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跋扈》咸味奶油

14、通话

　　九月的尾巴快抓不住，A校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成了国庆长假前的一次小高潮。
　　林恭在班上布置运动会的相关事宜，夏乐就跟在他屁股后头晃荡，狗腿地帮林恭分发运动会的通知单。
　　夏乐从林恭怀里拿了几张发到两人位上，凑上去问：“林恭，你参加吗？”
　　林恭把夏乐多拿的通知单放到前面的两人位上，继续往前发：“不参加。”
　　“为什么嘛？运动会多好玩。”夏乐挡到林恭面前，撑着后面的桌子坐在桌面上晃荡腿，“我想参加，你陪我吧。”
　　林恭扒拉夏乐，把通知单压在文笔袋底下以防被吹走：“你参加就参加呗，非拉着我干嘛？小学生行径。”
　　夏乐勾着林恭脖颈一下拉近距离，凑到脸边说：“是不是朋友？不看我的面子你好歹看一眼你桌子底下的奶糖啊，你不准拒绝我！”
　　林恭被迫弯腰，冷酷地说：“不好意思，奶糖我没放桌子底下。”
　　夏乐在边上嘿嘿一笑：“那你看我面子。”
　　神经病，你有个屁的面子。
　　林恭挣脱开夏乐的手臂，夹在两人中间的通知单揉皱了些，他慢慢抚平，道：“懒。”
　　夏乐在边上耍赖：“一块儿啊，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林恭指了指坐在最后排的许新俞：“新同学说不定愿意，你要不拉拢一下？你不是老看人家嘛。”
　　夏乐没接那茬，靠在林恭边上揶揄他：“老恭，你是不是吃醋了？放心，我不看别人，我只看你。”
　　林恭一巴掌呼在夏乐背上，顺便冲他竖了个中指。
　　林恭发完通知单，又转头去找体育委员商量订班服的事。
　　夏乐见林恭不理自己，闷头坐回座位看通知单。
　　体育委员是一个叫易毅的男生，个头比林恭夏乐还高半头，看上去就极其有气势，是班上有名的……妇女之友。
　　每次体育课就听见一群女生嘻嘻哈哈地叫“易易——”“易易——”，小半个个操场都听得见。
　　“易毅，你组织一下运动员，今天就把参赛名单给体育老师吧。”林恭接过易毅递过来的名单看了两眼，“男生不够？”
　　易毅在边上点头说：“女生都挺积极的，许伊杜佳她们学体操的都报名了，就男生不愿意。”
　　林恭皱皱眉，问：“为什么？”
　　易毅压低声音凑到林恭耳边说：“怕丢人。”
　　林恭：“……什么？”
　　“嗐，你不知道。”易毅笑道，“咱班体育生不多，隔壁七班三个篮球队的五个田径队的，名额都不够抢，我们班……挡不住啊。”
　　林恭还是没懂：“挡不住什么？”
　　易毅嗤笑：“怕输了丢脸呗——咱们班全是个顶个好看的妹子，当着人姑娘面前跑步落人一大圈多尴尬。”
　　林恭不置可否，又交代班服的事，决定了班上两个学美术的女生自己设计图案去定制中袖卫衣，运动会的事算是完成了七七八八。
　　可算能歇会儿，林恭回座位上做好，边上的夏乐一脸不满。
　　林恭瞥了一眼：“哟，这一脸怨妇样。”
　　夏乐做出咬手绢的姿势，小声抽泣：“是啊，我同桌他不要我了，还让我去找别人给他带绿帽子，你说他是不是疯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林恭被他气笑了，说：“跟人沾边的事儿你是一件也不干啊。”
　　夏乐举起通知单用手弹了两下，怪声怪气地说：“唉，没有同桌爱啊，看来我只能去找新同学了，毕竟我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说完真的起身，去找了许新俞。
　　林恭皱了下眉，也没说什么。
　　沈司杰凑过来了，低声问林恭：“林子，夏乐这周末有没有空？”
　　林恭一愣：“我哪儿知道。”
　　随即反应过来：“你问我干嘛？”
　　沈司杰自己也愣了，懵懵地说：“啊，我忘了，你俩没在一起。”
　　“操。”林恭一巴掌呼在沈司杰胳膊上，“沈司杰你他妈有毛病吧。”
　　沈司杰龇牙咧嘴地搓着手臂：“啊，林子我错了我错了，我这两天太兴奋了，你就当我脑子抽了，哎你别打别打……”
　　林恭抽了一本书就抡他：“你他妈就没脑子！操，打死你丫的。”
　　沈司杰抱着头求饶，一直跟林恭打到外头走廊才停。
　　“不打啦？”沈司杰搓着手臂问。
　　“那继续？”林恭拎着书回头看他。
　　“卧槽，算了算了。”沈司杰说。
　　回了班，林恭坐在位子上一肚子气，再回头一看，夏乐还在跟许新俞说话。
　　屁话真多。
　　沈司杰说：“林子那什么……咳，我就是同人文看多了，诗甜也……嗑你俩CP啊，就问我，我不想让她太伤心，就没说死……”
　　林恭看了他一眼，揍人的手蠢蠢欲动。
　　沈司杰赶紧说：“不怪我，一定是同人文的问题，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以后不会看了，不不不不不不不不看了，再看我抠我眼珠子谢罪。”
　　林恭靠着后排的桌子叹了口气。
　　妈的，我也天天看。
　　这玩意儿是不是有致瘾成分。
