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
12.
梁小翔穿着一件短袖站在风口，频频往小区里张望，冻得瑟瑟发抖。
过了几分钟，一个女人从小区里跑出来，穿着家居服，身上带着一点家常菜的味儿，看样子是正在吃饭的时候被叫了出来。
女人喊了一声：“小翔！”
“姑妈，”梁小翔站到门口，“我的卡带了吗？”
“带了带了，”姑妈应道，但是捏着银行卡时还是犹豫了一下，没直接递出去。
“小翔，姑妈不太放心，就问你一句，是不是遇上困难了啊？”
姑妈平时很照顾自己，逢年过节的时候他爹不靠谱，都是姑妈把他接到家里吃饭，还给他开家长会，梁小翔不想骗她，却也不能说实话，只好糊弄过去：“不是，就是高二了，周六也要上自习，时间不如高一多，不好打工。”
姑妈闻言放松了一点，她本来也不赞同梁小翔做兼职，可他们家也并不是多富裕，已经有两个小孩了，对侄子关照再多，承担他的生活费用还是吃力不说，她丈夫也不同意，毕竟不是“自家人”。
况且卡里的钱除去不得不给他父亲的那一份，剩下的本身就是给梁小翔上大学用的，高中的费用也差不多承担得起，只是梁小翔自己不太舍得。
这些钱，是用梁飞的命换的。
姑妈也清楚，她不好再多说什么，看见梁小翔只穿着薄薄的一件短袖时，还是有点心疼，便说：“小翔，上家里吃顿饭再走吧。”
梁小翔勉强笑了笑：“不了，谢谢姑妈。”
“那你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拿件外……”
梁小翔只想快点走，飞快打断道：“不用了姑妈，我……我不冷，真的，我得快点回去写作业了，您快回家吧，您……您照顾好自己。”
姑妈愣了下神，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个，然而没拦住人，梁小翔已经转头跑走了。
他跑了一路，所有情绪都压在了两只脚上，到便利店时，压抑了一路的情绪这会儿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
但还是有点紧张，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最终定下心，推开了门。
就算走，也要先道个别。
开门的时候带起一小阵风，他在那风之前先叫了一声“哥”，陆宸抬头看了他一眼，人如清风一样，淡笑着打了声招呼：“来了啊，考试怎么样？”
梁小翔努力笑了笑：“还行，综合考的都是目前学的，时间还够用。”
“昨天住校了？我听说你都没在店里复习。”
“嗯，教室比较安静。”梁小翔模糊地咳了下，转移话题，“那个，在点货吗？”
“点完了，我再对一下有没有错。”
“那我来弄吧，”他拿过本子，“哥你今晚不用去酒吧吗？”
“嗯，周五休息，”陆宸让开几步，看着他忙活，“你瘦太多了，还是换周末的班吧，从学校那边过来四十多分钟，白天还要上课。”
“算了吧，我爸……我爸那个样，也指望不了什么，能多赚一点就行了。”
“别太累了，你哥哥看着也不好受。”
梁小翔闻言顿了顿，吸了下鼻子，“嗯”了一声。
陆宸没再说什么，绕到货架另一边拿了几盒牛奶，还有一个黑色口罩，梁小翔过来给他结账：“二十六块九。”
“再给我一盒烟吧。”陆宸掏出手机。
梁小翔皱了下眉，说着：“哥你还是戒烟吧。”但还是从后面货架上拿了一盒递给陆宸。
“戒了，这是最后一盒。”
“谁信啊。”
“这盒烟抽完，我就该走了。”
梁小翔一愣，这时，陆宸接过烟，指尖似乎无意地在他手腕上轻轻划了一下，这让梁小翔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陆宸轻柔道：“别让他不安心。”
梁小翔闻言愣了下神，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脏忽然一慌。
陆宸扫了他身后一眼，对上窗外的视线，下一秒，他以一种与他瘦削不符的力气抓着他的手腕，周扬猝不及防地撞上他温沉如墨的眼睛。
那双眼睛似乎带着某种蛊惑力一般，关怀至极，他几乎从中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让人感受到亲切又冰冷的诱导。
