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乙方大人》蝉不休

3、第 3 章

　　当晚，夏燃做了两个梦。
　　第一个梦，他加上了檀墨的微信，檀墨的朋友圈封面是夏燃的照片。
　　惊醒一次。
　　第二个梦，早上夏明城给他看的热搜话题变成了“夏氏集团唯一继承人与某设计师疑似恋爱”，他搂住的人变成了檀墨。
　　又惊醒一次，附带一身冷汗。
　　这回醒来后再也睡不着了。

　　夏燃取得学士学位那天是六月末。别人毕业后有毕业旅行，或者彻底放纵一次，夏燃不行，夏燃要创业。
　　“燃木”公司准备就绪在七月初。有夏氏帮助，效率很高。

　　“燃木”设在市中心。
　　夏燃从他的单独住处下电梯，步行拐过两条街进入一栋写字楼，再上电梯，到十九楼——整层都是。
　　天气还不是最热，早上和晚上太阳也不大，夏燃喜欢步行上班，看看路上行人，听听城市喧嚣，吸几口汽车尾气，很接地气。

　　写字楼的电梯几乎每层都停，门开开关关，人进进出出，夏燃尽量站在最里面，不想碰到别人。等代表楼层的数字一直跳到十九，陌生人差不多走光，也没再进来新的。夏燃走出电梯右拐，面前是一扇玻璃大门，门几近透明，门后的前台很宽。
　　玻璃门擦的太干净很容易被人撞，需要帖两条有设计感的“燃木”公司名上去。
　　前台前脸和后面的墙光溜溜的，需要找人设计一个“燃木”的logo挂上去。

　　走过前台是一间大办公室，靠南隔出几个单间，除会议室外，最大最里面那间有落地窗的是夏燃的。
　　装修很简单。
　　夏明城前期会给“燃木”钱和人。
　　防止夏燃乱花，每一笔钱都要记账。手头紧任务重，夏燃暂时没有重新装修的打算。

　　人嘛，夏明城只给四人，加上夏燃一共五人，算是“燃木”的首发阵容。
　　以后再招新夏明城就不过问了。

　　夏燃以为夏氏的高层员工再差，起码是有精英样的。
　　可眼前这四位有点尴尬。
　　四人中一女三男，前三个从左往右一字排开，大概是按身高从矮到高站的，第四个……第四个年纪最大。

　　依次是：吴红，女，总经理助理。
　　吴红是未来同事中夏燃唯一眼熟的人，以前在夏明城的助理手下做事。夏燃见到她的次数五个指头数的过来，几乎每次都在挨训，穿的还很邋遢。
　　助理界小菜鸟一个，今天收拾的还算利落。

　　卓然，男，产品研发部设计总监。
　　看着比夏燃年纪小，履历却很漂亮，中法混血，国外名校硕士毕业，在校期间设计作品屡获大奖，毕业后在国内某家有名的家具公司工作。
　　是去年夏明城重金挖来的。

　　卓然卓越的设计才能夏燃没看出来，倒看出他像只金渐层短毛猫——两颊肉感十足，穿着一身咖色衣服，顶着一头浅褐色偏金卷毛，戴着一副细金框大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眨巴眨巴左顾右盼，站的也松松垮垮。
　　用夏明城的话说是“没个人样”。
　　夏燃看来就是“像个猫样”。

　　李昂，男，人事部经理。
　　四十岁出头，中产阶层，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作为顶梁柱承受着巨大的金钱压力，是最不会轻易辞职的那批人。

　　本来一切正常，但在知道李昂负责招人后，卓然问：“前台归你管吗？前台很重要，前台一定要招萌妹子哦，要两个，最好是双胞胎。”
　　李昂看上去忍辱负重的脸在一声声“前台”中崩了，左脸颊鼻梁旁的一小块肌肉快速抽搐。

　　秦天时，男，木匠师傅。
　　五十岁上下，有关于他的资料栏里只有四个字“木匠世家”。
　　他最后一个到，把室内四人挨个看了一遍，也不跟夏燃打招呼，像局外人似的背过手不声不响站到李昂旁边。

　　可能这位木匠师傅真的很会做木匠活吧。

　　四人原先在不同部门，互相不认识，看他们或多或少有些生无可恋的样子，夏燃猜测应该是被强势武断的公司决策者生拉硬凑聚集起来的。
　　任谁也不愿意莫名其妙被派到一个毫无工作经验的董事长儿子手下做事。

　　夏燃以强大的心理素质为底，泰山崩于前仍不改色的厚脸皮为面，平静的招呼他们：“要不然我们先到会议室聊聊天？”

　　“聊天？”卓然乐呵呵的第一个响应，“好啊，会议室是哪间？”
　　说完就过来揽住夏燃的肩膀把他往前带。
　　热情的让夏燃吃不消，甚至怀疑卓然不是缺心眼就是笑面虎在装短毛猫。

