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生（未来）》恒美

3、二、机会

　　黎愿迫切希望知道古人类究竟如何走向灭亡。21世纪的人类文明，明明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居然不到一百年便毁灭殆尽。难道又是彗星撞击引起毁灭性大爆炸？任何物种，包括人类终究渺小。物种就如个体细胞自然死去，下一秒会有无数新生细胞替代。如此新陈代谢，生生不息。尤斯德躲过玛雅文明所预言的末日，却依然逃不开被“灭绝”的宿命。
　　可目前看来，并不是她操心尤斯德命运走向的时候。身为普通成年人，黎愿没有时间伤春悲秋，她需要解决当下的难题：如何不被关在这该死的密闭“牢笼”里。
　　她想起大学导师的告诫，“面对未知，最好的办法是做到知己知彼。”
　　要了解的东西太多，这个社会的规则、形态、构成等等。很明显，纽尔西文明已经超越了尤斯德，至少在她的年代，基因编辑技术和冷冻人技术并未受主流社会认可，大众认为它们有悖于科学伦理，在多数领域内明令禁止发展。她不知道纽尔西政府如何看待此类颠覆人类原生状态的技术，但对比而言绝对是接受度较高。

　　她扶墙起身，望向天花板，服务AI隐匿的方向。“嗨，你好？”AI应该和智能手机导航一样，可以语音识别，她尝试呼唤。
　　“你好，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回答她的是一片静默。
　　“机器人…可以回答我吗？”黎愿拽紧袖口，掌心开始渗出汗珠。“机器人，我需要帮助。”
　　连续几次，不安情绪逐步蔓延，室内依旧沉寂。
　　“嘿，我真的需要帮助！”她大喊拍打墙壁，企图引起注意，再这么安静下去不是办法。这鬼地方多待几天，不死也会心理变态。

　　【房间使用权限更新完毕，使用等级：客级】

　　突然，机械环绕声在头顶响起，黎愿停下动作，十分惊喜。“机器人？”
　　“你好，我是房间助手爱丽亚。”一道软儒萝莉音传入耳中，“房间使用权限更新完成，久等了，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爱丽亚？”
　　“我在。”
　　“我想要查询有关纽尔西共和国的信息。”
　　“很抱歉，您的查询请求需要通过申请。爱丽亚提示：您的客级权限暂时只能满足您的生活需求，例如进食、娱乐和睡眠。”
　　黎愿感到失望，“你的意思是我无法上网查询信息？”
　　“抱歉，S23。”不知为何她从艾丽亚语气中听出了涩然与愧疚。“艾丽亚.....无法执行您的请求。”
　　“艾丽亚，我希望得到一些外界信息。”黎愿继续追问，直觉告诉她，她身上有纽尔西想要获取的某种东西，否则他们不会大费周章将她复生。唯有利益捆绑，才能保证自身权益。“你们擅自将我唤醒却扔在一旁当作植（zhi）物（zhang）人，难道尤斯德的权利不值一提？想要我配合你们实验，请先改进你们粗鲁对待配合者的方式。”
　　艾丽亚还未开口，黎愿顺道补充。“你将我原话转达给他们。”她知道艾丽亚可以往上报告情况，她正需要沟通，和有关负责人沟通。
　　“好的，马上为您开启传唤服务，请稍后。”这回，艾丽亚回复得很快。
　　哦？黎愿挑眉。纽尔西人还算有良心，愿意和试验者，她这样一个雌性尤斯德交流，而非采取更强硬的阻断措施。

　　【S23申请纳网查询权限，传唤服务已开启，请及时处理。】

　　中控室接到申请，科里团队此时正忙着处理培养皿里新结构的人工胚胎。利娜有些意外，往常实验体，由于恐惧或弱小大部分选择沉默，任由他们掌控。“权利？”她仿佛听到了笑话，控制机械臂将特定干细胞抽取进胚泡。“她现在不正享受着生命权？”
　　“贪心不足，别忘了之前实验失败的智人。”纳特接过利娜合成的胚泡，眯眼讥笑。“我们给予他生命与智慧，他将我们视作能够满足他任何需求的工具人。一个试验品而已，不听话就换掉，轮不到他们逞强。”
　　“诶，智人事件错在他做了那样的事...也不是所有实验体都...”微弱反驳声从身后飘来。
　　纳特两指使劲往对方额头上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格林，你就是心太软，对实验体抱有无必要的同情心。”
　　额头兴许已经泛红，格林忍下疼意。“与同情心无关，任何生命都值得被尊重。我需要纠正你一点，实验体也受律法保护，属于弱势群体。”
　　“哈，好吧。”纳特无所谓地耸肩，表情颇为不屑。“总之别落到我手上。”
　　“你......”听罢，格林真想敲破这莽夫的脑袋，净装些阶级论断的垃圾想法。
　　“好了。”利娜见状，赶忙上前拉开两人。“小事也值得你们吵架？”转头小声安抚纳特，“你和中立者说理，傻吗？等会下班请你去霓虹区喝杯小酒？”
　　纳特冷静下来，算是听进利娜劝说，“我去将胚泡聚集。”经过格林身侧，朝他比了个手势。（鄙视）
　　格林轻揉额头，笑骂。“呲——幼稚。”

