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禩水年华》雪地星空

7、人生若只如初见（下）

　　现在是个什么状况，郭络罗•年华想自己不是应该离开去找卫答应吗？戏既然已经散场就该离开了罢，怎么会傻傻的跟在表哥胤禟和八阿哥胤禩的屁股后面呢，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她仔细打量走在前面的那个八阿哥，身上的灰已经拍掉了不少，还好穿的是深色袍子，不细瞅是看不出不妥的。八阿哥因比她表哥胤禟大两岁，所以身材显得比胤禟高大。现在的他不像刚才般狼狈，看那背影倒是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天然一股皇家气派。
　　郭络罗•年华根本没发觉她的思绪已经完全被前面的那个人所牵引。神思仍想着先前那匆忙一瞥中，看到的那副精致五官。剑眉星目，高鼻方腮，温文尔雅之中又带着点凛冽的神气，眼眉之间虽带笑意，却是冷若冰霜。恍惚间觉着胤禩长的极似圣颜，隐约中又似有卫答应的眉眼和气度。只是她为何觉着他并不快乐，心中仿若生出丝丝怜惜。
　　郭络罗•年华慢悠悠的跟在胤禩和胤禟身后，沉醉在自个的世界里，一阵胡思乱想。却没注意到前面有个人也在偷偷瞅她。
　　胤禩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胤禟的话，心思却飘到了一路跟在他们身后的人儿身上。这个郭络罗家的格格认识他额娘吗？听口气，好像挺维护他额娘，想着，不由自主的眼光又向后斜去。
　　“表哥，我要去延禧宫找…嗯…是请安，你知不知道延禧宫要怎么走。”郭络罗•年华终是止住了凌乱的思绪，想到她的正事，适才停下脚步问到。
　　胤禩和胤禟听到她的话，都停了下来，回身看向她，胤禟道：“你去延禧宫请什么安？”
　　她微微一抬娥眉，倩笑道：“表哥刚刚还说卫答应是长辈呢，我去延禧宫当然是去给卫答应请安。”忽然，她头一偏转向胤禩，继续微笑着说：“八阿哥要和我一起去请安吗？”
　　胤禩听到她的话，不由一怔。方才未及正面细瞧这个郭络罗家的格格，此刻见她停下来出声询问，才能借机好好细瞧一番。眼前之人虽无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的容貌，但却自有其独特之处。一双清澈的眸子，目光流转之间自是一派安然。一脸灿烂明媚的笑容，好似蜜糖带着甜甜的香气，仿若能沁入心间带来丝丝愉悦。思及刚才之事，恍惚间，他心中竟涌起一种莫名的感动。是因她刚刚挺身而出维护他的额娘吗？还是她流露出的一视同仁让他觉得并未被她轻视。
　　只是这些悸动在听到她冲他问的那句“八阿哥要和我一起去请安吗？”之后，消失殆尽。胤禩思忖这个格格怕是并不清楚他在宫中的处境和地位。他的额娘出身低微，以至他这个阿哥常常被其他的兄弟姐妹们瞧不起，甚至有些个得宠的妃子亲王奴才们都敢小瞧于他。之前瞧她眼中无一丝轻谩之色，瞅他的眼神和瞅其他阿哥甚至是与瞅胤禟都并无差别，他还以为这个格格跟她表哥胤禟一样从心里并不小瞧他。现在看来，怕是她不明白其中的前因后果罢。
　　胤禩思及此，拉回了自己的思绪，脸色一派自若，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淡淡道：“我不能去请安。”
　　“年华！皇阿玛有过圣旨，不许八哥私自去找他额娘。”胤禟对他表妹冲胤禩说的那句话也十分敏感。听到胤禩随后的话，看他神色之间并无异样，急忙解释说：“以后不明就里就不要张嘴乱邹。你要去便去，不要在八哥面前说这些。”
　　“皇上为什么下这种毫无道理的圣旨？”郭络罗•年华听表哥这样说，心中有些愤愤不平，只说不清这般情绪是为了谁。未及细想，心直口快就把心中所思说了出来。全然不顾这话是多么的犯上无礼。
　　其实至停下来谈话，她的目光就一直流连在八阿哥身上。只见胤禩眉宇之间淡淡然，带着若有似无的一抹浅浅笑意，只不像发至真心。眼神明亮如星，又似寒塘般深不见底，不带一丝温暖。他是个怎样的人？竟矛盾的如此和谐。
　　胤禩和胤禟听她这样说，皆是一惊，脸上神色一沉。胤禟语气不悦的说：“大胆！胡言乱语些什么！才叫你不要胡邹，你有几个脑袋，也不怕叫人听了去。”
　　胤禩却没开口，只看着郭络罗•年华与她对视，见她眼中并无惧意，竟好似有抹担忧。胤禩微一蹙眉，她是在可怜他吗？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恼怒，他胤禩什么时候需要别人来可怜。可以轻视他，可以小瞧他，只是不需要谁来可怜他，偏偏还是个比他小的丫头。胤禩一甩衣袖，转身离去，道：“九弟，我去永寿宫请安。你自忙你的去罢。”
　　胤禟看胤禩似乎有些不满的离开，也不知郭络罗•年华说错了那句话，瞪了郭络罗•年华一眼道：“我回咸福宫。你可是还要去请安？”
　　郭络罗•年华看到胤禩离去也有点莫名其妙，难道是伤心见不着自己的额娘吗？看胤禟瞪了她一眼，想到胤禟刚刚很凶的吼了她一番，不甘心的回瞪一眼道：“当然要去。”说完她忽而眼珠一转，换上一副笑脸说：“我找不到延禧宫，能不能劳烦表哥带个路？”
　　……
　　多年后她忆起11岁初夏的那天，在这个金瓦红墙的禁城中与他邂逅的画面。忆起彼此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她那么乖巧的跟在他身后，偷瞧他的身影，看那日光投射在他身后，好似泛出点点白光印上她的心。与他对视时，瞧着那双明亮如星光般的眼眸，怎会有幽幽的寂寞和无奈，黯淡了眸中的神彩。
　　娇云容易飞，郎心何处归。荏苒随流水，院深锁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