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短篇》S代，抽风

15、我的勇者父亲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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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后一次见到我父亲是在我十二岁，父亲沉默寡言将我和雷纳德带到山上，将我们扔给了李普曼，他说，“师兄，拜托你了。”

　　那一天，天空晴朗，阳光穿透枝繁叶茂的大树，影影绰绰。
　　父亲从不允许我们单独来山上，我和雷纳德围绕这大树互相打闹，欢乐的笑声传的很远。

　　瞥向父亲那边，气氛剑张跋扈，李普曼气的唾沫直飞，父亲小声低沉的诉说。李普曼沉默了下去，气氛似乎有些沉重。父亲高大魁梧的背影，看得到隐隐约约的硬朗下颚。斑驳的阳光打在父亲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散发的气息是孤掷一注的决绝。

　　父亲说服了李普曼，李普曼拄着拐杖也跟了过来，表情难看的可怕。

　　“莉莉丝、雷纳德。好好听你们师叔的话。”他将我们推向李普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时我的太年幼，不懂他们之间的氛围。雷纳德反而满脸担忧，我笑他是不是因为到陌生的地方而担忧。他盯了我五秒，别过脸最终什么都没说。

　　李普曼是个秃顶花白胡子老头，每次父亲遇到高阶魔物总会将我丢给李普曼。我习惯了李普曼，但李普曼那天却骂了一嘴，“唐尼，你可真是个混账。”

　　我还不高兴和李普曼顶了一嘴，李普曼被气的心梗，用拐杖狠狠锤了捶地，“我真是欠了你们俩父女。”

　　李普曼拄着拐杖一蹦一跳的往前走，傲慢又生硬道：“还不快滚过来。”

　　我朝他做了个鬼脸，拉着雷纳德跑。

　　从记事起，李普曼就瘸了腿。他失去了一条完整左腿，只剩一点大腿根。李普曼说这是光荣的负伤，父亲反而沉默不语，有时候父亲喝醉酒了，他们争执。

　　“如果不是被魔物所骗，你就不会瘸腿，整整失去一条腿，你就不应该放过他！”

　　“既然我能放过他，放过自己，你就不能放过自己么？”

　　“师兄！”

　　“唐尼，不要被仇恨懵逼了眼睛，莉莉丝需要你。”

　　父亲红了眼眶，他双手握拳青筋暴起，硬朗的面部轮廓因仇恨、悲伤不断涌入脸上，导致脸颊微微抽搐。他说，“我忘不了，也走不出来。”

　　年幼的我扑倒在父亲怀里，“爸爸，不要伤心。”那时的我，心理特别害怕。我总觉得我的父亲总有一天要离我而去，村里的人说，听闻我母亲死亡的噩耗，一夜之间白了头。

　　李普曼拍了拍头，小心把我搂到怀里，“莉莉丝，人啊，要学会放弃，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而我现在还站在这里。”

　　我不懂，我只是不想我的父亲伤心。明明没有落泪，却那么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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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普曼接管了我们这两小孩，他横眉竖眼，“瞧瞧你们这姿势，又拖拉又不好看，真是愧对我们罗尔金老师。”

　　雷纳德很惊讶，他蹭的站了起来，兴奋又激动，双颊染上红晕，“罗尔金？！”

　　我还在神游天外。

　　雷纳德向我解释，罗尔金，第一个杀死魔王。百年最年轻，最厉害的勇者。

　　可惜英年早逝，连他的剑都不知道沦落到哪去了。没想到，竟然还会看到后人。

　　李普曼：“这陈年烂谷子芝麻事没事哈好说的。”

　　他板着脸，继续教导我们：剑的最高境界是人剑合一。
　　他仅用木制作的剑，需要五人才能抱住的大树前一划，几乎肉眼可见的前剑气劈断的树桩。

　　我和雷纳德目瞪口呆。
　　如果说父亲教的是入门级，那么李普曼就是拔高阶段。

　　李普曼摇摇头，“如果是罗尔金剑，别说这树，就连这一座山我都可以劈开。”

　　据传罗尔金剑，是罗尔金采用金木水火土的魔晶石，注入到魔王的血液里，在矮人七七四九天没日没夜的打磨下锤炼而成。

　　我兴奋问李普曼知道这剑的下落吗？李普曼气的出胡子瞪眼，“好好练你的剑，别想一口气登天，等你们学有所成，我会告诉你们的！”

　　我瞠目结舌，原来罗尔金剑真的存在。那岂不是我们师门祖传的宝贝。我的注意力很快吸引到练剑上去了，没有注意到李普曼的苦笑。

　　时间过得很快，我每天数着日子等父亲来接我，可我不知道，这是我最后见到父亲一面。

　　李普曼把父亲的遗物拿给了我，手中的金色怀表陈旧，失去了光泽。分针旋转的滴答声早已暂停，我怔怔盯着怀表里女人的画像，她笑的很温柔，漂亮的可以照亮全世界，这是我的母亲。

　　我的心猛地被撞了下，我看向雷纳德，突兀朝他笑了下。

　　雷纳德红着眼抱紧我，带着微微鼻音，“笑的真难看，想哭就哭出来！”

　　明明比我还小一岁，雷纳德装什么大人呢？

　　我被雷纳德小小的身体抱着，源源不断的热量传递到我身上，很安心呢。

　　可我真的哭不出来，在我心理的某个角落，我觉得我父亲没有死。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怎么可能会死在连高阶魔物都算不上的魔物上呢。

　　自此之后，李普曼更苍老了。
　　以往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少了，变得更加严苛了。

　　雷纳德总会逗我开心，他甚至会去捉蝉蛹宝宝，裹上一层蜂蜜给我作惊喜。我很开心，我一点儿都不伤心。

　　在我过完十五岁生日，雷纳德收到了她母亲的信。他们家的领地遭受了魔物的侵袭，希望他尽快赶回家。听说各个地方的魔物正在蠢蠢欲动。

　　预言师预言新的魔王正在苏醒，战乱、瘟疫、死亡接踵而来。

　　李普曼又抽上了那臭臭的旱烟，过了一夜，他丢给我一个包裹，“拿着，走吧。”

　　包裹里放着金闪闪的钱，我的眼泪滚了下来，我抱着李普曼，泪如决堤，“师伯！”

　　李普曼没啥爱好，抽点烟，喝点酒，喝多了就讲点年轻时候的事。平常很抠，买东西总是讨价还价，还价的模样和菜市场的大妈一模一样，唾沫横飞，手舞足蹈。每每讲价成功，总是得意非凡。

　　我曾看他偷偷摸摸藏私房钱，大怒，“李普曼，你偷偷藏私房钱都不给我们买好吃的。”他嫌弃的皱起眉头，像赶小狗一样，“滚滚滚！我这是在攒自己的棺材本！”

　　现在，他把他的棺材本都给了我。

　　他撑着拐杖，背脊总是挺的很直。在我印象中，总是高大靠谱。现在他佝偻着背，一摸瘦骨嶙峋，都是骨头。

　　“师伯，等战乱平息，我就和雷纳德回来看你。”这是我最后对李普曼说的话。

　　可是，我现在归来了，为什么只有李普曼冰冷冷的坟墓呢。

　　李普曼之墓，享年五十九岁。
　　我离开之前，李普曼五十八岁。

　　听村长说，李普曼知道我的噩耗后，一年后就病逝了。出于不忍，将我们三人葬在一起。

　　我的左心房仿佛股起了一个大包，压的我喘不气来。

　　父亲、师叔，我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