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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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习俗，我簪着一枝梨花和戴着一簇荼蘼的元宵赶往了帝江殿前的风华盛会，我预感会有很多人但没想到有这么多人。一块黑金色地毯从高高石梯上的大殿内铺出，把整个广场一分为二，数不清的别着鲜花的妖怪站在黑毯两边交头接耳，头上几丈处漂浮的灯笼把众人暗暗兴奋的表情照得清晰不已。
我正感叹着妖族的繁华，元宵捂着嘴偷笑：“仙女姐姐，这其实不算什么，你来妖族要是没去过月光海那才是白来了。”
“那是什么地方，怎么没听阿黄说过？”
他圆圆的眼睛真诚地看着我，鼓吹道：“那可是全万妖国最美的地方！有一望无际的粉蓝色大海，还有一大片看不到头的言梦花，月亮又圆又大，你一定记得让城泽哥哥带你去看看，对了，只能他带你去！”
“为什么？你不能带我去吗？”
小元宵花容失色地拒绝我：“我不行的！呃，我是说，你不是妖族的人进不去啦，只有城泽哥哥有办法带你进去。”
原来是这样，我将元宵的话记在了心里。
正当我看着前面一堆堆数不清的人头，觉得我可能挤不进去时，身侧的元宵身体力行地向我证实了我是真的有后门，他大喊：“客人来啦！客人来啦！”
刚刚还攒动的众人纷纷退后，为我让出一条路来，然后竟然望着我欢呼鼓掌起来，我一边尬笑一边擦擦冷汗，颇不好意思的点头挥手，低声问牵着的元宵：“这什么情况？”
元宵笑着看向欢呼的群众：“绷住，保持微笑，随便说点什么。”
我为难地想了一下，笑着挥手说：“谢谢大家！和平万岁，仙妖友谊万古长存！”
啪啪啪热烈的掌声。
我一路被元宵往前拉，拉到最前一排对着黑毯站好，他跟我说着悄悄话：“等会儿啊，主君也会出席盛会，用杨柳枝沾寒泉水洒在众人的头顶，这表示驱除厄运迎接新生，是至高无上的祝福和荣耀。大家挤破了头想抢一个好位置就是为了这个，传说沾到的水越多好运和祝福也越多，还有些人前面被洒了，还要跑都后面再去接一次呢。”
我想起我是陈瀮的时候，除夕夜和云澈站在城楼上一起往下扔铜板，长安城的百姓并不缺这几个铜板，但大家还是抢得不亦乐乎，其实就是图个吉利，我没想到妖族也是这个样子，不愧是和人族分治人界，连习俗都相互影响。
钟声“咚——”地一声响起，四周原本喧闹的人群一瞬安静下来，接着如塌方般一片片地跪下，虔诚无比。元宵拉着我也跪了下来，他看我“扑通”一声双膝干脆利落地着地，无奈解释说：“仙女姐姐，你不用全跪啊，你是神族半跪就好了。”
我只好提着裙子换成了半跪，这真的不能怪我，我从来没来过妖族，这些礼节云中君还有阿爹阿娘也没教过我。
大家低着头不说话，钟声一声连一声地响，直到敲了第九下才终于停了，我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揉揉自己被震得嗡嗡响的耳朵，正好看到高高的帝江殿上走出来了人。
一个身着暗红色华丽礼服的男子，一手拿着杨柳枝一手执着黑玉莲碗一步步优雅又庄重地踩着黑金地毯走下石梯，他身后跟着两列身着黑色礼服的高等妖怪，每列九人，每人手上都抱着一小桶寒泉。
我一眼就看到了走在红衣男子身边的穿着正装绾着精致发髻的司繁美人，那说不定阿黄也在那几个黑衣妖怪中，我抬头去望，被身边的元宵扯扯袖子，我知道他在提醒我注意仪态，于是乖乖收回了脖子。
我只能偷偷的瞟一瞟，却只清楚地看到了走在最前面身形修长的红衣男子，他戴着狰狞的面具看不到容貌，转身授圣水时露出身后顺黑的长发垂到脚踝，他头上戴着华贵的发冠，发冠上镶嵌着名贵的宝石，簪的两边有长长的流苏垂至及腰处，那一身暗红色的礼服尤其精美，其上绣的古老图纹不是我所见过的，腰间的禁步也不是神族的样式，我想这个人肯定就是妖族的主君了，因为在所有人中只有他这一套衣服是最贵的。