　　吴红一声不吭走到夏燃身后半个身位处。李昂看向秦天时，秦天时不大情愿的跟上，两人并排走在最后。

　　“聊天”时人手少，夏燃也领了一个任务，找人做“燃木”的商标。几经辗转，他看上了“林深寻鹿”品牌设计公司的logo，一只抽象的鹿。只看一眼就被吸引，再看一眼觉得又眼熟又亲切，好像在哪见过。

　　慕名去找林深寻鹿品牌设计公司，与前台一说，妆容精致的前台甜笑着：“真巧呢，我们总监今天难得在呢。”
　　前台打了个电话，保持笑容对夏燃说：“总监请您过去呢。”
　　夏燃心情大好，恨不得带卓然来看看照这标准找前台是不是错不了。

　　前台把夏燃领到一间办公室门口，门上贴着“设计总监”的标牌。
　　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两个字：“请进。”
　　温和沉稳，舒适悦耳，光听声音夏燃就敢肯定这是一个好设计师。

　　前台推开门，有一个人背对着他们站在书架前低头翻书。
　　穿着一身烟灰色，发色漆黑……
　　背影夏燃眼熟。

　　“檀老师，人来了呢。”

　　tan？哪个tan？檀？

　　“好。”檀墨转身，抬头。

　　他的转身与抬头是一起进行的，也许是书上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让他有些留恋，从而目光在抽离书本时动作慢了一些。
　　也许是夏燃急于知道面前这位与一个月前他还没忘记的同样烟灰色，究竟是不是正是他认为的“檀老师”，所以相对于他的急迫，檀墨正常的速度好像是在做慢动作。
　　反正这个转身，这个抬头，在夏燃看来很慢，慢极了。

　　等他如树懒闪电一样一顿慢动作，将正面展示在夏燃眼前后，夏燃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人真的就是檀墨。

　　第二次与檀墨见面，再次与这双淡漠疏离的眼睛对视，夏燃心里百转千回。
　　他有预感他肯定还会和檀墨再见面，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他仿佛经历过这个场景，在梦里或者别的哪里。
　　他想不了太多，心里乱七八糟的。

　　原来林深寻鹿的logo是檀墨设计的，檀墨就是前台口中的设计总监。
　　原来那只迷雾中抽象的鹿夏燃早就在檀墨的名片背面见过，所以才会又眼熟又亲切。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绕一个大圈还是会回到原点的缘分，想避都避不了。

　　檀墨请夏燃坐：“我是檀墨。”又怕夏燃不知道是哪两个字似的指指桌上印着“檀墨”两字的标示。
　　檀墨，这个名字夏燃听过好几遍了，也在心里默念过几次，名片上那两个银灰字的残影也明晃晃悬过他眼前。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是檀木的“檀”，墨水的“墨”这两个字？

　　夏燃干笑着：“我们以前见过呢。”
　　所以这句在林深寻鹿公司前台影响下，末尾加了“呢”字的话，就是夏燃对檀墨说的第一句话。
　　而檀墨对夏燃说的两个字是“请进”。

　　“哦？我没什么印象。”檀墨请夏燃坐。
　　夏燃坐到檀墨对面，还是干笑：“没印象更好呢。”
　　也不是什么好印象，忘了也好。
　　但是夏燃把檀墨记得这么牢，檀墨居然轻易就把夏燃忘了？

　　离上次见面也没过多久吧……
　　夏燃第一次对自己的外表产生了怀疑。

　　檀墨顿了一下，目光在夏燃脸上停驻一瞬：“所以你是？”
　　“我是来请你做logo设计的……”呢……
　　别再“呢”了……
　　夏燃强调是logo设计，不是品牌设计。

　　檀墨说：“好的，请问你的品牌叫什么？有什么诉求呢？”
　　“请问您贵姓？”
　　“免贵姓夏。”夏燃回答道，再大致说了一下他的“燃木”。

　　“夏，燃木？”檀墨皱了下眉，“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位夏氏唯一继承人，夏燃。”
　　“啊？”
　　檀墨改口道：“夏氏集团的公子，你爸和我说起过，其实你可以打我电话，不用特地来。”

　　夏燃还在想夏氏唯一继承人是什么东西，小水姐姐疑似与夏氏唯一继承人恋爱吗？
　　微博话题檀墨也看到了？
　　花边新闻倒是记得。

　　“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檀墨歉意的笑笑，“你想喝点什么？”
　　“随便。”夏燃也不是有意这么快就来找他的。

　　“稍等。”檀墨走开了。
　　夏燃趁这个空档回了回神，好像闻到一股清幽檀香。

　　檀墨再进来时拿了一个外卖盒，放到夏燃面前：“正好下午茶时间，她们叫了奶茶，我给你拿了一份，袋子里还有泡芙。”
　　泡芙和奶茶？
　　用来招待客人？
　　这是他们这种创意公司的企业文化吗？

　　还是说，因为对象是夏燃，所以檀墨区别对待？
　　但是夏燃看着像是会喝奶茶吃泡芙的人吗？

　　“你和我爸很熟啊？”夏燃嗦了一颗奶茶里的珍珠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