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窗花未开》小山时

25、第 25 章

　　七年后，靛谷之虚。
　　穆何一身白衣，他正在轻轻的为阿宁擦拭着身子。七年了，肖影想尽了法子，却没能唤醒阿宁，她一直如此睡着。为了能更好的恢复，肖影特意将他娘亲的屋子收拾出来，那里的庭院有处温泉，每日穆何抱着阿宁去泡一泡。
　　那温泉有一名，唤月樱泉。之所以得此名，是因为泉旁有棵百年的花树，有两人环抱之粗，每年到了四月，满树红花，无一绿色，风吹过，更是落红如雨，此景美之梦幻。
　　今夜月色正好，云淡风轻，穆何渐渐走到花树下坐着，他拿着自己的短玉箫，悠悠吹起，闭上双目，感受着这份安宁。
　　白墨宁半醒，她感觉自己睡了很长很长时间，在梦里，她听到穆何的箫声，是那首他常吹的曲调。白墨宁渐渐睁开眼，她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她喃喃道：“莫非，这就是彼岸？”
　　白墨宁听到屋外的箫声，“穆何？”
　　白墨宁缓了缓，她坐起来，下了床，整个身子好久没动，有些僵硬。她循声走了出去，屋内的摆设都很质朴无华，有些道家的风味。白墨宁刚到门口，她就看到穆何一身白衣的坐在花树下。
　　白墨宁感觉如真似假，好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穆何，如今见了，便应了那四个字，久别重逢。
　　“穆何。”白墨宁轻轻的唤着，箫声断了。
　　穆何猛然睁眼，望向白墨宁，七年了，七年都在等待这一刻。穆何带着欢喜与惊讶，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在做梦了，冲向白墨宁。
　　穆何道：“阿宁！”
　　白墨宁的手贴在穆何的手背上，抚在自己的脸上。
　　穆何看着阿宁笑了，还是那个笑容，让他再也无法挪开眼神的笑容。他将阿宁揽入怀中，白墨宁紧紧的环住穆何的腰。穆何低头轻吻，樱花飘落，一地月色。
　　漫长的等待终于结束，还好，她回来了，他也没离开。
　　樱花舞落沁凉月色中
　　灵魂交错粉色雪花中
　　爱一个人，暮色的渺尘
　　细微而晶莹为红楼而生

　　任凭时光随落花而飘走
　　你的陪伴定格在墨画中
　　世外间，马乱兵慌年
　　我却愿，只贪恋，小安月
　　山棱有月，花在树下落
　　佛晓之前躲隐月怀中
　　舍你而活，爱需要理由
　　最终的借口爱你或太多

　　任凭岁月随光影而斑驳
　　我的执着破碎在风沙中
　　俯仰间，滴水成冰纤
　　你不悔，再爱着，几千年
　　呼啸而过，落花成缄默
　　青衣两朵开在深渊中
　　彼此沉默，心却在厮守
　　人间这场戏谢幕后台留

　　樱花舞落薄凉月色中
　　灵魂交错下季花期中
　　喧嚣尘世，万物乐悠悠
　　我却想自私守着你坠落

　　樱花舞落沁凉月色中
　　灵魂交错粉色雪花中
　　爱一个人，不怨命运多
　　闲庭院内看花开花落
　　穆何醒来，发现白墨宁正抱着自己还在睡。他不忍弄醒，就这样，一动不动的保持姿势，等着阿宁醒。
　　或许是睡了七年，白墨宁很快就有动静，她一睁眼就发现自己依偎在穆何怀里，她看了眼穆何，穆何装睡。白墨宁轻轻抽出手，准备逃离，被穆何拽了回来压在身下，白墨宁的脸“嗖”的一下子变红了。
　　白墨宁害羞道：“穆何，这样不好。”
　　穆何一脸认真反问道：“哪里不好？”
　　白墨宁撇过脸，小声道：“男女有别。”
