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窗花未开》小山时

21、第 21 章

　　穆何一个人站在月下吹着玉箫，阿宁看着穆何，她明白他心里担忧的事。
　　白墨宁走到穆何身边，看着他的侧颜，缓缓道：“穆何，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穆何停下，望向阿宁，她眼里闪着泪光，“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也会。”白墨宁扑入穆何的怀里，不想他看见自己流泪的样子。
　　陆淑离坐在床榻，双手环住腿，若有所思。歌丽扶着陆月临进屋，陆淑离抬起头，欲起身，陆月临抬手示意不用。
　　陆淑离欲言又止，陆月临察觉，问道：“淑离，有心事？”
　　陆淑离眼神一下子变得柔弱起来，恳求道：“师祖，淑离求您一件事。”
　　“何事这么着急？”
　　陆淑离咽了咽，道：“淑离知道错了，知道自己做的太多错事，淑离想好了，也愿意，一辈子幽闭暮林宫，可淑离心中还有件事，想要解决。”
　　陆月临似乎明白了什么，歌丽在一旁十分吃惊，陆月临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去见一个人。”
　　陆月临看着淑离渴求的眼神，应声道：“好。”
　　乌巾佐。
　　阵冷面无表情，或许是疲惫，这么多天，都在与秦尊的死忠部下和海涯的人盘旋，最终在鹿呦山庄的支援下，成功占据乌巾佐。
　　阵冷心中冷笑着，“无论多糟糕的人，都有一个可以付出生命的跟随者，是上天怜悯，还是偏心。”
　　阵冷意识有人在身后，回头，正是鹿呦山庄少庄主曾名。
　　曾名第一次见阵冷便觉得此人不好相处，骨子里透露出的寒冷，与穆何的少言给人感觉的冷不一样。
　　曾名才刚刚行冠礼，说话难免有些孩子气，再加上鹿呦山庄向来自由散漫，个性也是大方随意的，曾名却不怕阵冷，道：“刚刚在地下室的隔间里找到了一白发女子，好像是邱烟静，算是我表姐吧，居然变成这个样子，应该很久没见阳光了，真是可怜。”
　　阵冷态度也冷，“既是你表姐，就好好照顾她吧。”
　　曾名自言自语道：“确实，不然小表姐肯定会骂死我的。”说完，曾名发现阵冷已经走了，连忙追上去，道：“阵冷大哥......”
　　阵冷停下，厉声道：“不许如此叫我。”
　　“那我该怎么叫你啊，直呼你的名字，阵冷吗？可是你是长辈诶。”
　　“日后就叫我岳教主。”
　　“岳教主？”
　　“我姓岳，名阵冷。”
　　曾名一脸疑惑，不是没有姓吗，怎么姓岳了？还有，为什么叫教主而不是座主？
　　曾名想问原因，想想他也不会说，随即又道：“乍一看，你和穆师兄真像，寡言高冷，可仔细观察，你两又不一样，师兄是外冷心热，而你，是外冷心更冷。”
　　岳阵冷闻言，道：“算你观察的仔细，所以，别惹我，我可没你的穆师兄那么好的脾气。”
　　曾名停步，不再多言。对于岳阵冷来说，曾名确实帮了他不少，这么多年他收复的部下也不能抵抗秦尊和海涯的力量。可现在，乌巾佐将彻底溃散。
　　窈绍在不容楼找到公子，在这里，你可以俯视整个乌巾佐。
　　窈绍温柔的唤道：“公子。”
　　岳阵冷脸上虽无笑容，可窈绍知道公子心情很舒畅。岳阵冷道：“窈绍，从今日起，乌巾佐就彻底消失了。”
　　窈绍道：“公子，想好名字了吗？”
　　“既是踩着万人尸体走上去的，万人手里都有亡魂，那么如此，便取百鬼教，收亡魂。”
　　“公子取得名字都是好的。”
　　“穆何已经来信了，这几日他们或许就会到，你多多照顾些邱烟静。”
　　“邱姑娘，真是可怜，被关在下面这么长时间。”
　　纪莺如本来得知邱明已故，就变得沉默无神，如今又得知邱烟静快不行了，更是有些崩溃。穆何一直在照顾白墨宁，无法像以前那样好好安慰她。白墨宁和穆何在一辆马车上，她都看在眼里。
