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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沈逐鹿就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到最后被郭老“小燕”“小燕”地喊朱姨给逗笑了,这郭老比他那个弟弟还要能屈能伸,腻歪起来更是有鼻子有眼。他恍惚地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总归都是过,乐呵一天是一天。

      第一天在这里开张,生意蛮好的。上班族或多或少地停下来看看,后来沈逐鹿拜托郭老帮自己用一张硬纸壳标上了画的价码放在自己摊子旁,这下买的人倒是多了。其实一张这样的画四十块钱在很多装饰画中已经算是很低了,沈逐鹿想着等把自己画卖完了,再去批发,要是生意好做,他就攒点钱租个门面房把生意做大。

      他虽然是个盲人了,但是很多事情不都是习惯就好了吗?

      那些天生五官不健全的人也大概是觉得习惯就好了,只是缺少点东西,但并不能阻挡他们去感受世界。看不到太阳,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看不见下雨,能感受到雨滴落在身上的清凉,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角度不同也仍然是一个世界。

      今天这个下午过得异常快,在朱姨煎饼摊最后一个鸡蛋没了,郭老的老式收音机没了电以后,太阳也挥挥手要走了。沈逐鹿的画不知不觉居然卖完了,他的单肩包里以前总是画笔和颜料现在里面塞满了各种纸票,沈逐鹿就背着包收拾好摊子打算带着这份心满意足回家。

      他导盲棍拿着在前方探路,走着走着就感觉有个人杵在自己前面,不得不感叹那句有缘千里来相聚,他们俩的缘分就跟那铁条似的,走在大街上都能对上,他低头笑起来:“豆儿啊,你又碰巧路过?”

      这回还真的是凑巧,他刚去菜市场买菜回来,“我刚去买菜了,的确是碰巧路过。”

      两人安静片刻,莫名其妙笑起来,沈逐鹿上前揽住路铭之的脖子,他以前不接触路铭之,一接触才发现路铭之这家伙居然比自己高,他勉强踮起脚尖才把他脖子揽住,然后说:“你猜我今天去干什么了?猜对了,我请你下馆子,猜错了,我请你吃路边摊。”

      沈逐鹿待自己的这位掏心窝子朋友极其得大方,不仅掏心窝子,还掏钱。他只要有点钱,就会膨胀,以他的说法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当然下馆子还是吃路边摊都不会花很多。他印象中的交朋友大概就是今天我请你,明天你请我,一起吃饭一起喝酒。

      路铭之干脆歪着脖子省得沈逐鹿踮着脚尖,看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路铭之早就知道这个家伙在天桥上卖画的事情了,期间有良心路人拍照发在网上对沈逐鹿的外表以及画全方位地做了一遍评论,言语之间都洋溢着“我喜欢这个画画好看的帅大叔”,沈逐鹿不出门还好,一出门就得招引人,尤其是女人。

      然后他敷衍地说:“你去卖画了。”

      沈逐鹿无话可说,因为他发现路铭之用的是陈述句并不是反问句,所以路铭之断定他去卖画了,还说是碰巧路过,这丫睁眼说瞎话,连他一个瞎子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接着路铭之不给面子地说:“我买了菜,回家吃。手机上说饭店的菜不干净,路边摊没有营业许可证。”

      沈逐鹿也是服了,本来想体现一下朋友义气,结果路铭之完全不给面子。沈逐鹿又得回去喝豆子汤,吃馒头花卷了,他的撸串计划就这么被取消了。

      沈逐鹿不甘心地说:“整天吃你的饭,我再过个几年都能榨一桶豆油了。咱们今天在外面吃烤串吧,我好久没吃过了。”

      在沈逐鹿一番苦苦哀求连哄带拽之下,路铭之板着脸领着他来到一家环境较好的自助烤串店,俩人交了钱就去吃。因沈逐鹿看不到,路铭之就全部拿得蔬菜水果……

      沈逐鹿直觉这味儿不对,没有一片肉,吃烤串不吃肉,自己又不是和尚,太清淡了吧。

      沈逐鹿:“为什么没有肉?我拿了一百块就是吃菜的?”

      路铭之把东西全放在自助烤炉上然后抱着胳膊坐在那,一本正经地说:“餐厅里的肉不新鲜,而且最近猪瘟,H7N9挺严重,你吃点菜吧。”

      沈逐鹿:“我拿一百块钱得吃回本啊,你听谁说这肉不新鲜的?”