他沉声说：“我说过，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但是那样东西，还回去。”
梁小翔浑身一震，然而还未挣扎，陆宸已经松开手了。
他已经从容自然地用手机付了钱，拎着袋子离开了。
路灯亮的时候，天边还蒙着一点亮光，不到三分钟便黑尽了。
陆宸每周周二周五晚上不上班，今天上完白班后去便利店替了一会儿班，周扬来了之后，两人聊了几句才走。
到家的时候，打开门，桉木早早地守在门口等他，看见他手里拎着的牛奶，指着袋子开心地“哈”了一声。
人还是小小的一只，但早也学会了见吃开眼。
陆宸把袋子给了桉木，小家伙拖着袋子蹬蹬蹬送去了厨房，又蹬蹬蹬跑回来，给陆宸拿了一杯水，陆宸心有所感，往桌子上探了一眼，果然，水壶倒在桌子上，剩下的水一滴不剩，全部送给了地板。
陆宸叹了口气，揉了揉他脑袋上的软毛：“今天在小饭桌吃了什么？”
“面！”
“好吃吗？”
“好吃！”
说完，卖乖讨巧一样又往陆宸身边蹭了蹭，抱住了大腿，又补充了一句：“没有、没有哥哥做的好吃！”
陆宸先没管桌子，蹲下来把桉木上下查看了一番：“没烫到吧？”
“没有。”
衣服都是干的，陆宸放了心，去厨房拿了条拖把回来拖地。
房子虽然旧，好歹地板没有什么问题，不用担心漏水被邻居找上门
拖完地，陆宸抽了一张符咒放在旁边，盘腿坐在地上，把桉木拉了过来。
桉木看着他，陆宸伸出一根手指给他，桉木以为要做什么游戏，两只手一起抓住了。
陆宸轻柔地放出一点灵力，指间光华流转，桉木看得很新奇，想把手张开一点看仔细，陆宸说了一声“握紧”。
灵力在掌心间凝滞了一会儿，陆宸能感受到桉木体内有一个“结”，那是昨晚在酒吧时，他担心有意外给桉木封上的，和他给自己下的“结”一样，关窍细微，但只需要一小股精准的灵力顺缝连接上下便能打开。
打开了“结”，桉木体内便有什么被释放出来了，陆宸将指尖的灵力又收了一点，收到极细微，指腹搭在桉木的手腕内侧，小心翼翼地放出灵力探寻。
桉木脸上并没有什么痛苦的神色，还一脸好奇地盯着手心看，陆宸也没有感受到两股灵力相斥，于是放下心。
两种灵力方向的涌动方向相反，如果冲撞了便会断绝经脉，所幸由于陆宸控制的极好，精纯的灵力在体内游走的感觉很舒服，细小的那一脉贴着经脉走隐约有点痒，桉木下意识的缩了缩胳膊，咯咯笑起来。
探寻至心脉处，灵力便无法再前进一丝一毫，老道长所说的那个封印还在，只是力量削弱了不到三分，陆宸估计了一下，凭自己现在的能力，估计松动到四分才能打开。
这是近千年都牢不可破的封印，故而陆宸此前并未注意到，所以封印松动也不会是多久远的事。
但是一点也未察觉到就不太对了，应该是有什么外力影响。
陆宸正要收回灵力时，忽然心有所感，桉木说了一声：“逃。”
陆宸点点头，并没有太多意外，方才探寻的灵力与桉木体内的相处得不错，还建立了一个短暂的联系，相当于陆宸能感受到的，桉木也能感受到。
同样的方法他也用在了梁小翔身上，但要简单得多，只是打了一个印记而已，单方面的，对方有什么强烈的情绪或思想，以及生理上的明显变化，他都能感觉到。
比如对方现在突然邪气胀满，似乎要被吞噬了。
“哥哥出去一趟，在家要乖，困了去睡，知道吗？”
桉木点点头，陆宸抬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觉得他似乎长高了一点。
他看着桉木自己换了睡衣爬上床后，拿着两盒牛奶，带着口罩出门了。
跟了他一路的那个女生站在拐角的小超市收银台处，装作买东西的样子，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陆宸出了门一路朝她走过来。
他递给毕业一盒牛奶，带着口罩的脸只漏出一双眼睛。
“不介意的话，跟我走吧。”
声音隔着一层口罩显得有点闷，但还是很好听，目光也很动人，看起来非常真诚。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虚妄，眼见即真实，那么陆宸一定是最容易让人放下戒备的人。
毕业跟着陆宸上了出租车，一路上，陆宸只报了个“桐叶第一医院”便没再开口。
毕业看了他一眼，上午沈明阳在群里吐槽过，富二代被转到了芙杉区的“一院”，就是桐叶第一医院。
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认识魏林？”