　　十分钟后，科里终于回应联络。“利娜，暂时派M2去查看S23的状况。”他平静指示利娜，似乎是抽空通讯缘故，背景音十分杂乱。“总部会议结束之后，我亲自面见S23，你们继续人工胚胎合成。”
　　“好的，组长。”利娜柔和地回应，嘴角勾起，语调俏皮。“保证按时完成任务。”
　　连轴的会议实在疲惫，科里没再应和，挂断通讯。

　　另一边房间里，原本焦急等待答复的黎愿无聊到来回踱步，几次来回，她紧盯大门兀自出神。
　　她不是谈判专家，正愁怎么说服他们给自己开放权限。黎愿大学主修管理学，毕业之后按照职业规划进入华国某上市企业人力资源部工作。若非患上绝症，或许她能寿终正寝，本本分分地埋进原始星土壤，给植物做养料。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

　　砰——
　　密闭的房门突然打开，M2站在门外，注意到黎愿动作，他眼神审视，不辨神色。“果然。”
　　听到动静，黎愿吓得神魂归位，她右臂还没完全恢复，关节略微僵硬随着摆动发出咔吱声。她有些发懵，一时间顾不得在意“陌生少年”的私自闯入。
　　“什么意思？！”
　　“我是说信息需求与信息行为是尤斯德的本属性之一。”M2皱着眉头勉为其难地解释，顺势关闭不断亮闪的手环，“或者说，搜集和把握周围环境信息，是你本能。不过，你应该明白。你，S23暂时没有使用联盟纳网的权限。”
　　黎愿暗自琢磨，按捺住情绪发问，“请问先生，你是实验核心组成员？”
　　“我是生物实验助手M2，科里先生现在无法前来与你会面。”M2平铺直叙，“他会尽快解决手上项目，最迟明天过来。”
　　黎愿简直要被气笑，这架子和过去董事会的老油条们有得一拼，签个合约得三请四请才会露面。她扬起亲切灿烂的笑容，一字一顿地对M2说，“多谢你特意传话，希望你们的大忙人，科里先生能挤出时间见我。”
　　“当然。”M2抿唇，将艾丽亚召出。“艾丽亚，将S23房间改为暖调风格。”

　　【收到。】

　　眨眼间，变魔术一般房间构造产生变化，沙发、床铺、书桌......各类家具凭空冒出，整个灯光从白得亮眼转换为暖黄灯光，全粉蓝色的欧式家装几乎让她误以为回到了过去家中，熟悉感扑面而来。
　　“根据数据分析，女性应当偏爱暖调风格。”M2婴儿肥的脸上隐约透出自得，“舒适的环境可以有效抑制不良情绪。”
　　黎愿的感动噎在心头，“不良情绪？”
　　“我是说，你不需要大喊大叫。”
　　“如果早知道你们会给我沟通的机会，我也不必像疯婆子一样。”黎愿走进M2，少年和他差不多身高，眉眼清秀，面庞白皙。

　　雌性尤斯德跨过安全距离接近自己，M2深绿色的眸眼里满是疑惑，他歪头上下观测黎愿，光脑转动捕捉她的身体数值变化。
　　小孩貌似很年轻，黎愿打算以他为突破口，主动寻求机会。她需要抓住机会，改变现状。
　　“M2。”黎愿语气诚恳，“科里先生的私人联系方式，你应该知道？”
　　M2点头，“自然知道。”
　　她清清嗓子，对M2正色道，“那么，科里先生作为我的实验负责人，我希望能在任何时候与他联系。毕竟身为被试，我有义务向他告知生理和心理状况，不是吗？”
　　M2维持着原有姿势十来秒，而后眨眼。“S23，我已向科里先生的私人光脑发送你的通讯添加请求。”
　　“啊？你已经......”黎愿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她还以为需要耗费几番功夫，未曾想M2如此上道，一经提议就答应帮忙。

　　“进食时间到。”M2吩咐艾丽亚，“按照最新时间表设定提醒时钟。”
　　“是。”
　　没等黎愿反应，她已被窜出的隐形机械臂拉到餐桌前，丰盛的食物让她下意识分泌出唾液。
　　她确实很饿。

　　美食在怀，填补了黎愿心里的空虚。更令人欣慰的是，填饱肚子之后，她的请求总算得到回应。
　　【科里已同意您的通讯添加申请】这一刻，她简直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