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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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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逐鹿兴许是酒后壮胆,他抓住路铭之的手,恍惚间想到这双手最初给他递来一杯水,之后带他回家,给他做饭,开车送他去摆摊子……
他揽住路铭之的脖子,迫使路铭之强行低头,然后在路铭之耳边一字一顿地说:“等我上了瘾,再逼迫我戒掉,你比那些毒贩子都狠!”
沈逐鹿不明白,不明白自己漂泊不定的一生中,闯进来一个人,他愿意接纳这个人,这个人却突然要走。
凭什么就让自己再去重新适应那种孤单漫长的生活?
毒贩子,路铭之就是在和毒贩子打交道。
路铭之不发一语,他永远不后悔将这人带回家。但他还是没能忍住,没能忍住将自己所有好的东西献给这个人,以至于让这个人深陷其中,难以忘怀。
沈逐鹿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他把这些日子攒足的话连着感情全部倾注出来,“路铭之,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你这样矛盾的人?你别告诉我你就是同情我,我打死也不信同情别人会甘愿付出这么多!我说出去别人都以为你他妈要和我过一辈子!你哪怕告诉我你从一开始就目的不单纯也比对我趋之若鹜强得多。”
路铭之可以听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声,他的脑中有两个小人在不断争斗。一个在说“别再装了,你这样他更难受。”,一个在说“这是为他好,他要是因为你出了事怎么办?”
他的果敢在这一瞬间变得优柔寡断,他用温柔得近乎是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的声音说:“去睡觉吧。”
短短四个字,沈逐鹿反复咀嚼。他最后一点残存的挣扎终于没了,他仿佛灵魂被抽走了一半,任由路铭之扶着他回到房间,任由路铭之为他盖好被子,关上灯离开这里。
沈逐鹿到最后是如何睡着的也忘了,他那天神奇地没有失眠,意识很快就休眠了。
而路铭之收拾完盘子碗,却迟迟没有回房间。他在沙发上坐着,看着并未打开的液晶电视。
他突然想要妥协了,但他需要一个两全之策来妥协。一个进退都能有用的方法,而一切都建立在保护好沈逐鹿,沈逐鹿不能因为自己出任何事上面。
“妈妈,爸爸多久以后才回来啊?”男孩扯住母亲的手,看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小声问道。
母亲弯腰抱起男孩,笑得温柔:“要很久之后呢,不过没事,妈妈陪着你。”
“小子,你要记住,要是遇着喜欢的人,不能给人家好日子,就千万别去打搅人家了,别让人家一辈子活在痛苦中。”
那个远去的身影再也没回来,而母亲眼中的温柔慈爱消失了,只剩下绝望恐惧,谁也不知道这位母亲在那些人的手里是如何逃出来的。
她得了失心疯的那天被送进精神病院,整条街都是她的哀嚎和凄厉的惨叫。
这声音闯进路铭之的梦里兴风作浪。路铭之猛的醒了,抬头看向钟表,凌晨四点钟。
路铭之走到玄关处打开灯,然后走到阳台上,秋日的风染上了寒气,路铭之只穿着单薄的衣服,他并不觉得冷,但是没多久身上就变得冰凉。
他抬头看了一下天空,没想到凌晨的时候天上还布满了星星,仔细一看,这些星星闪烁着“沈逐鹿”这个名字。
直到浑身冻得麻木了,路铭之才起身回到房间。他走到厨房开始开火煮饭,从食物袋里抓了一大把红豆泡在碗里,然后把馒头花卷放到微波炉里加热,这样熟练的事情他今天却做得十分缓慢。
等到沈逐鹿起床的时候,他才把东西做好。等端上桌的时候,却发现沈逐鹿把钥匙放在了桌子上,提着一个包,这一切无声胜有声地在告诉他:“我要走了。”
路铭之:“早饭做好了,吃完再走吧。”
沈逐鹿苦笑着说:“不了,我得去找房东付房租,等我安置好就告诉你一声。 ”
路铭之上前拉住沈逐鹿,然后两手摁在他肩膀上强行把他按在椅子上,沉声说:“吃饭,吃完饭再说。”
沈逐鹿被按在椅子上不得动弹,只能拿起筷子吃饭,他的确饿,饿得胃又火烧火燎得,喝到阔别已久的红豆汤,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他对于自己昨天喝醉后说的那句话记得一清二楚,所以总觉坐在这里不舒服,想要赶紧离开。
