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我喜新厌旧的速度》奶茶连锁大亨

4、侠客x邻居x猎人

　　血腥味。
　　……
　　熟悉的血腥味。

　　晚风从半开的窗户中吹进来，廉价的塑料帘子撞击着窗台，啪嗒啪嗒地响着。窗外投落的树影遮掩又摇晃，在地板上切割出暗色的边界。
　　视野中一片模糊，一切声音拉远又拉近。好像连声音都被蒙上薄红色的滤镜，与眼前流淌的红色一起插入脑中。
　　莉卡终于在崩溃中捂住脸，控制不住地挤出一声尖叫。
　　以这声尖叫为开端，她的泪水在同时也滚滚而下，落进血迹里，与它融为一体。
　　血泊旁的男人仍躺在地上，瞪大双眼望向上方，伴随着大张的嘴巴，扭曲的表情，一切都混杂成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他的脖子上围绕着一圈红色的手指印，正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过渡为青紫色。半块断裂的指甲陷进他的喉咙，横割开凸起的喉结。
　　而指甲的主人此时此刻早已无暇顾及疼痛。她的每一根手指都在颤抖着，泪水淌过裸露在外的甲肉，所换来的也不过是身体的一下轻颤，以及脸颊上缓慢拖曳出的红痕。

　　“……”

　　不成调的语句从她的唇齿间溢出，每个音节都因为强烈的恐惧而变形，这使得她的话语根本无从辨认。
　　就在这时，门铃声响了起来。
　　曾经亲自挑选的音乐在此刻听起来如此刺耳，以至于莉卡甚至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尖叫。内扣的肩膀一下子打开，整个人如同活鱼一般从地上弹起。酸软的腿部却无力支撑她的体重，致使她重重摔落在地，砸在了那具尸体的身上。血液溅在她的衣角，莉卡用力地抠着自己的脸，差点又发出了崩溃的哭叫。

　　“莉卡？”
　　门外有人如此喊道。

　　莉卡猛地掐了一下自己，从极度混沌的大脑里勉强挤出了一丝回忆。
　　那是隔壁新搬来的金发青年，长了一张娃娃脸与不太搭的满身肌肉，因此让她推测是附近学校的大学生。
　　两天之前她将坏掉的手机托给对方修理，想必此刻应当是完成了。

　　这些想法总算让她在如此脱离现实的场景中清醒了几分，但她依旧无法停止身体的颤抖，甚至无法支配自己的双腿。
　　尸体没有焦距的双眼望着她的方向，沉默地与她对视。

　　-

　　一分钟之前，床上的女人还在抬起手勾住他的颈项，与他暧昧地亲吻。
　　而此时此刻，那张漂亮的脸上暴露出毫无生气的死灰色，脑袋与身体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对折。
　　“抱歉抱歉，一不小心下手重了点。”
　　始作俑者笑着举起手，看起来毫无愧疚之意。
　　尽管隔着一栋墙，极其敏锐的感知力还是让他嗅到隔壁的血腥味。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倒霉的床伴已经倒在床上，陷入了意外的长眠。

　　侠客住进这间房子也不过是半个多月前的事情。
　　这里坐落在混乱的街区角落，他轻而易举地杀死原本的住客，扔进了街道的垃圾箱。想必愿意住在这里的人本也不会拥有什么友人，这半月来甚至没有一个人上门问询。大概会记住他存在的只有吞吐他尸体的焚化炉罢了。
　　话虽如此，住在隔壁的女人却与这片街区格格不入。
　　常常挽起的黑发与规规矩矩的着装令她看上去十分乖顺，甚至有些不合年龄的老土。每天的下午她都会穿过街区，进行三个小时的授课，然后在傍晚前回来。接着隔壁的窗户中就会飘出浓郁的香气。偶尔她会敲响邻居的房门，带去新烤的饼干。
　　他也曾得到过几份，不过他并没有品尝。
　　对方第一次来敲门时险些被他拧断了脖子。但她并无法得知自己正命悬一线，而是拎着包装精美的小盒子，看着他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好，鲁索先生不在家吗？“

　　自己当时回答了什么，侠客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他搬家了”之类平庸的回答，因为面前的女人很快地微笑起来：“原来如此。他曾经跟我说过找到新工作后就会搬走，看起来是找到安定的工作了，真是太好了。”
　　“那么，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请将这个当做见面的礼物吧。”在她这样说着的同时，那只小盒子被递到了他的面前，“是我刚刚烤的饼干，不知道味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纸制的小盒被切割开方块状的窗口，以一层薄薄的透明塑料覆盖。底下卧着的饼干装点了一圈暖色的糖浆，画出了简单的笑脸。

　　侠客眨了一下眼睛，现在那种幼稚的笑脸正存在于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真的像个年轻的大学生。
　　与他相反的则是满脸疲惫的莉卡。她只穿了一件吊带睡裙，丝绸感的衣料松松地贴在身上，只有在路过胸前与腰侧的转折时，才暴露出了一点姣好的弧线。往常挽起的黑发略显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在门口暗色的灯光下，侠客初次意识到这张脸青涩得过分。
　　大概是她平时的穿着实在太过糟糕，连带着称得上清丽的脸也被埋没。

　　“这么晚了有事吗？”在这句话说出口的下一刻，莉卡露出了一点恍惚的神情，“啊，抱歉……是我拜托你的手机修好了吗？”
　　她抬起一只手，似乎想要揉揉自己的额角，但她的指尖突然一颤，接着飞快地收回了手。

　　侠客伸出手，握住了她身旁的门框。
　　“还没有呢，不过快了。”语气轻快地回复道，“我在隔壁听见你的尖叫声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看见虫子了而已。打扰到你真是不好意思……”
　　她的视线漂移着，脸上挤出了极其僵硬的笑脸。

　　谎话。

　　尽管只是飞快的一瞬间，他还是看见了她手臂上横亘的伤疤。大拇指的指尖甚至缺少了半块指甲，裸露出暗红色的甲床。
　　血腥味以及洗手液的香精味从她的手指间散发出来。想必她忍着疼痛匆匆搓洗手上的血迹，却连洗手液的泡沫都没冲干净，就赶来开门了。
　　“虫子啊。”他似乎十分好心地问道，“要不要帮忙？”
　　这样说着，他的目光自然地略过了莉卡的肩头，落进屋内。里面的摆设十分简单，居家气息浓厚。一眼就能望到的是各色的厨具与摆放整齐的小杯，木制的地板中央有些暗沉。
　　房间很小。尽管只是扫过了一眼，但以他的视力，轻而易举地就能看清陈设的细节。唯一比较让人在意的是餐桌旁的一块瑜伽垫，附近既没有器材，又与椅子位置相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么晚了怎么可以麻烦你……”莉卡用力握着门把手，指尖扣在把手下方，手背上的每一根青筋都在叫嚣着存在感，偏偏她自己还浑然不觉，“就在刚才我已经解决了。请早点休息吧。”
　　“……”
　　伴随着她的回答，侠客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无趣又老土的女人，连谎话也讲得糟糕透顶。即使稍微干了些有趣的事也依旧如此，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擅长料理，应该是那些有点小钱的上班族才会喜欢的类型吧。
　　这样的女人就好像是潮湿天气里漫长的雨夜，老旧墙壁上的细小水珠，将阳光照成蓝色的塑料雨棚。常见，陈旧，让人讨厌。
　　但就在他即将转头就走之前，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面前的女人低下头，黑发柔顺地划过她的肩膀。过于苍白而显得有些脆弱的后颈上，插着一根天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