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 4 章 ...

  •   第四章:
      厉雨棠已经许久都没有梦见过母亲了,久到她对牧歌那本就模糊的印象变得更加缥缈了,只剩一个恍恍惚惚的背影,带着阳光般的温暖。但是,现在,她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眉眼如画,柔情似水的女子。
      牧歌就站在满架的海棠花下,那些花开得极美,灼灼夭夭,隐隐约约似有清香拂面。花下的牧歌,着一身常服,未施粉黛,云鬓高绾,青丝上便是厉雨棠从静慧手中接过的木簪。厉雨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簪子,才惊觉是梦,便小心翼翼的屏了呼吸,想在梦里陪母亲呆的久一些,再久一些,哪怕自己此刻只是一个看客……
      这个梦太美,美到她始终不愿意醒来。天刚一放亮,胡德顺便来向厉雨棠套近乎,奈何她此刻高塌未醒,星桥几番推脱才将胡总管搪塞过去,正思索着如何代公主向厉皇去请罪,厉皇那边已经派人来说不必请安了,哪曾想刚松一口气,梦桥就莽莽撞撞冲进殿内,气喘吁吁道:“季大人,季大人要见公主,已在宫门外候着了。”
      她这一路跑的急切,小脸被涨的红彤彤的,活脱脱一个疯丫头。星桥替她倒了茶,递与她,好言劝道:“你看你,跑得这样急,仔细摔了自己!没个女儿家的样子!”梦桥笑着,放下茶杯,反问道:“难道所有女儿家就非得安静沉默,笑不露齿的?那有什么意思,看我们公主,能静能动,能文能武,潇洒胜男儿,聪慧比女子,就是当今太子爷……”
      见她就要口无遮拦,满嘴胡说了,星桥赶忙拿了一个糕点一面堵住了她的嘴,一面示意她闭嘴。好在梦桥也意识到自己的莽撞,不再接话了。三两口吃完了糕点,又重复了一遍季寒蝉求见公主的事。
      星桥想着公主昏睡多时却并未清醒,怕是有些蹊跷,昨日宫宴之上这季寒蝉与太子行为极为亲密,想是太子亲信,此刻求见,不知何意。刚要打发了他,他却径直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他昨夜配的药。
      “大胆季寒蝉!未经允许,擅闯公主寝宫,你可知罪?”星桥拦住他,急声呵斥。梦桥见状也跟了过去,挡在他前面。
      季寒蝉本就是来送个药,听梦桥说公主久醉未醒,心下着急,左右等不到人,他才闯进来的。见这两个丫头如此,并不想产生误会,堪堪停住了脚步。
      将手中的药递给梦桥,向星桥作揖,连声道歉:“这位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乃御药司掌司,听闻公主昨夜宿醉未醒,特来送药。”这季寒蝉本就是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说是貌比潘安也不为过,今日送药,又特意着了一身新裁的湛蓝的官服,将平日里的淡然衬托到极致。即使此刻弯腰赔礼,也陡然令人觉得别有风度。
      诚然,星桥被他这样的气质吸引了。嘴上的指责未停,言语间的态度却缓和了不少:“虽说季大人是来送药的,但也要顾及规矩礼法不是?未经允许,擅闯寝宫,可于理不合。”
      “姑娘说得在理,是季某唐突了。不过既然来了,可否让季某为公主请脉再走?”又是一个恭敬有礼,不卑不亢的作揖。星桥以为这是太子的意思,也不好推辞,就让他进去了。
      卧榻之上,厉雨棠睡意安然,然而替她号脉的季寒蝉却是神色几变,眉头紧锁。星桥看他如此反常,推了梦桥出去热药,又低声问:“公主身子可有不妥?”
      季寒蝉收了搭在她手上的丝帕,敛了神色,淡淡开口道:“无碍,就是要多睡些时日了。”
      星桥以为季寒蝉在搪塞她,忙道歉:“小女子刚刚太莽撞了,误会了您,还请季大人不要同我一般见识,告诉我实情,我也好照顾公主。”
      季寒蝉低声笑了笑,也不言语,走到门口时才悠悠丢下一句:“解酒药不必喝了,最多三日,公主必醒,小心伺候,别吵到她。”
      星桥看着那一抹淡蓝渐行渐远,又行了个礼,朗声回答道:“谢季大人海涵!”