这一顿饭一如之前一样只有筷子和碗放在桌上的声音,沈逐鹿拿起抽纸急忙擦完嘴,他站起来提着包打算走,路铭之沉默不语地陪着他走到玄关处。
沈逐鹿:“路先生,给一个拥抱吧。”
没等路铭之反应,沈逐鹿就主动用手抱住了这个家伙,他恨不得把这个人揉进骨血里,可实际上他的拥抱束手束脚。
这个拥抱短暂不超过三秒,正沈逐鹿打算走的时候,却被路铭之拉住了手,路铭之重新将这个拥抱继续。
他一只手扣住沈逐鹿然后嘴唇轻轻地在沈逐鹿的额头上碰了一下,虔诚的一吻。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自己的母亲独身一人闯进那个罪犯窝点的义无反顾。
我爱你,我愿意用短短的一生陪伴你。
为你煮一辈子的红豆汤,如爱你一样爱着你的画。
沈逐鹿哪怕是个瞎子也能感觉到这是个吻,他超强的反应能力突然过了一个世纪才有了作用,他不知所措,忽的挣脱,后退一步,在一瞬间体会到了从悲到喜的强烈转变。
他像个傻子一样僵立在那,嘴唇微微颤抖着。
残灰的火苗重新燃起,现在就是朱姨站在这,他还是要说:“妈的,路铭之,你真是快要把我给折腾死了。”他双手抱住路铭之用全身的力气收紧这个拥抱,然后用嘴唇摩挲着这个人的下巴,最后找到他的后脖颈在上面咬了一口。
路铭之“嘶”的一声,对沈逐鹿的动作不解。他低声笑起来,嗓音低哑,把沈逐鹿的耳朵都笑得红了一片。他们俩人在玄关处这个逼仄的空间里都笑了起来,这该是个温情的场面,可是沈逐鹿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路铭之,你今天必须得伺候我将功补过。念你是初犯,罚你陪我一辈子。”
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路铭之想啊,想了四年,可是他全身上下仿佛都在说“命不久矣”……
沈逐鹿提着的包又放回了房间,路铭之拿着切好的水果喂沈逐鹿,沈逐鹿在一旁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伺候,然后拿出手机听着提示音找到房东的电话,和房东说自己不打算走了。
房东“嗯嗯哦哦”地挂断了电话。
听这声音应该还没睡醒,沈逐鹿想到昨天这房东答应他七点在早点摊见面,自己要是去了估计得等半个小时。
还好自己没去,还好路铭之及时留住了他。
沈逐鹿吃饱喝足歪着头笑道:“你今天上班吗?”
路铭之:“换班了,晚上去。”
沈逐鹿盘着腿撑着侧脸,兴致盎然地说:“路先生,沈先生邀请你和他一起去约会,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他刻意咬重最后一个“同意”,脑中开始策划着去哪里好玩。
路铭之练得一幅扫兴好身手:“你今天得去摆摊。”
可这并不能阻止沈逐鹿去约会,他第一天有了男朋友,折腾他那么久,不去约会是不可能的,于是他们约会的地点定在了天桥上。
虽然这是两人刚开始建立恋人关系,但是天桥上的摊主早已对这两个天天一起来摆一个摊子的摊主习惯了。即使这两个人的动作不像普通朋友,尤其是路铭之的眼神中总是带着点难言的意味,那些想给沈逐鹿拍照的小女孩都讪讪地放下了手机,拿着画走了。
沈逐鹿作为一个盲人对此并不知情,他和路铭之又一次来到天桥上。沈逐鹿这次郑重地拉着他走到朱姨那里,向朱姨介绍路铭之,又买了朱姨两个煎饼果子。
朱姨第一次见这个小伙子觉得这小伙子长了个薄情相,但从他对沈逐鹿照顾的一些细节中又觉得这小伙子是个踏实的好人。朱姨自那以后无意间看到这两个人的动作,总结哪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朱姨今天总算是明白原因了,她沉默地翻着煎饼然后在沈逐鹿紧张的时候突然眉开眼笑,“小沈啊,朱姨可不是那种迂腐的人哟。这世上找到个真心实意的人难得很,还管男女做什么?朱姨知道,朱姨祝福你们。”
郭老在一旁摆鸡蛋,听到这话,凑上去殷勤地说:“我也是真心实意的,你考虑下我呗。”
朱姨包好煎饼果子,拿起擀面杖就要抡,郭老趁机赶忙跑了,一边跑一边还向朱姨抛来一个飞吻。
“老不正经的,别来烦我。”
朱姨骂着骂着自个儿笑了起来,沈逐鹿和路铭之也被这场景震撼到了,沈逐鹿也是今天才领略到郭算命强大的撩妹能力,这要是年轻的时候,那得是个情话才子啊!
沈逐鹿由衷的感谢朱姨那番话。而路铭之已经上手帮朱姨忙活儿了,这大概就是行动派的优点,朱姨满意地说谢谢,路铭之微微一笑,朱姨差点擀面杖没拿住,心想:真是和小沈般配,都长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