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房东那些事儿》忆西洲

15、第 15 章

　　齐修远这场手术直到凌晨四点才结束，都这个点了，他也就没有回家的必要了，直接在值班室的沙发上眯一会。
　　在手术台上奋战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累，直到下了手术室才觉得，心力交瘁，这个时候要使劲抓紧时间休息，上午十点还有一台手术呢。
　　反倒是林茨因为能作为二助而不是围观学习上齐老师的手术而高兴的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觉得累。
　　这场手术最后还是由他缝合的，虽然还是因为手有些抖被齐老师骂，但是这更加坚定了他要留在心外科的决心。
　　看着这个傻二楞，齐修远表示，年轻是真的好呀。“不错，五个小时的手术站下来还能这么精力旺盛，有当一个心外科医生的潜质。”
　　“咦……”被夸了？被这个特别严厉的齐老师夸奖了？他一定是同期实习生第一个被齐医生夸的。好开心怎么办？林茨觉得自己这个状态可以再熬两场手术。
　　“但是你也不要太兴奋，上午的手术你要参与的话就赶紧抓紧时间补觉，到时候敢打瞌睡的话，手术你就不用参与了。”泼冷水这种事情齐修远做起来一向轻车熟路。
　　“是，马上去睡。”
　　“今天要手术的患者请况了解透彻了没有？”
　　“有，病例病史都背熟了，应急用药也都了解清楚了。”
　　“去吧，我把病志写完也要去休息了。”
　　看着依旧兴奋的小大夫，齐修远无奈的摇了摇头，林茨是个好苗子，果断，手快，眼神好，胆子大，给他机会的话，他能够飞快进步。
　　心外科能主刀的医生毕竟还太少，培养一个成功的心外专家周期太长，而且风险大，压力大，还特别辛苦，赚钱还少，医患医闹基本就没有断过，没有多少新人愿意在这个科室待长久。历年来，嗯，应该说近十年以来，从心外转行的多得数不清，从别的科室转进心外的基本没有，十年内只有齐修远这个奇葩才会从胸外转到心外，但他也不算转行，他本来就是学胸心外科的，工作以后才逐渐把重点向心外转移。虽然学胸心外科的人干得了心外也干得了胸外，但是在这个医院里，就算新晋的医学生选择了心胸科大多数也会在成长的过程中侧重于胸外科或者干脆转科室。
　　所以心外的专家级人物基本算是断层，大都是五十以上的医师，然后有两个个四十多的师兄，接下来就数齐修远的年纪最小，至于三十多的，不好意思，没有。
　　而齐修远是整个心外唯一一个经验丰富老道的主治医生，也是唯一一个评上专家级的主治医生。
　　所以为什么说他是心外的台柱，那可不是仅仅靠长得好就可以的。虽然脸是占大头。
　　清晨一大早，林茨抽空出去外面吃早饭，顺便帮齐老师也带了一份。
　　路过楼道的时候却听到有人在编排他，“看到没有，这么献殷勤，难怪得到齐修远的赏识。”
　　林茨认识他，是心外科的一个住院医师，好像还是齐老师的师弟，叫做何健。至于另一个，林茨也认识，她是外院在呼吸科进修的医生，虽然当初呼吸外科科主任让自己选择呼吸外科被自己拒绝了，但是林茨还是记得那几个在呼吸外科进修或者实习的小大夫。
　　“那不是吗？齐修远工作时候脾气那么大，谁都敢骂，你是没看到前天，小叶不就被骂哭了吗？”
　　“为什么呀？小叶只是分到他那边跟他学习的吧？难道是他看不惯小叶是副院长走关系带进来的？但那也太过份了吧，小叶只是来进修的，实际上又不属于他管。”
　　“走关系？别讽刺了，他自己还不是走关系进来的。”何健表示嗤之以鼻。
　　“不能吧，不是说是我们医院心外科的小支柱吗？心外科的一把金刀？”
　　“你不知道吗？齐修远那可是院长苏岐教授的直系弟子，要是没有苏院长和他们科主任撑着，他哪里能在心外科待得这么如鱼得水，就他那七八年的年资，留过学又怎么样？”
　　“谁都喜欢被奉承，齐修远也不例外，还总一副清高自负的样子，做给谁看呢？”
　　“只会做手术的外科医生，在这么大一个医院能干什么呢？”
　　“这世界上，真是什么人都有。”
　　太过分了，齐老师明明是那么努力的一个人，一年恨不得上班三百六十五天，每一次大半夜打电话他没过来的？那一场手术他不是承担着巨大的风险？他是院长的弟子，是苏主任的师弟，但是这些就能掩盖掉他的能力？
　　一个会做手术的外科医生难道有什么不对吗？难道有什么错吗？难道一个只会往上爬却不会做手术的外科医生就比较能耐吗？
　　林茨觉得自己很生气，很为齐老师感到不值。