“不认识。”陆宸知道她疑惑什么，“我要找的人在那里。”
“谁？”
“梁小翔，”陆宸又体贴地补充了一句，“也就是周扬。”
毕业更疑惑了：“你跟他什么关系？”
“我认识他哥哥。”
“那梁小翔去医院干什么？”
“灭口吧。”
他说得实在太过淡定，开车的司机莫名觉得吓人，打方盘的手差点打滑，车身一弯，以一个漂移的姿态拐上了桥。
毕业没把稳，差点从左边甩到右边，急忙扒住前座的后背，声音也顺势拐了个大弯：“什么玩意儿？！”
详细情况他们老大和盛清都还没说，只让他们先盯住七宅便利店和周……不对，梁小翔。
这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杀人凶手了？！
陆宸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还柔声细语地安慰司机：“夜路还是注意安全重要，您不用着急。”
司机：“……”都说灭口了这人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毕业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觉得一团乱麻：“不是，这什么情况！你到底是谁啊？！”
“你们……唔，老大么？”陆宸斟酌了一下那个词，“他叫什么？”
毕业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了：“方斯川。”
“方斯川……”陆宸几乎呢喃了一下这三个字，“我大概是他的有缘人吧。”
毕业石化了。
赶到医院时，高楼里灯火通明，看起来一切正常，完美的糅合进了芙杉区的夜景。
毕业松了口气，转头看见陆宸绕着医院走了几步，转头问：“魏先生住几楼？”
毕业也不清楚：“高层的VIP病房，具体几楼不知道。”
陆宸点点头，后退几步站定。
“进来。”
毕业不知道进哪儿，迷茫的往前走了几步。
只见陆宸不知道用了什么刃器在右臂上长长一划，皮开肉绽，血液喷涌而出！
那血色太过招人，毕业一时间竟然被吸引住了，愣愣的站着，没反应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
“结！”
喷涌的血液瞬间变成了气态，蒙成一片血雾就地腾升。
同时，陆宸身后十米左右忽然爆出灼眼的白光，以医院大楼为中心，结成一个大圆，圆内，地面上冒出千万符文！
毕业弯下腰，没待看清那些是什么文字，太阳穴突然绞紧似的疼起来，耳朵里挤进了不知何处来的嘶鸣声。
嘶鸣声愈来愈近，最后几乎振聋发聩，毕业按着太阳穴勉强支撑，然而压迫力太过强大，还是忍不住呕出一口心血，嗓间一片铁锈味的甜腥。
毕业这边是生死挣扎，然而陆宸站在白光之中却无端平静，甚至神色恹恹的，莫名漫不经心。
好像放的不是他的血一样。
那光太过强烈，灵力逼人，明明是他招的阵，却让人觉得那光恨不得也要把他吞噬了，毕业忍不住朝他那边迈脚：“你……”
不过两步距离，嘶鸣声突然尖锐得好像要钻透她的大脑，密密麻麻地钻涌进她的血脉骨骼横冲直撞，毕业有种自己被扭曲的诡异感，奇怪的是，痛苦万分到了极点，毕业竟还觉得那嘶鸣声悲切万分，像是某种哭声。
过了不知道多久——其实只有三分钟左右，然而痛苦将时间线拉的无限漫长——几乎压断经脉骨髓的压迫感骤然消失，毕业这才顺畅的缓过一口气，恰巧此时夜风送爽，一口清新的空气冷不防被呛进了胸腔，又咳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陆宸插好吸管，把牛奶递给她，毕业觉得自己快喘没了半条命，也不管他是敌是友，抓过来就喝。
反正刚刚离死也差不离了，不差这一盒牛奶的距离。
喝了快一半，毕业才注意到陆宸的神色有些古怪。
一贯平淡的神色带着几分玩味，似乎觉得有趣。
毕业被盯得头皮发麻，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盯着我干嘛？”
然而陆宸的回答却让她心凉了一半。
他带着几分笑意道：“你是妖？”
毕业：“……”
这会儿毕业顾不得他是怎么认出自己来的，满心都是“卧槽，老大要把我赶出家门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