　　白墨宁问道：“纪姑娘到底怎么了？”
　　穆何道：“这事说来很长。”
　　白墨宁露出一副想听故事的表情，穆何叹了口气，道：“我和莺如本来都是乌巾佐的，那时候秦尊与纪莺如的父亲，也是我的师父邱明，分别为左右护法。可是秦尊野心太大，暗杀了老座主，还要灭了我师傅一派，那日只有我和莺如逃出来。”
　　“纪姑娘改了名字？”
　　“她原来叫邱凉玉，还有个亲姐姐邱烟静。邱烟静自小就得父母疼爱，性格又乖巧，很受师父喜欢。因为凉玉的出生导致她娘，也就是庄主的亲妹妹身体变得很虚弱，没几年就过世了。师父日常很忙，很少与她说话，再加上师娘的去世，凉玉脾气越发乖张，说话也很难听。”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她爹的注意。”
　　“没错，可是师父却更加难过，而且不知道该如何与凉玉相处，很迷茫，而烟静就很懂事，帮师傅分忧，也很照顾凉玉，自然师父面对姐姐就更加放松，却没想到让凉玉误会了。”
　　“她以为她爹不喜欢她？”
　　“所以她们关系后来变得很紧张，烟静很伤心，凉玉其实很依赖烟静的。”
　　“你没有劝过吗？”
　　“劝过，可凉玉从来不信。”
　　“那为何就你和纪姑娘逃出来了？”
　　“那天，师父让我带凉玉走，说要回去救烟静，却没想到就一去不复返。”
　　“你师父走了，烟静就被扣下来当了人质，这么多年？”
　　“凉玉不知道师父已去，我一直不敢对她说，我知道她嘴硬心软。”
　　“纪姑娘说起话来，咄咄逼人，没想到，内心其实很脆弱。”
　　“这个时候，只有靠她自己，总是要面对的。”
　　白墨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大拇指按住雪笛。穆何看着白墨宁有些出神，喊道：“阿宁。”
　　白墨宁本能的“嗯”了一声，穆何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的望着她，眼神很温柔。
　　白墨宁笑着道：“穆何，你变了，换了身浅色的衣服，脾气都收敛了，现在看着我的眼神都好温柔。”换做以前，穆何肯定会翻个白眼，或者不做理睬，可如今，直接回道：“只是因为你。”
　　这句话好像有点什么意思，又好像没啥意思，弄的向来厚脸皮的白墨宁红脸了，还有些不知所措。
　　乌巾佐内大部分建筑已毁，一切都拆了重建，只等完工那天，便是昭告天下，百鬼教的成立。
　　穆何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岳阵冷站在台阶上望着，这一幕，如此光明正大的，似乎隔了很久，很久。
　　窈绍站在公子的身边，她注意到一个人，带着斗笠面纱，不知为什么，有种悲伤的错觉。
　　陆淑离透过面纱看到久违的阵冷，他还如第一次见面的那般不绝。
　　第一次，就是在暮林宫后山的竹林，秦尊带着阵冷出现，错落的阳光洒在阵冷白净的脸上，那是淑离见过最好看的少年，虽然他话很少，每次交接任务都冷冷的，可淑离却还是忍不住的感到心动。
　　窈绍望了眼公子，发现公子注意的并不止穆何还有穆何身边的那位清冷女子。岳阵冷走下台阶，先对白墨宁道：“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白墨宁礼貌性微笑，道：“我不接受。”
　　窈绍奇怪又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位白衣女子，她气色憔悴，像是久病初愈。穆何看向阿宁，岳阵冷注意到穆何的眼神，很深情。
　　岳阵冷的心不知怎么了，那种落寞突然浮上心头，他发现白墨宁看着他的眼神极为残酷。
　　白墨宁上前一步，冷冷道：“岳阵冷，我解了你的毒，你没有守约，反而让我因为你失去了......”
