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乙方大人》蝉不休

31、第 31 章

　　夏燃到家前把衬衣脱了，随便叠一下扔在后座，再把西装穿上。
　　西装内是一件背心，西装外套一件黑色披风，下摆长及膝下。

　　夏燃人高且瘦步子大，黑色披风下长腿轮换着迈开，身形利落潇洒。他最近忙，两颊消瘦了些，双目轮廓尽显，更为有神，此刻又心情好，眼角眉梢透露出喜意。

　　周洁云看见他先是呆愣片刻，过后眼睛一亮，笑道：“夏燃？几天不见你又帅了，和你爸越来越像了。”

　　“什么啊？”夏燃摸摸下颚，躲了躲周洁云赤裸裸的花痴目光。
　　周洁云毫不避讳，还是直愣愣看着夏燃，脸上是藏不住的笑，她双手擦了擦围兜两边：“怎么这个点回来，吃过了吗？你们都不回来吃饭，我是凑合着吃的，家里也没吃的，我去趟超市吧。”

　　“檀老师呢，他也吃过了？”

　　“他最近早出晚归的，好几天不吃我做的饭啦。”周洁云把围兜摘了，准备出门。

　　夏燃皱起眉头，嘴角下撇，喜意丝毫不再：“他怎么……他在干嘛呀？”
　　“不知道啊。”周洁云拿目光关切着夏燃。

　　夏燃藏不住心事，被周洁云看出来——他的喜怒真的和北边小白楼里沉默寡言的小白脸檀墨有关。
　　有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周洁云心里暗暗叹气：“天蓬最近也不爱吃饭，整天懒懒的，就知道趴着。”
　　“我……我先去趟楼上。”夏燃低了低头，朝楼梯走。
　　他不大想见懒懒的不愿意吃饭的天蓬。

　　他先脱下外套去衣柜找了件白T穿上，穿外套时踱步到他卧室隔壁的书房。
　　这间书房是属于他的，南边是落地窗，另外三面墙里都镶嵌着书架，西面的书架上摆了一排又一排相框，相框里有夏燃从小到大的照片，单人的，和父亲或者母亲合照的，全家福，还有朋友的以及和朋友合照的。

　　其中有一张才读小学的夏燃和一只银灰色阿拉斯加成年犬排排坐的照片，狗比当时的夏燃大整整一倍。照片背面肯定是沈郡坤用很工整的宋体字写着“夏燃与奥特之光在院子里，摄于某年某月某日”。
　　夏燃没有翻出来看。
　　相框旁摆着一只毛毡狗，银灰色，和相片上的阿拉斯加很像。

　　夏燃用手指头隔着玻璃点了点，看不出他点的是毛毡玩具还是狗的照片。
　　再旁边就是天蓬还是幼犬时的照片，与它合照的夏燃正读初中，脸庞没有长开，两颊有些婴儿肥。

　　夏燃把手指划过去顿了顿，仍旧没开橱柜门。

　　他又迟疑了一阵才下楼。

　　天蓬趴在它的小屋里，旁边摆着盛满狗粮的盆，看见夏燃马上跳上跳下拿头拱夏燃的腰，尾巴直摇，并不是懒洋洋不想动的状态。

　　夏燃弯了弯眼睛，伸出手掌，天蓬很配合，把爪子放到他手心，和往常一样。
　　但不可否认，秋冬季是动物们最好长膘且毛发生长最旺盛的时候，天蓬应该更胖，而不是像现在，背部摸起来没什么肉感。

　　养了天蓬将近十年，亲历过奥特之光的离开，面对晚年天蓬，夏燃很早就在做准备。
　　奥特之光走时夏燃在学校，回到家奥特之光不在了，只看见天蓬毛茸茸一团在傻乐。

　　有关奥特之光的东西全部被烧，沈郡坤给夏燃一个毛毡奥特之光，告诉夏燃要正视离别，正视死亡。
　　夏燃难受了一阵，没多久仍旧好好生活。

　　人心是偏的。
　　奥特之光很臭屁，它并没有认夏燃是主人，不大搭理夏燃，它可能一直在等它的主人接它回去。
　　而天蓬用一生陪伴夏燃长大，夏燃用十年感受天蓬一生。

　　当这一天真正来临，夏燃不知道他会怎样面对，光想想就难过的不敢再想。

　　天蓬是能感受到夏燃心情的，虽然不明白意思。
　　它“呜咽”几声，仰天看看夏燃，用湿漉漉的鼻头蹭夏燃手心。夏燃手心被沾湿，凉丝丝的发痒，他顺手盖上天蓬的头擦了擦，天蓬则伸出舌头又把鼻子舔湿。

　　天色很晚了，夏燃第二天才拉着天蓬遛圈。

　　他穿宽松的红色卫衣，里层加绒，略长的灰色运动裤脚管用抽绳收口，系上蝴蝶结藏在裤管里，一派闲适慵懒。
　　天蓬也愿意配合他，戴着红色绒布领结，慢吞吞走在秋末飘满黄叶的鹅卵石小路上。

