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乙方大人》蝉不休

17、第 17 章

　　“问什么？”檀墨先问了。

　　夏明城没好气的：“我这傻儿子，关心你胜过关心他爹。我才说个追尾，马上一连串问题问出来。”
　　“哦，小事，前面的车突然刹车，我停了，后面的车跟太紧，撞了我一下。”檀墨看向夏燃。

　　夏燃也在看檀墨，也许是出去了一趟，休息足了，气色好了点。
　　气温微降，檀墨的烟灰色T恤外披了件深灰色薄款风衣，越发长身玉立。衣领上挂了一副眼镜，金丝边框，方的，框很细。

　　“说起来，我和小夏总快一个多月没见面了。”檀墨还是看着夏燃，说话时脸上并没有多余情绪。
　　夏燃没办法再看檀墨了，马上扭头，看到的是夏明城。

　　夏明城笑骂：“一样，我也见不到他，不知道每天在忙什么。”

　　夏明城和檀墨稍微聊了几句，檀墨还要去和段思明碰头。夏燃不想和夏明城待一起，也跟着出去。

　　檀墨在前面走，看夏燃出来了，停下来等他。
　　夏燃磨蹭着与檀墨平齐。

　　“我还要点时间，你忙的话先走。”
　　“不忙的，我等你。”夏燃赶忙说。

　　从董事长办公室到企划部有一段路好走，夏燃不大想和檀墨说话，只顾走。檀墨不是话多的人，却又开口找话题：“听说夏总在和女孩子约会？”
　　“啊？”夏燃反应过来才问，“听谁说的？早就断了。”
　　“这么快？”檀墨嘴角朝上微翘。

　　夏燃没有捕捉到，低了低头。
　　国庆假期结束，开工第一天，来夏氏总部开动员会，夏燃穿的比平常正式，白衬衣，黑西装，打领带。
　　领带正好是烟灰色。
　　正装一穿，头低下去了，肩背还显得笔直，修长纤瘦的脖子弯成天鹅颈般优美弧度。
　　檀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

　　夏燃等檀墨一直等到中午，在夏氏用过午饭，檀墨才说可以走了，两人一起去露天停车场。

　　夏燃松开领带，解开衬衣领口，发动汽车：“你去市中心？”
　　“等久了。”檀墨坐在副驾驶，理了一下衣摆，戴上安全带，“老同学结婚，晚上的婚礼。”
　　“晚上的婚礼？”夏燃踩上油门，出发，“现在过去会不会太早？”
　　“正好看一下我妈。”

　　檀青住在白龙小区，在市中心，比较老旧，一直传要拆迁，地价太高，估计相关人员还在观望。

　　要去白龙小区，必经一条长长的白龙路，不宽，很少人走，只在高峰期堵车。

　　路两边整齐的种着两排年岁已久的银杏，树干有两拳粗，三层楼高，枝桠生长，两边相互交叉。这时节正值银杏叶要黄不黄，将落未落，夏燃把车开进去，就像开进一条由黄绿色叶子遮蔽的长长走廊。
　　阳光从叶片缝隙中撒下，风吹过，叶子沙沙的响，偶尔飘落几片，在半空打个旋，安安静静落到地上。

　　夏燃踩油门的脚松了些力道，车速减缓。
　　檀墨打开车窗，空气中丝丝桂花的甜香送进来，若有似无的，伴了一路。

　　夏燃问：“婚礼几点开始，酒店在哪？”
　　檀墨一一说了。

　　等檀墨下车关上门，夏燃探长身体从车窗里喊出来：“我晚上正好要去那边办事，到点来带你。”

　　“……好。”檀墨回答。他原先是想拒绝的。

　　入秋后天暗的早了，黄朦朦的路灯亮起，把银杏叶覆了一层绒绒暖光。

　　檀墨接到夏燃的电话，早早等在拐弯处。他的头顶是成片的绒绒的银杏叶，他的身后也是成片的绒绒的银杏叶。
　　夏燃从路口进来，远远就看见了绒绒暖黄中一抹淡然的灰。他的车越开越近，路灯下的檀墨越来越清晰。
　　开到的时候，檀墨正捏着一片树梢黄透了的银杏叶，在借着路灯看它的纹路。

　　夏燃没有按喇叭，也没有闪烁车灯提醒他。夏燃看着檀墨慢慢等，直到檀墨发现夏燃已经在了。

　　婚礼在玫瑰湾酒店，夏燃本想送檀墨到门口就走，在门口停下时看到了林深，和一个穿着墨绿色丝绒旗袍，披着披肩的女人，共同牵着一个穿粉色公主裙的女孩子。
　　一家三口。

　　“你老同学结婚还请老师？”夏燃搭着方向盘，扭头问檀墨。
　　檀墨戴上眼镜“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沉闷，“嗯”完，咬紧下颚，把下颌骨的肌肉咬的鼓出。

　　“他带两个家眷，你一个都不带？”夏燃手肘抵上方向盘，托腮笑问。
　　笑的时候手指把酒窝挡住了。

　　檀墨斜看夏燃：“我没有家眷。”
　　眼镜的长方形细框正好把檀墨的眼睛全部框住，狭长的眼型在方框中视觉效果显的短了点，淡漠眼神被挡在镜片后，疏离感神奇的散掉一些，多了几分温文尔雅的书卷气。