      季寒蝉出去后,却是一改温和神色,交代了御药司的其他宫人一些琐事,决定到太子府上去一趟,命人先去告知了太子,就急忙出宫了。
      “季兄今日怎么如此规矩,还先让人通报一声,平日里也未见你如此。莫不是昨日的玩笑开大了?”
      季寒蝉刚一进门,陡然被身后之人的这句话镇住了,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立马用微笑掩盖了,回过身来,一个作揖道。
      “殿下又说笑了,公主乃皇亲贵胄,季某不敢高攀。今日之所以要通报,是怕殿下不在,故提前告知一声。”
      厉天风依旧笑着,与他擦身而过,坐在堂前,两袖一抖:“季兄不必拘着自己,我府中并无外人,有话直说吧。”
      季寒蝉用余光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了,才走到他身边:“你妹妹昨日喝的酒有问题。”
      厉天风抿了一口茶水,放下杯子,点了点头:“我猜到了。”
      “那殿下应当知道下毒之人是谁?”
      “季寒蝉,昨日我和你一同在大殿,所见所食,皆是相同的,怎么今日就巴巴地过来问我这些事,莫不是你觉得我有意隐瞒,还是你就是怀疑此事与我有关?”
      厉天风猛然站起来,直直的盯着季寒蝉,眼里的怒气越发浓烈。
      季寒蝉也不避着他,抬起头,不紧不慢道:“我若猜忌,就不会来问你了。我若怀疑,就直接去找证据了。殿下觉得呢?”
      “所以今日季兄来此何意?”厉天风敛了怒气,坐回原位,问道。
      季寒蝉却突然跪下:“太子殿下当知季某身世为何,作为一个漂泊之人,并无所求,但求殿下,念在公主生母和其幼年经历的份上,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都能多替她想想。”
      三叩首完,厉天风依旧没有说话,盯着面前这个曾自诩“有文人的风骨,武夫的勇猛。”的医官,像是在保证:“此事与静慧师太无关!”
      草草打发了季寒蝉,厉天风又唤了福叔进屋:“您说这和硕公主当年为何会远嫁于此,又抑郁而终,丢下这样一个可怜人儿,独自面对那狠厉的皇帝。”
      “殿下觉得是为何?”
      厉天风端起茶盏:“我怎么可能猜到!”
      喝了一口茶后,见福叔没有要回答的意思,随口答了一句:“总不可能是为了情吧!”
      “殿下说对了。”福叔顿了顿,看到厉天风一脸错愕的表情后,替他斟了茶,接着说:“殿下说对了一半。当年的和亲,于和硕公主而言,刚开始确实是无奈之举。但于陛下而言,是他用满身的伤换来的。当年的民间佳话,并非是凭空杜撰的,大部分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那时候的陛下,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丈夫,对和硕公主也是百依百顺,就连先皇也对他这样的变化惊诧不已。毕竟陛下娶妻之前,一直像个闲云野鹤般,喜好纵情山水,无拘无束惯了。”
      “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变了性子,还不是之前伪装的好,就是十足的虚伪。”厉天风对福叔口中的厉皇嗤之以鼻。
      “殿下尚未娶妻,不能理解也是情有可原。但是请殿下听老奴一言,这个刚入宫的丫头本不该被当成棋子的,无论殿下将来作何选择,我都希望您能对她存有一丝善意。”
      厉天风冷笑一声:“看来本太子现在在你们眼里,已经是个会滥杀无辜,草菅人命的恶人了,各个都来求我放过那丫头,可我现在根本什么也没做过!说她无辜,那我父皇,我母后,甚至于和硕公主,哪一个不无辜!别说我现在没做过什么,就算将来我真的做了什么,她也并不是全然无罪的,光是一个公主的头衔,她就注定会像我一样,卷进这场斗争中来。那时候,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帮得了她!”
      厉天风见福叔又不言语,气的摔了杯子,拂袖而去。
      身后的老人神色黯淡,缓缓收拾了一地的狼藉,对着厉天风刚刚的座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着头出去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