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房东那些事儿》忆西洲

88、第 88 章

　　两个人跑到离医院不远的地方吃东西，进了一家当地菜馆，找了位置坐下，点菜。
　　隔着玻璃墙看着外面的雨幕，突然觉得有点岁月静好的氛围。
　　齐修远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我小时候很不喜欢杭州。”
　　“为什么？”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这么美为什么不喜欢。
　　“我妈跟我舅妈有过节，每次我到杭州舅舅家里总是得不到好脸色，后来家里不是出事了吗？大舅就想着，反正家里也有两个孩子，小孩子在一起做伴应该对我疗养方面有帮助就把我接到这边养着。”
　　“疗养？”不是收养吗？为什么是疗养？
　　“那段时间我其实身体也不好精神也不好，身体长期以来受到虐待，早就伤痕累累，至于精神方面，创伤后遗症吧，那段时间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见那个女人，梦见家里死去的那个男人，还有我爸爸，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会焦虑，跟别人呆在一个屋子的时候也会恐惧。”
　　“你也看见了，大舅妈对我的那个态度，我小时候其实很怕她，感觉在她家住一天都是罪大恶极，再加上同龄的两个男孩子住一起，难免会起冲突，怀书以前也很调皮，再加上舅舅很疼我，他理所当然的觉得我抢走了他爸爸，对我也……总之就是闹了很多不愉快。”
　　他说得很轻巧，但是程远程却听得心里很沉重，伸手握住他的手，“以后不会了，以后有我。”
　　“早就不会了。”他现在过得很好，有外公，有舅舅舅妈，有兄弟姐妹，也有程远程，只是，还是有一点遗憾，“我们回去之后我带你去看看我爸爸吧。”
　　欸？欸！
　　看，看他爸爸？
　　“我已经很久没有去看他了。”哪怕每一次去看他，他都不会出来见他，但是，他还是很想要把这个人介绍给他认识，跟他说，“你放心，我也有人爱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哪怕只是这样简单的话也想当面跟他说。
　　“他不会怪你的。”程远程收紧了握着他的手。
　　两个人吃饭很快，回到医院，见到了已经从急救室回来出来的急诊室主任，“唐主任，怎么样了？”
　　“很幸运，都抢救回来了，幸亏你及时抢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太好了。”
　　“你说你是仁佑医院的大夫啊？”
　　“是，仁佑医院心外科。”
　　“你叫齐修远是吧，美国留学回来的？”
　　“对。”
　　“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医院？”这位白头发大叔很是热情。
　　齐修远有点方！
　　唐大叔看他就像是恶狼看着肥羊。“我听说过你，我有朋友是在你们仁佑工作的，他说你技术相当好，经验相当丰富，尤其实在胸腔镜方面有很大的建树，你来我们医院，你要多少工资待遇我去跟院长争取。”
　　“我暂时还没有要转职的打算，谢谢。”齐修远有点无奈，他没事跑杭州来干什么？脑子有坑吗？
　　“怎么没有这个打算呢？你今年要升副高了吧？升了那就更好了嘛，我们医院心外科最缺的就是技术精湛的年轻大夫了，你来我们医院，带学生，过几年心外的老李退休了你就是科室主任了。”
　　齐修远：“……”大叔你倒是告诉我哪家医院心外科不缺技术精湛的年轻大夫，心外科放在哪个医院都是青黄不接，或者说，外科大夫到哪都是个肥缺。
　　程远程对这个老头很无语，修远就算不来他们医院，今年也要升副高了，然后过几年文阳哥升上去了，他不也是要接他的位置了吗？那不是一样？哪里需要多此一举跑来杭州？
　　而且，他看的出来，修远对嘉林是有独特的感情的，当年高考能去京城他没有去，工作没有选择舅舅那边的医院，从大学到工作，都是在嘉林，也许对他来说，因为他人生最快乐也最痛苦的地方，就是嘉林了吧，又或许，是因为他的爸爸就在嘉林呢。
　　饶是那个唐大叔费尽了口舌，齐修远就是不答应，没办法只能放他们走，看着这一块香饽饽离自己而去，唐主任恨啊，他怎么就挖不来这么优秀的医生呢？
　　两个人再上路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五点了，虽然迟了点，但是齐修远还是不想留在这儿过夜。
　　这次换了程远程开车，齐修远在副驾上坐着，“有很多医院要挖你吗？”程远程好奇地问。
　　“啊，也还好吧，刚毕业那几年多一点，现在很少了。”
　　“毕业的时候啊。”刚毕业就这么优秀了！