　　穆何没吱声，白墨宁转过头来正打算看一眼，却被穆何直接袭击，她感受到穆何强烈又炽热的吻。
　　一阵温存过后，白墨宁道：“我才醒，你就欺负我。”
　　“我欺负了你，你便是我的妻。我娶你，可好？”
　　白墨宁耳根子都红了，将头埋在被子里，不说话，只点头。
　　穆何带着阿宁来见肖影，首先惊讶的是鹤书，半天没反应过来。白墨宁笑着看着鹤书，鹤书结结巴巴道：“白，白，白姑，娘？”
　　肖影听见屋外有动静，问道：“鹤书，是穆何来了吗？”说着，便朝屋外走来，手里正端着妻子煲的汤。
　　肖影瞧见穆何身边正站着位白衣女子，定睛一瞧，是白墨宁，那碗汤掉了，紧接着是破碎的声音，肖影的妻子闻声赶出来。
　　这下惊讶的还有白墨宁了，虽只有一面之缘，但陆淑离的容貌却像小姐一样深深的烙印在自己的心中。
　　陆淑离道：“白姑娘醒了，太好了！”
　　白墨宁有些结巴，望向穆何，“陆淑离，是肖影的妻？”穆何露出一副看戏的表情，笑着点点头。
　　肖影与陆淑离一起走进，肖影激动难耐，高兴道：“今日绝对是大吉的日子，喜事连逢！”
　　穆何问道：“除了阿宁，还有？”
　　肖影美滋滋的笑着，陆淑离低眉眼笑，鹤书解释道：“夫人有喜啦！”
　　白墨宁与穆何相视一笑，同声道：“恭喜恭喜！”
　　大家一阵欢笑，肖影道：“白姑娘，我再给你看看。”
　　白墨宁笑着摇摇头，道：“肖大谷主，你忘了，我也是学医的吗？”
　　肖影憨憨的笑着道：“对对对，忘了忘了，哈哈哈哈~”
　　白墨宁心里想肖影这么个迷糊的人，管理这么大的靛谷之虚，真的行吗？故而看了眼鹤书，忽然明白了，苦了你了鹤书使者。
　　肖影大喜，今夜大摆宴席庆祝。宴席上，白墨宁凑到穆何身边，好奇道：“穆何，他两怎么在一起的？我记得他们没什么交集啊？”
　　“当初在暮林宫的时候，肖影就对陆宫主有好感，不过那时候事情太多没有时间想。三年后，他就上门提亲，被陆宫主拒绝六次，都没死心，最后终于抱得美人归。”
　　白墨宁道：“我看他是见色起意，不过我一直以为陆淑离的心里装的是那位。这样也好，这样陆淑离可以一直简单幸福下去。”
　　白墨宁看着座上的肖影和陆淑离，心里想着：有时候真羡慕肖影，他总是不受过去的影响，一直无忧的活着。
　　白墨宁又想起了小雪和阿泽，已经七年了，那日的痛却仿佛在昨日。
　　穆何看出了阿宁的心思，他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白墨宁微微讶异，道：“可是晚宴还没结束呢？”
　　“无关要紧。”穆何拉着白墨宁直接离席了，鹤书注意到了。
　　穆何牵着阿宁穿过一个又一个走廊，白墨宁问道：“穆何，你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回屋。”
　　“回屋？”
　　白墨宁站在门口，就见穆何进去，从床下拿出一个很长的锦盒，白墨宁问道：“这是？”
　　穆何道：“七年前，我直接随肖影回了靛谷之虚，一直没回去看望庄主和莺如，后来我书信一封，一则为了报平安，二则让曾名给我带这个锦盒。”
　　“这些年，你一次没离开过？”
　　穆何抬头望了眼阿宁，白墨宁继续问道：“那纪姑娘，怎么样了？”
　　穆何道：“五年前，我只是听曾名说，她独自远游，带着烟静的骨灰，行好事，如今江湖上都有了如玉侠女的名号。”
　　白墨宁感慨万千，道：“人行走一路，回头才发现，终是要原谅一切，才能做到放下二字。”
　　穆何停住会儿，缓缓问道：“你放下了吗？”
