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爱情故事》ttluvl

6、第 6 章

　　苏芋慢悠悠的转醒，像躺在一块巨大的奶油泡芙上般柔软。伸手摸了摸身上的被子，是鹅绒的。。。。。。床下有交缠的数据线，旁边的木制竹椅上放着一个加湿器，温和的水雾在上方一小团雨积云。苏芋懒洋洋的伸出一只手感受细细密密的水汽。窗外摇摆悉悉索索的梧桐叶像喝多酒的美人身影，窈窕的映在纱窗上。隔了一层欲拒还迎的纱罩。拢了一熏着香氛的迷梦。

　　只是躺着，什么都不做，就很安宁安心。苏芋怔怔的透过窗口，望像不知名的远方。

　　即便是路杉开门进来也只是轻微眨了眨眼，开门瞬间客厅暖暖的灯光倾斜了进来一瞬，在鹅绒被上勾勒出一道垂直的光标。路杉不知道苏芋已经醒了，鬼鬼祟祟的踮着脚走到床前给加湿器定时。半蹲在竹椅子边，悄咪咪的调好时间转身就和苏芋瞪得贼大的双眼眼眸对眼眸。吓得差点没叫出声来。

　　“。。。你这是醒了还是没醒啊？”路杉不确定苏芋是不是真醒了，睁那么大眼睛却没有聚焦。

　　“醒了。”声音像轻飘飘的羽毛。

　　“付林月呢？”不待路杉说话，苏芋揉着头半靠了起来，被子滑到腰侧，身上丑到原地升天的校服被换成了一件白色的棉质T恤。

　　“我妈陪着她呢，还有，你身上的衣服是我帮你换的。”路悯说要让客人睡得舒服些。

　　“这样啊，这是哪？”苏芋眼中有呆滞的光芒。

　　所以说正常人一醒过来最先关心的不该是自己的处境吗？

　　“我家，苏芋。。。。”

　　“有话直说。”

　　“我之前好像在一条冰冷的河流中颠簸漂流，浪潮带来的悲哀的低咛淹没过我的鼻息，在海的边际我看见，一个人的身影，虽然她总是若即若离，但我知道是她带我出了那片海域，苏芋，是你救了我吗？”路杉提着口气直接不带喘的把话说完，紧绷着神经等回答。

　　“你妈和你说的？”苏芋叹了口气

　　“我是用赎魂咒救的你，也确实付出了一些寿命，几年而已，我自己都不在意，你就更没必要因此不安了。”

　　“不是，你。。。”路杉急了，几年？几年的生命还不够沉重吗？

　　“小同学，你醒了啊？”路悯系着个围裙，抡着个锅铲，付林月的魂魄飘飘悠悠跟在后面，伸出半个脑袋像里面张望。

　　“妈，敲门啊！你也不怕看到点不该看的!”路杉发出一声悲鸣。

　　“哦。。。对叭起，小同学出来吃饭啊，我们煮了火锅。”路悯没诚意的道歉后，转而兴致冲冲的和苏芋说道。

　　“你们？”路杉一脸警惕的看向一旁躲躲藏藏的付林月。

　　“我和月月啊。”笑得没心没肺。

　　“好的阿姨，我们等会儿就出来。”苏芋礼貌性的笑了笑，待路悯关了门退出去，才一脸惊悚的问

　　“做火锅？付林月有实体了？？？”

　　“没有，那是我妈的型魂咒，短暂的让魂体拥有形态而已。。。她肯定偷拿我上个星期买的材料了，我买的朱砂符箓可是顶级的，艹，我的心好痛。”
　　两人相顾无言的为那逝去的人民币默哀两秒之后，路杉心累的叹了口气，拾起搭在床头的校裤递给苏芋，被路悯这一打断，之前的话题也无疾而终。

　　“穿上出来吃饭吧，拖鞋我给你放一边了。”说完立刻转身离开。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苏芋套上校裤，弯腰去找鞋子，表情瞬间凝固了。

　　这双毛茸茸且有小猪佩奇图案的卡通拖鞋是怎么回事？？？这什么清奇审美？？？

　　路悯的家不算大，但是布置很温暖，布艺沙发，昏黄的复古小夜灯，小碎花的桌布上盛着一锅奶白色的汤底，电热锅里泛起咕嘟咕嘟的泡泡，用路悯的话来说，这是幸福的冒泡。苏芋出来的时候，付林月已经开始往里面下青菜了，一整篮子的土豆片，青笋尖，芋头条，土豆粉跳水似的下锅。