我试着看他的真身，却发现被设了禁制，大多数妖怪会想办法隐妖气，但却很少有妖怪在不匿妖气的情况下反而介意被看真身，我费解地挠挠头，为什么厉害的人都爱保持神秘呢？像天帝也是，总爱坐在纱帘后面看不到脸，妖族主君也是，面对自己的族人还设什么禁制，我真是看不懂这些贵人的想法。
说起这一任国主确实有些神秘，书籍上对他的记载寥寥，我的印象就是他名破骨妖君，执斩魂刀，三百岁继任主君之位，是开天辟地以来最年轻的万妖国主。以前在东离，我和青徵做战力分析打嘴炮时，每次一到这个国主我俩就谁也说服不了谁，青徵的看法是他能在三百岁时找回妖族圣物斩魂刀说明他有点厉害，我的看法是他可能是运气超过了实力。
正这么想着，国主从广场那头举着杨柳枝对跪在地上伸过来的额头点点水，一步步离我越来越近。我觉得阿黄就这么被司繁叫走肯定就是去干这搬水桶的苦活了，他陪我逛了一天现在还要干苦力肯定很累，明明离我越来越近了，我却更不敢抬头去看，作为神族的脸面和平的使者阿黄的朋友蓬莱的公主我再怎么也要在万妖国主君面前留下一个端庄礼貌的好印象。
红色的衣裙停在了我面前，我能闻到他身上的熏香味道。我低着眼以示尊敬，杨柳枝沾着寒泉洒在了我额头，冰冰凉凉，寒泉确如其名…
“哗啦~”一整碗的寒泉猝不及防地如浇花一样浇了我一头。
我一瞬提神醒脑外加一脸被水淹没不知所措的表情，不只是我，我身边的元宵也懵了，似乎从来没见过还能一碗倒下来的。
发丝滴着水连带湿了上衣，水的寒凉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用袖子擦了一下脸，心理状态还没恢复正常，主君举着一桶水干脆“哗啦啦”地全部淋到了我身上。
我？？！！！
这下是完完全全湿透了，透心凉，心也飞扬不起来，我瞪着眼睛吐出一注水，抹了一把脸，身边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明显也被这夸张的行为惊到了。我正准备思考这究竟是妖族待客的习俗，还是一场针对我的狂风暴雨时，周围所有人突然爆发了雷雨般的掌声，吓得我一哆嗦，众人高呼：“厄运散退，紫气东来！”
我小小的脑袋充满了大大的困惑，实在不懂妖族的人为什么可以把祝福都喊得打打杀杀、罪无可恕，简直跟诅咒一样！
我强行受住了寒泉，刚拧了拧自己的袖子，“哗啦啦”又一桶水盖脸浇下来……
你？！！！
你真是辛苦了。
我也不敢问，也不敢拒绝，更加不敢闹事，我是和平的使者……
我浑身打着颤流下了两行清泪，寒泉真的寒啊，浇就浇吧，我委屈无助又可怜地抱着自己默默地抽抽鼻子，因为受了凉，我突然“啊嚏”一声，所有人的目光唰唰地看向我，我尴尬地埋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正当我想把自己变成一个缩头乌龟时，没忍住又一个“阿嚏”，谁知这个阿嚏打之前先吸进了一口冷空气，吸得太急呛住了自己，随即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我脸都红了，一发不可收拾。因为冷，这一阵咳把我整得特别难受，居然咳到干呕！
我忍不住地干呕，场面一度很尴尬！
太亲戚地丢人了，我几乎已经想象到了阿黄插着手指着我爆笑的样子：“你个小辣鸡，哈哈哈哈哈。”
我终于嘤嘤地捂住了脸，我已经没脸了。
面前主君的暗红色衣裙微微发抖，难道他也冷吗？不对！这大佬是在取笑我！
他似乎强忍着笑意终于放过了我，又举起杨柳枝接着洒向下一个人了。元宵安慰地抱着我：“仙女姐姐，以前可没这样浇过，这是福气，你走大运了。”
我鼓着眼睛发抖：“呵！呵呵呵！”
寒泉被妖族奉为圣水是有原因的，我以为受此“大劫”或有风寒之难，但不一会儿我发现当寒意被我化去之后，经脉疏通身轻如燕，法力运转速度也加快了，看来这水的功效和神族的玄星潭水类似。
尴尬只是一时的，我暗夜小精灵外加浪王之王的名号岂能被这点小事打倒？