　　穆何未等阿宁回答，便打开锦盒，里面放着四把剑，一支笛。白墨宁望着这些似曾相识的物件，她蹲下来，一件一件拿起。
　　穆何送的雪笛，小雪和阿泽做的绿穗子，还有执手与偕老，绮窗与阳谷。
　　白墨宁眼中有泪，以前总是能忍住的，现在是老了吗？动不动就泪目了。
　　白墨宁抬头望着穆何，突然笑着说道：“穆何，谢谢你，一直坚信的，等着我回来。”
　　穆何抚摸着阿宁的头，“阿宁，日后你想去哪？”
　　白墨宁收住眼泪，笑道：“不知道，但我想你应该回鹿呦山庄去看看，我也想去看看爹娘。”
　　“好，那我们明日就离开这。”穆何温柔的说着。
　　无论肖影怎么挽留，穆何去意已定。白墨宁与穆何同肖影他们做了告别，便在鹤书的指引下离开靛谷之虚。
　　穆何与白墨宁一同回了鹿呦山庄，看了曾庄主还有曾名，穆何向庄主正式告别，他想和阿宁一起离开，过着逍遥自由的日子。
　　承影花渊已经是杂草从生，物是人非了，白墨宁跪在这片大地上，深深一拜，道：“爹娘，女儿很好，遇到了很好的人，我相信日后可以更好。”
　　白墨宁拿起雪笛，摸了摸绿穗子，吹起了那年的调子，却早没了那年听乐的两人了......
　　罗幽素和许必武站在很隐蔽的地方看着白墨宁。
　　许必武看着庭主，劝道：“庭主，等了这么久，终于有消息了，而且还找到他们，为何不见呢？”
　　罗幽素展颜，眉宇间藏有淡淡的忧伤，“不必了，只要知道她还活着就够了。”
　　许比武问道：“庭主，此一别，可能这一生都不能再见了。”
　　罗幽素霸气的回道：“见不到？！你当我晚枫庭是做甚的？！”许必武笑了，白姑娘回来了，庭主终于放下了。
　　白墨宁走在穆何身边，见穆何不作声，神情奇怪，想了想，道：“穆何，你有心事？”
　　穆何停下脚步，道：“我心里还有一结需解。”
　　白墨宁秒懂，道：“乌巾佐那位？”
　　穆何轻叹一口气，慢慢道：“我们自幼相识，一直以来都是互帮互助，可是人会变。”
　　白墨宁安慰道：“他或许有他的想法。”
　　穆何道：“我想与他告个别。”
　　白墨宁牵起穆何的手，“走吧，结束这一切，我们就去过逍遥日子。”
　　七年的时间，岳阵冷将乌巾佐变成了人人闻风丧胆的百鬼教，江湖上到处都遍布他们的生意，镖局，赌坊，雇佣组织等，都是一等一的。
　　由于现在的乌巾佐已成百鬼教，不是那么容易见到岳阵冷。说巧不巧，穆何与白墨宁在百鬼教正门不远处，正巧碰到回教复命的少陵。
　　少陵的轮廓更加分明，已然成了俊俏的公子哥。穆何带着白墨宁出现在少陵的面前，少陵紧紧拉住缰绳，那马的前蹄跳跃，少陵身边的人大喊，“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敢拦护法！”
　　少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穆何身边的白衣女子竟是白墨宁！
　　“白墨宁。”少陵跳下马，走到穆何面前，“你还活着？”
　　白墨宁笑道：“大难不死，我还活着。”
　　少陵还是有些愣，穆何道：“麻烦少陵护法了，我们要见你们教主。”
　　少陵这才有些缓过神，慢慢道：“随我来吧。”
　　白墨宁跟着少陵进了百鬼教，里面可以说是鲜艳的红，十分壮阔，她不禁感叹道：“没想到那冷酷脸居然喜爱大红色。”
　　少陵回头望了眼白墨宁，神情变得温柔些，穆何注意到。
　　白墨宁好奇道：“你怎么成了百鬼教的护法的？”