　　夏燃的手机铃声没换，慷慨激昂，响起时把天蓬吓了一跳。
　　夏燃听惯了，只是手机屏幕显示的名字让他心跳加快了一些。

　　“檀墨”两个字占据了屏幕很小一块地方，却几乎把他的心脏填满。

　　他舔舔嘴唇，喉结滚动几下才把电话接通。

　　檀墨在电话里问：“你现在有空吗？方便回家一趟吗？”
　　“回……回哪个家？”夏燃往小路尽头的小白楼看去，檀墨口中的家大概率是夏燃的夏氏别墅，离檀墨住的地方近，可夏燃偏要这样问一句。

　　“城东，你家。”檀墨顿了一下才答。
　　夏燃这才勾起嘴角，语气中泛起得意：“我在家，在散步。你找我啊？”

　　檀墨“嗯”了声：“你来一下。”

　　夏燃扒拉着天蓬毛茸茸厚墩墩的耳朵，小弧度晃动身体：“你在家？”
　　“嗯。”
　　“我去找你。”夏燃说话时一直看着小白楼的阳台，檀墨没有在阳台出现。

　　檀墨在客厅里。

　　夏燃牵着狗绳指着狗问：“它能进来吗？”

　　夏燃唇色向来比檀墨的红，明眸皓齿，在红色上衣印衬下白的更白，红的更红。
　　从檀墨对色彩构成之类专业的角度来看，夏燃是在犯规。
　　他站在早晨斜照的阳光里，先用一大片被光线中和成偏橘的红吸引目光，再用黑亮的眼珠对上檀墨，逆光中耳廓被照的透明，黑色发丝炫丽成金。笑吟吟的，比种族优势明显的大萌物红金色阿拉斯加巨型犬还吸睛。

　　夏燃一出现，檀墨就停下了动作，不止是手停，他本来盘腿坐在地毯上，面朝大门，面前堆着一些模型。院子门是按了开门键自动打开的，夏燃走近他才站起来。
　　等夏燃问出完话，檀墨还没直起腰，他的手保持着撑起身体的姿势，膝盖微屈，连目光也凝滞，他反应不大快，天蓬试探着把脚踩进客厅他才说：“进来啊。”

　　夏燃把天蓬的爪子在门口地垫上擦了擦才换鞋进屋。

　　檀墨笑着拍拍天蓬的大脑袋。

　　“为什么对它笑啊？它是我的狗。”夏燃蹲在檀墨刚刚坐的地方对面，把天蓬拉到旁边，语气有些酸。
　　檀墨走到天蓬旁边，上手揉天蓬脑袋上的毛：“动物……都比较单纯吧。”

　　夏燃斜仰起脸，眨巴眨巴眼：“我也单纯。”

　　檀墨摸过天蓬的手伸到夏燃耳畔，没有碰到夏燃，缩回去了。
　　夏燃扁扁嘴，不大满意，他看见地毯上放着的硬卡纸模型有点榫卯结构的意思：“你找我来是商量展厅布置吗？”
　　毕竟除了工作，檀墨是不会主动找夏燃的。

　　“是啊。”檀墨递给夏燃一瓶水，夏燃说谢谢。

　　檀墨赤着脚踩上地毯，仍旧盘腿坐下：“榫卯结构我不会，你肯定比我了解，榫卯结构在建筑中的应用，你知道吗？或者说你团队里有人知道吗？”

　　“秦师傅的弟弟应该知道的，你的意思，我们先把展厅做出来，再去现场拼装？”

　　“我的想法是把展厅先搭起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在展览期间搭。这样榫卯结构的优点能更直观的展现，也更能吸引参观者驻足。参展两天，我们第一天上午搭，第二天下午拆。这样做我们还要和展会负责人调节好。”檀墨比划着他的模型说完，抬头问夏燃，“你看呢，嫌麻烦吗？”

　　天蓬匍匐在夏燃脚步，夏燃看檀墨坐下后也跟着脱掉鞋子坐下，他弯着膝盖，裤子在狠狠折了两道弯后向上提起，脚上穿的是船袜，脚踝露在外面，听檀墨讲话时手指无意识摸上了脚踝两边凸起的骨头。

　　檀墨朝夏燃看过来时目光在他的手上停了会儿，很快移开。
　　夏燃说：“我让吴红去办，榫卯结构的建筑……明天我会去见秦师傅的弟弟，你去吗？”

　　檀墨问：“上午还是下午？”
　　“下午。”夏燃说。
　　“好，明天下午我先到你公司。”

　　夏燃就顺着问下去了：“明天上午你有事啊？”
　　“上午……”檀墨看了眼夏燃才说，“我最近一直有事。”

　　夏燃也没问是什么事，没多久檀墨自己说了：“我原本想好好休息，以为在家待着会很舒服，待久了才发现，在家里其实比通勤要累，首先自律就这条很难控制，也算体验了一把吧，往后……即使不回归8117，也想朝九晚五。”

　　夏燃把下巴抵在膝盖上：“你自己办了公司？”
　　“没有，现在该忙你的展会，公司只不过是工作的场地，我……借了朋友的。”
　　“工作场地？”夏燃提了一嘴，“你想要通勤的话，大可以去我那，反正你现在是忙我的展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