　　“那个时候在美国研究中心成绩还不错，不知道为什么传回了国内，就有家医院副院长跑美国劝我去他们医院。”
　　结果很明显，就是被拒绝了。
　　“优秀的人到哪都会发光发亮。”
　　“那可别，发光的是电和火，或者，天使。”说着好笑地看着他。
　　程远程脸有点红，他昨晚喝醉了都干了些什么蠢事啊？
　　“你脸红了呀，稀罕啊，来，再脸红一下我看看。”
　　“别闹。”
　　两个人一路笑闹着回到嘉林，回到家里，上楼的时候遇上邻居，程远程还能很热情的跟人打招呼，而且似乎每一个人都认识识他，齐修远倒是不意外，程远程这个自来熟的性子，跟谁都能说上几句话。
　　离开家几天，屋子还是很干净，因为提前交代了程大哥，那些植物倒是也没有枯萎，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齐修远给老家那边打了电话，又给舅舅那边回了电话，
　　然后开始收拾屋子，程远程还在跟他爸爸打电话。
　　刚挂了电话就被齐修远拉着下楼，“干什么去啊？”
　　“买东西。”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样没有，趁现在还早把物资补上。
　　生活不就是这些小小的不起眼的东西绘制成的吗？很简单，酸甜苦辣咸，都尝过了才完整。
　　齐修远第二天就上班，而程远程则开始投入了他画廊的工作，“齐老师回来了。”王志平拿着病案本进了办公室，看见正在里面查看病例的老师。
　　“嗯，你再有一两个月就升住院总了，恭喜。”对这个学生齐修远还是很满意的，认真勤劳，最关键是，敏锐。
　　“刚确定下来。”小王大夫脸上有止不住的笑意，“住院总是怎么样的？老师能给我说一下吗？我好做准备。”
　　“住院总啊，这一年是你能力提升的最关键的一年，能不能晋升主治，晋升主治之后能不能开刀就看这一年的了，所以这一年会非常累，甚至是到了兵荒马乱的地步，每天连轴转，想休息都休息不了。”
　　他当住院总的时候是修博士的时候，时间有点久远啊！
　　“老师也会兵荒马乱吗？”他一直以为老师在工作中都是雷打不动呢。
　　“别看我这样，我也曾经年轻过。”
　　“老师你现在也很年轻好吗？”三十岁哪里老了？很多学医的三十岁还不能主刀呢！
　　“谁都会有忙不过来的时候，也有很多忙不过来就退缩的，但是熬过了就好了，学医的都这样，没有毕业年限，只能一年年地熬，慢慢攒年资，十年二十年，总能成为独当一面的专家。”
　　开着电脑看病人的病历，“奇怪，怎么不见起色。”
　　“什么不见起色？”
　　“一病区的陈慧，术后恢复良好，五天前从ICU病房转到普通病房，但是这三天她的体征都没有多少起色，这几天你们是有给她用了其他的药吗？”
　　“没有啊，都是按老师开的药量给她输液的。”王志平凑过去看，真的没有什么变化啊，是什么物质抑制了药效吗？
　　“你交代一下负责这床的护士和医生，这几天观察一下陈慧女士的饮食和用药情况，我下午去给她检查一下。”
　　“好，我马上去。”
　　“还有，二区六床林飞过几天出院，要仔细做好检查，避免复发。”
　　“好。”
　　“今天有多少病人我负责的，病案拿给我看一下。”
　　“今天有一个先心病患者从心内那边转过来，主任说交给你，还有之前预约了要做手术的两个病人，一个心脏搭桥，一个瓣膜置换，今天开始住进了医院，急诊那边还有一个主动脉夹层的，苏主任让我问一下你要不要接，不要接的话让郝医生接过去了。”王志平拿着病历给他，齐修远接过开始翻看。安排好工作开始巡视病房。
　　但是齐修远走在走廊上就迎接了来自周围的目光，“干嘛，一个个的，看着我干嘛？”停下脚步无奈地问了一声。
　　“齐医生，你出名了。”那护士拿着手机上来，激动地看他。
　　“出什么名了？别闹了。”
　　“别不信啊，你看，朋友圈都转疯了。”
　　齐修远看着网络上那个视频，那是他昨天在高速公路上救人的场景，一身湿哒哒的，头发贴在脸皮上，特别狼狈，上面还有标题——高速公路上最靓的仔。
　　下面还有各种评论：
　　‘啊啊啊，好帅啊……’
　　‘啊，这个医生我太可了……’
　　‘搞得我也想生病了……’
　　“……”
　　一系列的表情颜文字看得齐修远一阵脑壳疼，这谁这么缺德，他在抢救病人，还能有人悠哉闲哉的录视频发到网上？
　　“齐医生你还好吧？”
　　“我觉得我不太好。”
　　“其实还好啦，录得还挺好看的，齐医生你昨天简直英勇。”
　　“英勇个鬼。”
　　脑子有点疼，那什么视频传得特别快，一夜间都快上微博头条了，马上就有人给挖出了他的学历——
　　‘卧槽，嘉林交通大学临床医学博士，还是加州大学研究中心博士后，有颜有才，这才是社会精英啊。’
　　‘这个时代读书好的也长得这么帅，天理不容啊！’
　　‘齐医生嫁我啊……’
　　“我觉得我有点不大好。”齐修远扶额头疼，噩梦啊，难道又要降临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