　　夏燃指指自己，笑吟吟的：“带我呀，我没地方吃饭。”倒也不是因为檀墨戴上眼镜亲和了些夏燃才有这个想法。
　　“你？”檀墨并没有拒绝。
　　“可以把我说成是你表弟。”
　　不等檀墨回答，夏燃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

　　“你不是来这边办事吗？”
　　夏燃看一眼时间：“婚宴五点半开始，我的事是八点，来得及。”
　　檀墨不再多话。

　　“你怎么戴眼镜了？”停好车，夏燃翻下挡板，对着镜子理衣领和领带。顺便问了一句，他从没见过檀墨戴眼镜，也没见过时常没多大表情的檀墨这么紧的咬后槽牙，有些稀奇。
　　“以前戴，怕他们认不出我。”

　　“戴上和不戴有区别吗？”
　　“看我的眼睛。”檀墨很久没戴眼镜，有些不适应，调整一下镜脚的位置。
　　夏燃仔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
　　檀墨静静看着夏燃，取下眼镜给他看，又戴上，再让他看。

　　夏燃近距离光明正大盯着檀墨的眼睛，似丹凤的眼型里，漆黑瞳孔几乎能映出他的倒影。
　　“有差别吧？”
　　夏燃还是摇头。
　　“没有？”
　　夏燃摇头：“没有。”
　　檀墨把眼镜取下：“算了，不戴了。”

　　“有什么讲究？”
　　“我的眼睛长的像……不太友好。”檀墨淡漠的目光轻柔扫向夏燃明媚的双眼。
　　夏燃微微皱眉，眼神也跟着黯淡一些：“什么是眼睛长得不友好？你的眼睛明明很……”
　　夏燃想说檀墨的眼睛很好看，很特别，很有气质。而檀墨显然不需要夏燃的夸耀或安慰，说了个“走吧”，打开车门率先下车，随手把眼镜丢在车座上。

　　玫瑰湾酒店有好几个供人办宴会的厅，檀墨同学的婚宴摆在顶楼。
　　檀墨的座位和其它同学以及林深一起，被安排在离舞台最远，离新娘出场最近的地方。这意味着他们可以欣赏到新娘的父亲把新娘的手交到新郎手里时三个人不同的情绪。

　　童话主题的婚庆搭的很好看，檀墨和夏燃面前各有一张印着数字的红色苹果形状的卡，还有装满巧克力的南瓜马车铁艺糖盒。

　　檀墨坐在夏燃左边，林深的夫人坐在夏燃右边。林夫人冲檀墨很有闺秀风范的慈祥的笑。
　　“师母。”檀墨点头致意。
　　林深和林夫人中间隔着他俩快上小学的女儿；和檀墨隔着他女儿，他夫人，还有檀墨的“家眷”。
　　他听见檀墨叫了一声师母，马上循声看过来。
　　“老师。”檀墨也叫了他一声。

　　这桌上的其他人马上就要来，林深深邃的眼睛藏在镜片后，皱着眉头问：“你怎么带一个男人过来？”
　　夏燃要解释，檀墨一把抓住他放在桌布上的手，问林深：“不可以？”

　　夏燃是左手空握成拳摆在桌上，檀墨用右手抓着他的手背，凉丝丝的手指正好握进夏燃拳心。

　　夏燃疑惑的看看他俩握在一起的手，又疑惑的去看檀墨。
　　檀墨做了一个口型，依稀是“家眷”两个字。
　　夏燃接收到，嘴角噙笑，手在檀墨的手心中朝上，手心对手心，十指相扣。

　　再回头看林深时，只见他嘴唇发抖，镜片后很深邃的目光好像受了伤。
　　檀墨靠过来，朝夏燃轻声说了个“谢谢”，想把手抽走，夏燃没松。

　　“夏总？”檀墨还是很小声，音量只够夏燃听。
　　“为什么你想拉手就拉手，你想松开就松开啊？”夏燃也很轻的反问他。
　　檀墨语塞。
　　夏燃更紧的把檀墨的手握住，拇指轻轻在他手背上划拉。檀墨的手很凉，触感柔滑，骨节有力。在不用开暖气却开的让人燥热的宴会厅里摸着很舒服，比上好的丝绸还舒服。

　　檀墨黝黑狭长的眼睛盯住夏燃。
　　夏燃笑吟吟迎上他。

　　在檀墨让夏燃仔细看他的眼睛时，夏燃最怵的檀墨的疏离眼神在夏燃眼中已然是个纸老虎了。

　　“我要用手。”一会儿后，檀墨说。
　　“干嘛？”
　　“想喝酒。”
　　夏燃扫一眼桌子中间的酒：“你喝哪个？”
　　檀墨问：“你都喝哪个？”
　　夏燃摇头道：“我今天不能喝，我要开车。”
　　檀墨又问：“你平常都喝哪个？”
　　夏燃笑着问：“我喝哪个你也喝哪个？”
　　“嗯。”

　　夏燃总算把手松开，去挑酒：“你酒量好吗？”
　　檀墨囫囵道：“还行。”

　　夏燃挑了一瓶度数不高，口味醇厚的白酒，酒瓶瘦瘦长长，拧开盖子给檀墨倒上。

　　林深的座位离檀墨远，但他时时关注着檀墨，看夏燃把酒倒进了檀墨的杯子，惊疑道：“你喝酒？”
　　檀墨还是问：“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