　　白墨宁说不出弟妹的名字，她的眼眶很快红了，岳阵冷不解的看着白墨宁，穆何握住阿宁的手，紧紧地握住，对岳阵冷道：“秦尊被凉玉杀了，海涯化成一滩血水，一切都结束了。”
　　穆何盯着岳阵冷，阳之阿已不在。岳阵冷感受到穆何的目光，眼神不禁闪躲。
　　突然这时，纪莺如推开曾名跑开，曾名捂着胸口，与穆何目光对上，秒答道：“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说大表姐快不行了，让她去看看。”
　　穆何急道：“怎么会这样？”
　　曾名道：“我是在秦尊的地下室找到她的，常年不见阳光，头发都花白了，身体自然也是不太好了，我在信里不都说了吗？”
　　穆何转而对白墨宁说道：“我去看看烟静。”
　　白墨宁笑着点点头，捏捏穆何的手。岳阵冷瞧见，眼神骤然变得更加冷漠，他说不上此时内心较复杂的情绪。窈绍却露出甜美的笑容，望着感觉很美好的两人。
　　穆何走到阵冷身边，小声道：“陆淑离宫主有话对你说。”
　　岳阵冷讶异，却在穆何眼神示意下望向那位戴面纱的姑娘，问道：“陆淑离？”穆何点点头，又看了眼阿宁，便随曾入骨和曾名去看望邱烟静，肖影与陆淑离交流几句，也随穆何去看看邱烟静的病情。
　　窈绍随公子多年，自然明白，便主动向白墨宁打招呼，“奴家唤窈绍，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白墨宁瞧着与她说话的女孩，面若桃花，窈窕淑女，看上去实在可亲，回道：“白墨宁。”
　　窈绍提议道：“白姑娘，我带你到处看看吧。”
　　白墨宁早就想脱离如此尴尬的见面场合，连忙道：“好啊。”
　　窈绍带着白墨宁去乌巾佐里面看看，临走前，回头看了眼公子和那位姑娘。
　　岳阵冷就站在原地，陆淑离见其他人都走远，这才往阵冷这边走近，将头上的斗笠取下，露出清丽的容貌。无可否认陆淑离越发的精致，哪怕只是一身素衣，都掩盖不了她出尘的气质。
　　岳阵冷内心却毫无波澜，他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有多想念他。
　　陆淑离近距离稍微仰头的凝视着岳阵冷，他冰冷的气质，还是如旧。陆淑离眼眶有泪，声音有些哽咽，道：“阵冷。”没错，这是她第一次当面唤他名，每次见面都是宫主右护法的客套称呼。
　　岳阵冷没想说话，只是觉得有些不同，他可以猜到她所经历的，只是无法感同身受。以前交任务给她时，她总是畏畏缩缩，好像很怕自己的样子，现在却明目直视。
　　陆淑离道：“阵冷，我有好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想和你说好多事，可又觉得，是多余。”陆淑离拿出一块鸦青的手帕，上面绣了白色的梅花，岳阵冷认出来这是自己的。
　　陆淑离继续道：“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你给我的，那时候小，总是达不到父亲的要求，我很难过的蹲在那里哭，是你，递来手帕，让我一次哭个够。或许对你来说，不需要记着的小事，但对我来说，却是为数不多的关心。无论是父亲，还是师祖，他们总是很严厉的要求我，从不站在我的位置思考。”
　　岳阵冷皱了皱眉，他似乎明白了陆淑离对自己的感情，陆淑离眼中含泪，笑着对阵冷说道：“还是不要说这些了，我费了这么大劲出来见你一面，只是为了和你说一句话。”
　　“阵冷，我喜欢你，很喜欢，想将这份心情收藏起来，余生，一直陪着我。”
　　岳阵冷望着她的坦然，突然脑海里蹦出娘临死前的表情，阵冷下意识的闭上眼。陆淑离并未求什么回应，她重新戴上斗笠面纱，转身离开，刚走几步，就听见阵冷的声音，道一句，“谢谢，珍重。”
　　陆淑离落泪，嘴角上扬，便走了。
　　另一条道上，窈绍很自然的挽着白墨宁的胳膊，好奇地问道：“白姑娘，我能问你一个私密问题吗？”
　　白墨宁无谓道：“你问。”
　　窈绍问道：“你和穆何公子怎么认识的？我感觉你们关系很亲密。老实说，我曾一度误会穆何公子和我家公子呢~”
　　白墨宁听后，噗嗤的笑出声，道：“小姑娘，你可真会想。”
　　“所以呢，你们怎么相识相知的？”
　　白墨宁歇了口气，道：“我和他相遇，很俗套的。救命之恩，一路相伴，至今如此。”
　　“不俗套啊，很难得的！”
　　白墨宁反问道：“看样子，他也是救过你的？”
　　窈绍害羞的低头笑着，白墨宁看着此时窈绍的表情，想起小雪与阿泽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流露的小表情，心里又涌上说不出的遗憾。
　　窈绍转个话题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吧，可以看到整个乌巾佐哦。”
　　白墨宁只是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