　　路杉已经开始往里面涮牛羊肉了偷吃了，见苏芋穿好衣服出来，拿了副碗筷给他，示意他坐下。

　　“小芋，你一定要尝尝我调的蘸水，不是我吹，如果路杉不住校我能给他喂到两百斤。”路悯抱着几盒鱼豆腐，鲜鱼肉之类的食物，一只左手不可思议的端着四个蘸水碟从厨房走出来。

　　路杉报以鄙夷的一眼。

　　付林月闻言红了红脸，急忙上去帮忙接过碟子分发下去，三个人。苏芋，路杉，路悯。那还有一个呢，自己作为一个鬼，还吃东西，会不会有点太不像话了呢。这么想着手中多余的碟子突然烫得端不住，其中包含的寓意也端不住。

　　“你们先吃，我去客厅。。。看看。”说着落荒而逃的放下碗碟，转身就要溜的时候被路悯一巴掌按得措不及防，给稳稳当当得按在椅子上。

　　“坐下，这么多菜，我们怎么吃得完，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路悯的笑容太温暖了，是冬日温泉盛满眼角的那种温暖。尽管她强硬的把人按在椅子上，也是温柔的，付林月感受得到。

　　也不在抗拒，僵着身子适应了下，融入饭局里去。以前自己一个人抱着书包蹲坐在那扇紧闭的铁门时，思考过，自己的归宿。为了抵御寒冷，为了抵御邻居怪异的眼神，把头埋进膝盖里便是归宿吧？

　　头几乎被砍下来，倒在血泊里的时候也想过，短暂的拥有在失去；一个孤魂，嘶吼都显得狼狈，这便是归宿吧？

　　这不是丧气，不是矫情，而是十几年卑微渴求被践踏得出来得结论。

　　人在最痛苦，迷惘的时候是受不得一点温暖的。归宿是小姨依偎的体温，是触碰的实感，是金汤肥牛浓香的汤汁，是火锅蒸汽凝结成的眼泪。

　　所幸自己在世时能忍住不哭，过世后无需忍耐，鬼流的是血泪，充满怨气的眼泪，而自己从始至终没有过怨恨，会委屈却不至于流泪。

　　苏芋端着盘子，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理解了路杉为什么会在学校说那样的话。对魂灵温柔点吗？这话是从小由路悯一遍一遍轻诉，付出行动后烙印在路杉心里的吧。饭局在路杉的玩笑话中回归了热热闹闹的氛围，不得不说，这厨艺让一个长年周旋于各种油炸外卖地沟油的老宅男差点崩人设舔盘子。

　　饭是人家做的，苏芋自然就自告奋勇的要洗碗，路杉在旁边打下手，这是好听点的说法。事实就是苏芋处理碗碟的唯一方法只会用塑料袋套着往垃圾桶扔。两人在洗漱台面面相觑了两秒，最后路杉一副败给你了的无可奈何样主动拾起塑胶手套就着温水清洗餐具。

　　“路杉，我好像知道你的性格是怎么形成的了。”苏芋不上不下的靠在洗漱台上，客厅里路悯和付林月正窝在一起看电影，荧幕上的人声吵吵闹闹的，像家里有许多人一样。活全被路杉一人包了，苏芋又不好意思出去干坐着，百无聊赖的找话头和人聊天。

　　“嗯？我什么性格？”路杉专注洗碗，随意回应了句。

　　“你继承了路悯的悯，但你更无畏。”

　　原野曾经说过，有些信仰，光是拥有就已经需要很大的勇气了，跟别提起而行之，那样的人，被称作殉道者。

　　“噗，殉道者殉葬那个殉啊？苏芋，别这么咒我吧。”路杉对于这个想法有些啼笑皆非。

　　“殉道者殉的，是自己本该如常人一样安稳喜乐的生活。”苏芋不在乎路杉的嘲笑，生命本身是空洞的，轻飘飘的，但当人们开始把一些东西加上去，金钱，快乐，爱情，厮守，分别，瞬间，生命便沉重起来。不因本身，而是生命两字包含了太多的情感与希望。

　　路杉擦拭碗碟的手顿了顿，突然就伸手突袭苏芋，又顾及到手上全是泡沫，还是只化作拳头轻轻锤了苏芋的肩膀一拳。

　　“小小年纪怎么辣么悲观呢？生尽欢，死无憾懂不懂？不要断章取义啊，不要只看见憾啊，尽欢，无憾，懂不懂？”路杉在苏芋前面打了个响指。

　　“懂了。。。。。。”你是个什么单细胞思想一根线的生物。

　　苏芋惊恐的意识到，这个憨批可能不是无畏，他就是单纯的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