授圣水后，万众瞩目的妖主和他的团队回了帝江殿，众妖拜别。就像云中君离开学堂，让我们自己好好看书那样，广场上的所有人解放似的撒欢起来，有的跳舞、有的打架、也有的开始相亲，一时间好不热闹。
元宵和一群小孩子玩去了，我用法诀干了衣服就东窜西窜地到处看，但大家一看到我身上的仙气原本脏话连篇的现场立刻就成了争做模范好妖精的宣讲大会，于是我躲到一边，敲着脑子想了半天终于回想起了隐去仙气的法咒。
很快，我顺利潜伏其中，和猪妖一起探讨了开养猪场的经验，帮狸猫公子相到了鲤鱼姑娘，还在跟八爪鱼的丢沙包大赛中获胜，本来玩得挺好，直到我来到了下一个妖精堆。
这个妖精堆可真是热闹，中间画着一个大圆圈，圈外站满了围观的人，圈内一只白孔雀精正在跟一只兔子精纠缠不清。
我自来熟地拉拉身边百灵鸟的袖子打听情况，他分了我半手的瓜子边磕边说，孔雀设庄切磋比武，一路都在赢钱，白兔的弟弟把家里的钱都输进去了，于是白兔前来挑战想赢回来，没想到这孔雀修为看着不高但厉害得紧，比着武就把白兔头上的花给摘了，逼着白兔献吻呢。
妖族还有这样的风俗？怪不得这一路不断有男男女女去抢别人头上的花，原来是在索吻，可我大大方方走过来一个想抢我花的都没有。
是我不配吗？
我担忧地摸摸自己的脸，难道真的像阿黄说的那样，黑眼圈已经如此严重地影响到了我的颜值？
我正这么想着，身边的百灵鸟补上一句：“我还以为熊猫精不爱吃瓜子呢，你要的话我这里还有。”
“……”
好吧，是真的。
我磕起瓜子看着前面白兔姑娘羞红着脸跟孔雀小哥扯皮，一边的桌子上正堆着小山高的妖元和银子，心下有了主意。
我把手上剩下的瓜子和瓜子皮倒回百灵鸟手上，拍了拍手喊道：“这位大兄弟，是不是我赢了你，那桌子上的钱就归我了？”
一身精致白衣的孔雀小哥回头看向声音来处，看到我时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一亮，然后也不管兔子了，清了清嗓子面对我，还风骚地捋了下鬓边飘飘的长发，拿捏出一副谦谦公子都样子：“我向来说话算数，更何况是美人相邀。”
原本长得还不错的人，一番姿态下来只让我想到了一个成语“东施效颦“。
我忽然就想起了景颜如松如竹翩翩而立的身姿，那才是风华绝代一眼万年，足以惊艳我整个岁月。眼前故作姿态的盗版公子和景颜一对比真是犹如十八层地狱鬼火和瑶池风月的差别，更何况君子重在修心，外表装得这样像有什么用，刚刚不是很没风度地为难兔子姑娘吗？
我插着手问：“什么规矩？”
他看着我笑：“点到为止，不能用武器，谁出圈了谁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诶？我的名字？我略一思考，抱拳道：“环水村王翠花。”
“……”
他眉毛一跳，把原本准备撩我用的‘真是个好名字’给吞了回去。
我俏皮地笑了笑，对大家喊道：“我赢了把钱还给兔子好不好啊？”
众人欢呼：“好！”
我又喊：“剩下的钱请大家喝酒好不好啊？”
人群爆炸：“好噢！”
我抱着手看着孔雀笑：“那大家想不想孔雀赢啊？”
大家疯狂嘘声：“下去！下去！”
孔雀尴尬地看着众人，还没开打他的气势已经没了，兔子姑娘趁机跑了出来，白孔雀又故作委屈地对我恶心地撒娇：“你看，你得赔我一个吻才行~”
“那你也得有本事把我的花也摘下来。”话音刚落我已经忍不住揍他的欲望，飞进圈内立刻袭向白孔雀，他一闪，避开了我的正面攻击，我又紧跟着一招，他用法术拂袖一挡，与我拉开距离。
不过两招，我大致知道这个几百年修为的孔雀基础实力并不算高，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妖怪被他骗得跟他赌钱，可他的法力明显不是这个修为该有的！是有人传授还是和我一样吃了丹药进修？
有点来头！
他站稳后油腻腻地盯着我：“花花你在开玩笑吗？你哪里有戴花？”
嗯？？！
我一摸头上，果然只剩截树枝，我恍然大悟，花朵想必早就被那几桶水浇没了！就在我解开了这个世纪之谜时，孔雀趁我一个分心，一道法咒化出万千光点如密集的水滴般飞速攻向我，我快速后退，设一风墙挡了回去，幸好刚浇了寒泉，快速运转的法力在对战中实在助力不小。可光点刚刚在眼前消退，孔雀一张大脸突地出现在我眼前，吓得我一连又后退了几步，回头一看，还差一两寸就要踩到线了。
