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乙方大人》蝉不休

11、第 11 章

　　“林深才是白眼狼，黑心鬼！”陈莘莘忿忿道。
　　“……他怎么？”

　　“林深寻鹿的logo是我师兄做的，这你知道吧？”陈莘莘知道夏燃的心路历程后，态度好了点。
　　夏燃点头：“知道啊，我就是因为这logo才找的你师兄。”

　　“林深寻鹿的名字也是师兄取的。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听过吧？”
　　“没有……”
　　“噗，鹿的英文总知道吧？deer，林深寻鹿的英文名称叫i deer，谐音。”
　　“dear，宝贝？”
　　陈莘莘顿了一下：“也可以这么理解吧，但初衷是idea，i，d，e，a。”
　　“主意，想法，挺有意思。”夏燃赞同道，“鹿的中文意思也很好。”

　　“不仅名称。公司前期的员工和客户都是师兄发展的。就是现在来林深寻鹿的客户，大部分也是看我师兄的名气，比如你。再比如有一个小姐姐，师兄的校友，比师兄小四五届，就是因为师兄才来应聘的。”
　　“公司的大项目也都是师兄在经手。”

　　这次换夏燃把嘴巴张成圆形了。

　　“惊讶吧？林深，注册了一个公司，挂了一个名，发展公司的活和做设计的活全让我师兄管。十年过去，师兄不想续约，他什么表示都没有，鸡贼吧？活脱脱一个袁世凯，窃取我师兄的劳动果实。”

　　夏燃有点不信：“你师兄又不傻，为什么愿意……帮林深做这些事啊？难道真的看上他了？”
　　陈莘莘赶忙否认：“不是啊，你不要瞎说。林深孩子都快上小学了。

　　“林深的孩子快上小学，又不是你师兄的孩子快上小学。”
　　林深没看上檀墨，所以娶老婆生孩子。檀墨看上林深了，所以没老婆没孩子。
　　逻辑上说的通。

　　“你不要瞎说！”
　　“哦……”夏燃只是想求证，想让陈莘莘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檀墨和林深没关系，檀墨没有看上林深。
　　檀墨眼瞎看上林深只是陈莘莘的口误。
　　他不懂这是什么心理。
　　他就是这样希望的。

　　“师兄上大学的时候家里有困难，林深帮了他一把。”陈莘莘解释道。

　　“就这样？”夏燃松了一口气，“你师兄好仗义。”

　　陈莘莘忙不迭点头，点着点着低下了头，拿叉子吃面。

　　夏燃放低身体侧着脑袋，想看着陈莘莘的眼睛，但看不到：“他为什么不跟我解释一下？”
　　“说不着。”陈莘莘抬头道，又怕伤了夏燃的心，多说了几句，“这就是我师兄啊，他要是肯解释，就不会吃林深这么大亏了。”

　　“他……他像个隐士。只有隐士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才会在家里种凤尾竹。”夏燃一脸向往。
　　陈莘莘刚巧喝了口咖啡，闻言差点喷出来。

　　“不过哦，那个小师兄四五届的小姐姐说过一个八卦，想听吗？”陈莘莘放下咖啡，看着夏燃，手托腮问道。
　　“关于檀墨的？”
　　“嗯哼。”
　　“你说呀。”

　　陈莘莘笑眯眯的：“小姐姐说，檀学长是美院传奇般的人物，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后肯定也还是。人红是非多，什么是非呢，檀学长在校的时候和林老师特别好，和他同届的或者小他一两届的，很多人都说他们俩有一腿，师兄有时候甚至留宿在林老师的宿舍。”

　　夏燃脸黑了：“别瞎说，他们俩都是男的。”
　　“男的也可以在一起啊。”
　　“……你不是说林深结婚了吗？”
　　陈莘莘粲然一笑。
　　夏燃被她笑的心里有点慌，还有点堵。

　　檀墨坐在电脑前发呆，眼神空洞，他该午睡一会儿的，但他不想睡。

　　不知过了多久，再握起数位笔的时候，电脑旁的手机响了，檀墨快速看了来电提醒，陈莘莘打来的。
　　檀墨把手机放到耳边：“喂。”

　　“师兄，吃过饭了吗？”陈莘莘兴冲冲的问。
　　“吃过了。”檀墨没什么兴致。

　　陈莘莘特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你猜我今天见到了谁？”
　　“谁？”
　　“夏燃。”
　　檀墨紧了紧手机，听陈莘莘说今天与林深的交锋和与夏燃的交谈内容。

　　“师兄，小夏总是好心，你不要被他影响。”
　　檀墨笑道：“我怎么会被他影响。”
　　陈莘莘也笑：“没被影响就好。师兄，我正式辞职了，现在有三家模特公司叫我去面试，都是做平面模特，也有可能让我做直播。”
　　“公司叫什么？我帮你看看。”
　　“好，师兄最好了。”