　　穆何望了眼阿宁，少陵脚步放慢，与白墨宁并排，道：“四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碰到了教主，他便带我回来了，自此，我便为他做事，他待我也不错。”
　　白墨宁还未回话，就听见少陵道：“到了。你们在这等一下，我去通报。”
　　少陵进去了，穆何对白墨宁说道：“这么久没见，你们倒是不陌生。”
　　白墨宁听出话里一股酸酸味，不自觉的笑了，故意道：“也不知怎么，就聊上了~”
　　穆何瞪了阿宁一眼，此时，少陵出来了，道：“进去吧，教主在里面等你们。”
　　穆何和白墨宁走进去，少陵一直望着白墨宁的背影，越来越遥远。
　　穆何一走进去，岳阵冷就已站在大殿中间，身旁是窈绍。岳阵冷依旧没什么表情，可是七年的风霜，变老了，可窈绍脸上洋溢着喜悦。
　　岳阵冷望着穆何和阿宁逐渐走进，心剧烈的跳动着，窈绍又看了眼公子，这么多年的陪伴，她还是有所了解的，对面的两人，一个是此生最好的兄弟，一个是此生最初的思念。
　　穆何开口道：“好久不见。”
　　白墨宁面带笑容的望着阵冷与窈绍，心里想着，这么多年两人还是成了最完美的彼此。
　　窈绍带着白墨宁离开，给这两兄弟留些空间，白墨宁回头望着穆何，这一场景，似曾相识。
　　窈绍带白墨宁来到树林后面，说道：“这里可是很好的观战地点。”
　　白墨宁疑惑道：“嗯？观战？他们要比武吗？”
　　白墨宁心里开始有些紧张担忧，窈绍笑道：“白姑娘，穆何公子会输哦~”
　　白墨宁没说话，心里想着，对啊，七年了，穆何一直在照顾我，连剑都收起来了，怎么可能会赢呢，况且岳阵冷那么想胜他。
　　窈绍见白墨宁没说话，她只想刺激刺激白墨宁，她不常出现，却能在公子心里占据这么长时间，怎么会不让人嫉妒。
　　白墨宁见穆何与阵冷出现，那一刻心却安定了，她笑了，窈绍不解的问道：“你笑什么？”
　　白墨宁淡淡回道：“胜与败对穆何来说，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份，在乎。”
　　窈绍微微惊讶，两人认真的看着两人的斗争。
　　白墨宁看着阵冷深厚的内力，对窈绍道：“我曾经劝过，可是没用，你家公子的那套内力功法，会折寿的，你还是多注意些他的身子吧。”
　　白墨宁不说，窈绍也明白，可是又能做什么改变呢？
　　穆何与岳阵冷纠缠半日，最终阳谷被岳阵冷打断，穆何受了他一掌，吐出一口血。白墨宁见状，冲了上去，赶紧扶着穆何。
　　岳阵冷望着惺惺相惜的两人，冷静道：“孤云，我赢了。”
　　穆何没说话，只是抬头望着岳阵冷。白墨宁将穆何扶起来，穆何对岳阵冷道：“阵冷，再见了。”
　　窈绍站在岳阵冷身边，轻道：“公子。”
　　白墨宁扶着穆何离开，突然回头大声道：“岳阵冷，你赢了穆何，却依旧欠我的，你给我记住了！”
　　穆何笑着看着阿宁的侧颜，一切都结束了。
　　穆何和白墨宁牵着手走在一条花道上，阳光明媚，万物美好，就这样肩靠肩的走下去。
　　春风初始在黎明口
　　万物飘荡于水天色
　　回顾故里的桂花落
　　风干在旧院的屋头
　　沿着溪走，柳暗花明的风景在前方不远的尽头
　　偶尔回头，陪伴自己抵抗风霜的人守候
　　一场梦，几次休
　　合欢开在相逢首
　　一朵花，散播了多少真羽挥霍
　　几番措
　　到最后无论轮回怎么流
　　最幸运，不过是相拥
　　天外飞仙眷恋常终
　　人间情郎只羡濡沫
　　静静笑望蝶蜂嬉游
　　咫尺天涯即指共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