不给我时间，他一掌打来，我正面一接向外一推，一脚踩他，他一避，我紧接着上路继续攻击，他干脆抓住了我的手，我看他居然低头就要亲我的手指，恶心得我赶紧一脚踹去，他只得快速松开我：“花花，我们天生一对男才女貌，不如今日就结为夫妻白头到老。”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我已经摸清他的实力了，飞快地开始头脑风暴。他看我居然在出神，自信一笑，干脆放大招，千万光点四面八方地向我包围过来，我连续几个结印掐诀，无数风刀簌簌地围绕我，很快打散了一个缺口，我刚趁机脱身，脚下却踩到一地珍珠，瞬间失去重心向旁边摔去，风骚的孔雀立马飞身过来，抓住机会就揽住了我的腰。
“谢谢你来抱我。”我拉住他的衣领。
他吹了一下鬓边有自己想法的一缕头发，低头就要亲我：“那花花该献吻报答我了。”
“真不枉费我扯了自己的珍珠手链。”
“嗯？”
我勾起一笑，趁其不备拽稳了他的衣领反身一个过肩摔，把他给摔出了圆圈。
胜负立分。
众人欢呼起来，有的甚至吹起了口哨。
我拍拍手整理了一下衣裙说：“何必赢得人家倾家荡产呢，咋们虽然是妖也得有点良心不是，何况你还故意隐瞒实力骗大家跟你对赌。”
众人呐喊着我名字鼓掌：“王翠花！王翠花！王翠花！”
我笑着向大家挥手致意，按约定把钱还给了白兔姑娘，然后把剩下的钱撒向人群，大家其乐融融地抢成一片。
谁知那孔雀还不死心，突然从我身后冲了过来。
兔子端着钱大声提醒我：“王姑娘小心！”
我立刻回头但还是躲闪不及，被他一把扯下了我头上的树枝，他举着树枝说：“这是梨花对吧，只是花朵掉了，你说过我摘了你的花就可以亲你了，现在该你履行约定了！”
我一瞬就慌了：“不不不行！分，分明是你偷袭我！”
他据理力争：“刚刚你不也偷袭了我吗？”
我被他怼的哑口无言，我就不该嘴贱说那句话！这事是我理亏，按事先说好的该他亲我了，玩得起就该输得起，我向来说话算数愿赌服输 。
可可可是，我看着他对我抛媚眼想要来番舌吻的样子，我真的按捺不住想暴打他的洪荒之力！
我浑身冷汗，两腿发抖向后退去，靠在桌子上退无可退：“我告诉你，绝对不可以伸舌头，我会杀人的！”
他一步步逼向我，撩了一下头发：“你事先又没说，哪有事后补充规则的道理啊，甜心。”
我要吐了，又想吐又想哭。他一把托起我的脸，拇指如拂花瓣一样拂过我的唇：“准备好了吗？我的甜心。”
“滚你个大西瓜菠萝香蕉猕猴桃！”我实在太想骂他，这家伙是故意要慢悠悠的折磨我啊！我是造了什么孽啊？这番算是历劫吗？加功德吗？
他将我向后推在桌子上，就像要杀猪一样按着我：“抱歉你要的这些口味今天都没有，下次给你补上！”
你大爷！！
我看他一张大脸就要亲下来。
我闭着眼哭着喊：“阿爹阿娘啊，我想回家~”，我真的要吐了，右手不受控制地开始召唤神乐铃。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风咒从我面前快速掠过，直接把白孔雀掀飞老远，我一睁眼，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眨巴着看着我，熟悉的声音响起：“我说围着一圈人干嘛呢，看你当街表演失足少女苦情大戏呀！多少钱的戏票啊？”
这熟悉的毒舌真是如天籁一般悦耳动听，我眼泪花花地看着眼前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凤表龙姿仪表堂堂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阿黄，求救道：“阿黄，我被我自己蠢死了，救命啊！”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