　　檀墨想起夏燃，轻呵一声。
　　自那天后，夏燃没来过。
　　他站在阳台看，夏燃没在他门外能通到小区最南端的小路上出现过。
　　连天蓬都没出现过。

　　像阿拉斯加那样的大狗遛起来很累，尤其发起疯来，是它遛人，不是人遛它。夏家院子大，狗的运动量在院子里就可以完成，其实没必要遛。
　　但是前段时间夏燃隔三差五的遛。

　　阿姨做好的饭阿姨送过来就行，阿姨在檀墨家做也行，但是夏燃让阿姨在夏家做，夏燃隔三差五的送。

　　夏燃的公司到城东夏家，开车，如果堵车的话要一个多小时，夏燃在城里有住处，不用隔三差五的回来。
　　但是夏燃回来了。

　　夏燃什么也没说，但是夏燃做了很多。

　　有这样的甲方，作为乙方的檀墨受宠若惊。如果夏燃是在他更年轻些的时候出现的，乙方檀墨可能会欣然和夏燃交朋友。
　　可他现在不会了，他只想躲在壳里，躲在这幢远离城市喧嚣的房子里，在通体洁白的外墙中，埋藏连他自己都不想面对的过往。

　　夏燃回到公司，先看看吴红放在桌上的“燃木”体验店各大一线城市的选址，没一会儿卓然拿来了他设计的新款式。
　　这次的设计有明式元素——黄铜扁平四瓣花——做装饰，但整体样子偏现代。

　　夏燃把所有图纸都看完，觉得不错：“你和秦师傅都认可就好，我不懂，就不瞎指挥了。”
　　“ok的！”

　　再接着夏燃去网上搜了搜“品牌推广”四个字。

　　“燃木”也需要品牌推广。

　　没错，趁天气晴朗，夏燃又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回家。

　　他揉着天蓬软蓬蓬的脖子，努力避开天蓬热情的大长舌头，但还是被舔了几下，口水蹭在脸上，下巴上：“想我吗？想我了吗？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是天蓬最爱吃的肉罐头。

　　“呜……”天蓬眼睛亮了，一边跳一边用脚跺地，红金色狗毛乱飞，洋洋洒洒，飘在夏燃身上，修剪整齐的草坪上。
　　夏燃笑开，给它打开一罐。

　　周洁云给檀墨送饭回来，看见狗在疯狂进食，夏燃——无奈的揪衣服上的狗毛。

　　“你怎么又给它吃整个肉罐头？”周洁云也很无奈。
　　上一次天蓬吃完肉罐头不肯吃狗粮，挑食挑了近一个星期，饿的毛都没光泽了。这次又来。
　　周洁云想把狗罐头拿走，但天蓬只顾吃，她不敢从狗嘴里抢食。

　　“难得嘛。”夏燃摸摸天蓬后背。
　　周洁云也没法，狗是夏燃的，她管不了，管也没用：“你吃过了吗？”
　　“还没。”
　　“我给你下碗面条吧？”
　　“好。”

　　一人一狗各自进过食，小区里昏暗的冷白色路灯悄然亮起，夏燃和周洁云打过招呼，遛狗。

　　连接南北的鹅卵石小路上，走来一人一狗。

　　起先天蓬走的慢慢吞吞，夏燃催它：“你走快点！”天蓬撒欢跑起来，夏燃在后面追。
　　走到一半，夏燃让天蓬慢一点，天蓬真的慢了下来。
　　快到了，夏燃让天蓬再慢一点，但是天蓬不听，快速朝檀墨家冲去。
　　“喂，你！”夏燃只好跟着跑。

　　跑的院门外停下，狗吭哧吭哧咧着嘴，夏燃倒没怎么喘：“你老了吧，你不能不服老，你快六十了你知不知道？”
　　天蓬甩甩尾巴，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

　　晚风徐来，竹影婆娑，叶子沙沙的响。

　　夏燃站在檀墨的院门外，耳边是烦人的蝉鸣，面前是白色拱形木门。夏燃抬了抬手，犹豫着是马上敲还是等等再敲。

　　门开了。

　　檀墨站在门里，黄蒙蒙灯光斜照，如墨般漆黑的头顶仿佛镀了一层金。
　　头微微低着，脸掩在光里，半明半暗，右边脸颊上映出鼻梁斜斜的虚影。

　　光线沿着他的耳侧，脖颈，肩膀，身畔密密洒下，流畅利落的轮廓线折出淡黄色光晕。
　　周身暖融融的。

　　暖融融的檀墨太难得。
　　夏燃一时间愣住，很快回过神。

　　檀墨朝西，夏燃朝东，面对面站着。天蓬横亘在中间，甩着它高翘的毛尾巴，尾巴毛几次三番拂过檀墨半垂的手背。

　　檀墨先说话了，轻声的：“好久不见。”

　　夏燃忍着止不住上翘的嘴角，抬头看天空，天黑漆漆的。又转头看来时的路，银白色亮光星星点点。

　　最终还是绷不住笑了，夜色朦胧中，笑着低下了头。
　　在把头低下去这段很短的时间里，一枚小小酒窝浮现在夏燃左边脸颊，恰巧正对檀墨看过来的目光。

　　“夏总最近很忙。”
　　夏燃收敛笑容再把视线放到檀墨身上时，檀墨这样说道。

　　很自然的把那天夏燃生硬离场的尴尬化解掉了。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什么都没有改变。又像有什么东西在他们很久没有相见复又相见的今晚，偷偷滋生，悄悄发芽。

　　“檀老师呢，最近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