      路铭之面无表情地回答:“新闻上说的。”

      新闻上还说不吃饭会饿死,还说豆油涨价了,还说看多了手机容易变成傻子……

      沈逐鹿已经不打算拯救这个老男人的手机癌了,他发现此人对于手机上的各种新闻其信任程度高达百分之百,他嚼着口中的青菜叶子,无奈地说:“一百块钱啊,吃一顿素,路铭之你出家人家都不收你。”

      路铭之:“……我还没有看破红尘。”

      沈逐鹿对于豆儿哥也不想以人类的方式交流了,他招招手说:“再端一盘菜,算了算了,你全端来吧。”

      路铭之听话照做,他觉得沈逐鹿的胃跟个无底洞似的,而这人即使吃了也不会胖,依然是细胳膊细腿,这太没天理了。沈逐鹿就说自己胃不好,消化功能有障碍。所以当他扒了三大碗菜的时候,别人开始进行消化,而他那些食物还搁在那个小道里不声不响,最后彻底被胃部遗忘,化学反应都没了。

      他们最后是被餐厅人员给请出去的。

      沈逐鹿吃饱喝足坐在车上打算睡,路铭之看着后面的家伙突然说:“你要是喜欢吃肉,我去鲜肉市场买些新鲜的。”

      沈逐鹿打趣道:“红烧肉配红豆汤。”

      路铭之:“……”

      沈逐鹿的生意在天桥上做的有声有色,他将自己那些画卖了很多,摆摊摆得越来越大,把每天赚的钱抽出六成存进银行卡里,算着算着大概一年后就可以买个简单的门面房,到时候可以招聘一些人帮自己看着店,越想越美。他和路铭之的关系再没有最初那点疏远,路铭之经常来他的摊位上看看,晚上.有时间也会帮他收拾摊子带他回家。

      可是沈逐鹿又总觉得不踏实,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条老祖宗传下来的道理他就算是醉生梦死也是铭记在心,这一切显得很顺利,顺利久了肯定得生出点故障。

      他遇到的故障就是他晚上舒舒服服地洗完澡上床睡觉,然后空调坏了……四十度的热天,房间里空调坏了,这房间不是人待的。一旦没有空调,他的神经敏感就让他听到蚊子的嚣张声音,他动手在空气中拍了一下,也没拍着个什么。

      所以沈逐鹿在夜里十点的时候抱着枕头摸索着走到路铭之的房间,笑出一口森白的牙齿,一张映着月光的脸还有圆溜溜的眼睛,把路铭之给吓着了。

      路铭之:“怎么了?”

      沈逐鹿将空调坏的事告诉了路铭之,然后摸索着找到这张单人床和路铭之挤在一起。这个床容纳一个人还很宽敞,但是容纳两个人就有点窄了,沈逐鹿毫不在乎,有空调就行。

      他枕在枕头下不出十分钟就呼呼大睡了。路铭之被挤得后背贴在墙上,他感觉空气中都是沈逐鹿的洗发膏还有沐浴露掺和在一起的味道,空调风都吹不走。当他闭上眼终于快睡着的时候,一个冷得跟冰块一样的东西钻到了他的交叉的小腿那里。

      路铭之被刺激到冷不丁醒了,他看沈逐鹿依然睡得没心没肺,掀开被子就发现这么点地方,沈逐鹿还能睡得四仰八叉,一条腿伸出了床外面,一条腿放在自己小腿那里不停地往里钻,而他的头顶在床头柜上,脸被头发遮了大半,如果现在放进电视里,那肯定是恐怖片。

      路铭之把他的腿踢出去,然后把他那个对着床头柜磕的头给拉回来。可是这人死心不改,没过一会儿又把腿伸到路铭之那边,然后把头对着床头柜,眼看就要磕上去。

      他这么多年睡觉居然没有把自己给作死?

      路铭之咬咬牙转过身子把他给拉回来,然后压住他的脚,把头按在被窝里,阻止他继续作。

      这俩人一大早醒来,都惊呆了。路铭之还在床上睡得很规矩,而沈逐鹿已经挣脱桎梏,勇敢地掉到床底下去了。他醒来以后对自己的恶劣行径全然不知,毫无愧疚地吃饭,晚上又跑人床上搅和路铭之睡觉。

      其情节恶劣,把路铭之多年积存的梦魇给唤醒了。

      人都有害怕的东西,而路铭之害怕的是他父亲粉碎的尸骨。他表面上沉静如水,但并不代表有些东西已经走了,他的父亲是被人陷害的,一个替罪羊。幕后凶手却能够独善其身,肆无忌惮的魔爪从当年的偏远小镇伸到了这座城市。这个人在城市里将企业做大,背后的黑色产业链从不间断,他洗黑钱如同家常便饭一样。路铭之对这个事情的回忆模糊不清,他甚至无法确定凶手,但是警察局为他提供了信息并希望他能够继续收集犯罪证据将这些掩埋在阴沟下的罪行揭露出来。

      他既然能把罪行栽赃给别人,那背后一定有更让人猜不到的势力。路铭之虽然在他的公司里整日跟着他,但这个人做事滴水不漏,他疑心强,防备心更强。

      他每个月都会将公司的员工清理一遍,而公司的财务连公司的详细账单都根本拿不到,甚至不到一个月就会被换掉。所以路铭之要获得这个人的信任,要了解到他参与的那些地下活动并不容易,他潜伏了一年,其路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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