　　林恭搓了把头发，在心里骂自己。
　　沈司杰看了林恭好几眼，想说什么又没说，默默回了位子。
　　夏乐终于结束了如同外交会谈一样的对话，坐回了座位，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林恭看了他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哎，夏乐。”
　　夏乐偏头：“嗯？”
　　林恭烦躁地搓了搓脸，看上去像个饱经风霜又欠下大笔债务的中年失业男，连头发丝都透着我不想活的气息。
　　林恭吐出一口气：“我受不了了。”
　　夏乐还是一样的反应：“嗯？”
　　林恭想捶桌子但是忍住了：“同人文，我受不了了，我之前特地找你就是解决贴吧的事，但是到现在都没解决，还……莫名其妙的越来越多，我真的受不了了。”
　　夏乐一笑：“就这？”
　　他拿起自己的一支笔，企图学林恭花式转笔的潇洒样，但是没转两圈笔就掉了，只能尴尬的收回手，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桌面。
　　“我记得我制定了一套计划，带着某人一起去小树林让写同人文的邢安同学拍几张照片，可惜计划进行到了一半，我被合伙人打了一顿。”
　　林恭有些尴尬，但还是不爽：“你那个计划有个der的用，增加话题度吗？”
　　夏乐笑了：“让她拍，然后我黑进学校的监控，找到小树林的监控视频截下来，发到贴吧里指责这种不正当的偷拍行为，认认真真地说我跟你只是普通同学并不是所谓的情侣，开玩笑可以但不能过了，如果非要做绝的话我还可以找个妹子处个对象。”
　　林恭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骂他：“渣男，骗人感情。”
　　夏乐撑着头看他：“我干了吗你就说我渣。”
　　林恭想了想，憋了一句:“精神渣男。”
　　夏乐挑挑眉：“渣男告诉你，这是最有效的办法。”
　　林恭嗤之以鼻：“屁。”
　　预备铃响了，走廊上的人跟按了快进一样跑得飞快，夏乐边掏出英语书边说：“小姑娘们的狂欢毕竟是个小众群体，贴吧里又不是只有她们，北城不粉我俩CP的多着呢，特别是看到强行拉郎配还偷拍的，会造成很大反响的。”
　　林恭大概懂他的意思，类似于舆论操控，或者说当人站在道德制高点时，对于一些小事也是有很大恶意。
　　夏乐真是打得一手好牌。
　　如果成功，那最大受益者一定是夏乐，毕竟他可能会收到一大票女生的同情，顺便扩大一下粉丝团。
　　心机。
　　***
　　林恭这两天在强迫自己不关注贴吧，然后也接到了老爸在他住校快一个月后的第一通电话。
　　已经晚上快十一点了，林恭正准备去洗澡，手机响了。
　　“喂。”
　　“小恭。”
　　林恭皱着眉，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打游戏的沈司杰，走出了宿舍。
　　他靠着墙，问：“什么事。”
　　“马上要国庆假了吧，机票定了没有？”
　　林恭抿了抿唇：“还没有。”
　　老爸好像不太满意他的回答，虽然语气没什么变化，但林恭觉得他有些不耐烦了：“国庆假出国的人多，你还是尽快定吧。”
　　林恭垂眸：“嗯。”
　　“放假我去学校接你。”
　　“知道了。”
　　“我还有事，挂了。”
　　没有了。
　　连一句在学校怎么样都没问。
　　林恭划拉两下手机，通话记录少得可怜。
　　莫名又想到了自己对夏乐的评价：小可怜。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谁还不是个小可怜了。
　　林恭用脚磕了两下墙角，回了宿舍。
　　沈司杰已经不打游戏了，看样子就知道在偷听动静，一看到林恭回来立马装模作样地继续捧着手机，可惜排位赛已经结束了，他一直挂机被队友举报了。
　　“操，傻逼玩意儿举报爸爸。”沈司杰索性摔了手机，盘腿坐在床上。
　　林恭坐在椅子上发愣。
　　沈司杰也不敢开口。
　　刚才玩游戏的时候瞄了一眼，林子接的是他爸的电话。
　　一下就没了玩游戏的念头，手机拿在手上，耳朵听着门外动静。
　　“沈狗子。”
　　“哎，林大爷有什么吩咐？”沈司杰立马应了，这会儿林恭就算喊他孙子他都能应。
　　林恭靠在椅背上，慢慢说：“你爸妈……问你在学校怎么样了吗？”
　　沈司杰本能的想回“问了”，话到嘴边他反应过来，笑呵呵地打岔：“问什么啊，我都散养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恭当然知道沈司杰在安慰他，他苦笑道：“那你还一天接你妈好几个电话，周末就往家跑，你妈还生怕你在学校饿死了给你买一堆吃的。”
　　沈司杰说：“……我这不是没有自理能力嘛，我妈怕我死外边儿。”
　　林恭没说话，拿了衣服去了浴室。
　　我就比较牛逼了，我死外边儿我爸都不怕。
　　林恭迎着花洒浇下来的水，自嘲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