　　他在大学的时候就认识齐老师了，大三开始学习临床医学后他有时候会来给他们上课，外科学见习就有大部分是齐老师带的他们，甚至他一开始见习课目击的第一场手术也是齐老师做的。
　　大四第二学期准备实习的时候找小苏教授咨询，小苏教授直接就把他交给齐老师了，于是他为了追随齐老师的脚步，果断地拒绝了呼吸外科主任的橄榄枝，选择了心外科，刚好齐老师没有忘记他，甚至是对他印象还不错，所以他很幸运地跟在齐老师身边学习。
　　从暑假开始到现在，这几个月他见识到了一个心科专家的日常，一周正常工作在八十至一百一十个小时，手术日一天下来至少两台手术，非手术日轻松点，但也经常有急诊手术，周末，他根本就没有周末这一回事。
　　医院，家两点一线，甚至有的时候在医院忙到凌晨，干脆就在病床睡了，大晚上的一个电话马上飞奔回医院。昨天下午请假，大晚上还不是赶回来上手术，精神长期处于紧张的状态，饮食作息极其不规律。难怪说外科的医生身体都是处于亚健康的状态。
　　林茨不明白，一个这么拼命的医生为什么还会被人在背后这么戳脊梁骨。患者及家属不理解也就算了，连同行都是这么看他不爽。
　　由于昨天晚上值夜班的医生不是齐修远，所以齐修远根本就不需要交接工作，了解了昨天晚上的工作后马上就可以接手。
　　听到开门声，齐修远头都不抬一下，“怎么吃个早餐这么久？把这份病志拿到护士处给护士长。”
　　等了一小会，发现那个傻小子还杵在那边不动，抬起头，“干什么呢？受什么刺激了？吃个早餐吃到脸色都变了。”
　　林茨很纠结，他也不知道在外面听到的那些话能不能跟齐老师说，不说吧他心里难受，说吧，好像对老师不太好，“齐老师，我刚刚在外面听到了一些话，一些关于你的话。”
　　“哦，我说我刚刚鼻子这么痒，敢情是有人念叨着我呢。”
　　“你就不关心一下那些人说你什么吗？”
　　齐修远丢下笔，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说说看，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说的话，很难听。”纠结，到底要不要说，可是都已经开了头，怎么制止呢？
　　“怎么个难听法？说我靠关系进的医院？说我靠关系晋升，还是说我自负骄傲不可一世，除了做手术什么都不会？”
　　林茨瞪大了双眼，惊讶，“老师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全都有。”
　　“这些话听多了不就知道了？”齐修远耸了耸肩，“计较这些做什么，现在已经好太多了，早几年说的比这个过分太多的都有。”听的他都能倒背如流了。
　　“你都不在意的吗？”
　　“要是每一个这么说的人我都要在意那么一下，那我还不得累死了？心外科这么忙的地方，我还哪来的精力时间去在意这些。别小看一个外科医生的承受能力，尤其是一个心外医生内心可是无比的强大，要是我连这个都受不了，我还怎么在这里混？而且我进这个医院本来也不是没有靠关系，事实不是吗？”
　　“可是你这么努力，这么强大，是一个真正把病人当成己任的好医生。我不明白一个外科医生会做手术有什么不对。”
　　“对啊，没什么不对，你自己都有了答案了不是吗？”齐修远淡淡地笑。“作为一个外科医生，或者说作为一个医生，不论什么科目，最忌讳的就是不懂装懂，一心往上爬，职称上去了，技术却没上去，这可不仅仅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更是对医疗事业的侮辱，对患者的不负责任。你能明白这些就够了。去吧，干活去，刚刚叫你干什么来着？”
　　“拿病志到护士处。”林茨愣愣的回答。
　　“对，把这份病志拿到护士处交给护士长。”顿了一下，“精神恢复得怎么样？一会能上手术吗？”
　　“没问题。”
　　齐修远满意点点头，就喜欢这种能守“三从四得”的小大夫。
　　“那，齐老师，我去了。”
　　“去吧。”等他准备要走的时候又叫住他，“等等。”
　　“齐老师，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把早餐，放下。”从昨夜就没吃东西，结束手术到现在终于看得到食物了，齐修远才感觉到特别饿。
　　“啊？”林茨看了看手上的早餐，这才反应过来，不止他从昨晚开始就没吃饭，齐老师也是呢，“哦。”
　　“赶紧的，东西放下，病志拿出去，然后给我滚回来查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