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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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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阮冰转学过来的第一天,齐坤就注意到阮冰了。她也是被同学欺负的对象,但因着是女生,成绩又好,是老师格外喜欢的学生,于是班上同学并不敢太放肆地欺负她。
可现在,齐坤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她被欺负了还天天那么淡然,又或许是因为她太淡定了,所以并没有给欺凌者多大的快感,反而让欺凌者心里设下了“欺负”的范围。
的确,那些眼看着她被欺负的事情,都是她觉得不痛不痒,不需告状,无需反击的事情。
可今天,陈勇触碰了她的底线,所以她生气了,不再沉默动起了手,还一股势必要打赢的架势。
可是,她的外号班里很多人都叫过。
“我以为你不在意别人喊你那个外号。”这是他第一次跟她说话。
阮冰自然不知道他心里想了那么多,更没想到自己苦口婆心地教他怎样做,会得来这样一个问题,但想了想,还是回答了他,“平时觉得没什么,但火气一上来,那人说什么都该打。”
阮冰此时的脸上身上多处都粘上了泥土,头上原本绑着马尾的黑发更是脏乱不堪。
可齐坤看着她,却觉得这样的阮冰很是耀眼。就像方才,阮冰脸上明明已经恢复了平时文静的模样,嘴里说的话却是霸道得很。这种反差感,也许是她与生俱来的魅力,足以上他沦陷的魅力。
“你不怕他回去告状?”
阮冰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你让他去跟谁告状?他自己理亏还敢找老师告状,你看起来伤得比他重多了。”
“他还有个哥哥,大我们几届。”
“你说陈峰?放心吧,他哥在我手里吃过亏,不会听他放屁来找我麻烦的。”阮冰表示很无所谓,她拍了拍衣服,顺便把齐坤也拉了起来。
的确,陈勇一回家就去跟他哥说了,企图说服他哥去替他报仇。
那陈峰一听是阮冰,便一脸肉疼道,“你要我带我几个兄弟去欺负一个五年级小娃娃?传出去我以后还混不混了?”
陈勇一听这话,便知道此路不通,咬咬牙道,“你不帮我就算了!我明天告诉老师去!”
“你是不是傻,这件事明显你理亏,还请来老师替她主持公道?”
“可是我们在场那么多人,我那几个哥们都看到阮冰挥着棍子打我了,他们可以证明啊,我只是打了几下齐坤,可阮冰打我那是往死里打啊,要不是他们几个拉着我跑得快,你就见不到我这个弟弟啦!”
陈峰听他哭喊,似是也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就她那张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更何况她是白的那一方!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告诉你那帮兄弟,以后见着她就绕道走,那小孩邪门着呢!”
陈勇听着,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他哥给赶了出去。
从这之后,同样没什么朋友的他们两个,就放学一起走了,后面又加上了杜嘉琪,便三个人一起。
认识了才知道,齐坤跟她居然是同一个村的,但不像她和杜嘉琪住在村里的水泥路边,齐坤住得离她们比较远,家都快要到半山腰上了,虽然那边的山并不高。
阮冰后来慢慢才了解到,齐坤的爸爸已经出门打工几年了,期间一直都没回家,只是每个月会定时给留在家里照顾他的妈妈打一笔钱。
他妈妈是个赌鬼,天天跟别人在家里打麻将,压根就没管过他,赢钱了心情好的时候就给他做一餐饭,输钱了心情差了就揪着齐坤给她做饭。
也怪不得他身上的衣服每天都脏兮兮,除了每年必买的校服,其他的裤子都短了一截。他妈自他爸离家后,就从没给他洗过衣服。
她倒是会教他砍柴,烧洗澡水和做饭,就没告诉他每天的衣服要洗干净。虽然家里一般没肥皂,他也确实很难把衣服洗干净。
而且他妈妈天天待在家里打麻将,衣服哪里会脏,随便过两下水就晾好了,然后又回去接着打。
而齐坤在这个年纪,认识阮冰之前不少被同龄人按在地上摩擦……
家里不愁吃的阮冰经常会带点吃的给他,那日也像平常一样,她捧着几根香蕉到了齐坤家。
“八筒。”
“碰!”
“九条。”
“妈的,傻玲你快点出啊!别磨磨蹭蹭的!”
听见大厅打麻将的声音,阮冰识趣地绕到后门进去,“齐坤?”
“阿冰,你来啦,我正要烧火呢。”齐坤从一米多高的柴火堆后探出身来,见到阮冰很是惊喜。
阮冰把香蕉放在灶台旁的桌子上,“我拿几根香蕉给你吃,我奶奶种的,可甜了。”
“好,谢啦。”
“没事,要不要帮忙?”
“不用,你的活干完啦?”
“那是,我做事利索着呢,这个点还不把家里的活干完,我怎么敢溜出来?”阮冰不以为意道,“我奶奶嫌我煮菜太难吃了,现在不给我煮了。”
齐坤一脸惊奇,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低下头继续手里的动作,笑道,“你故意的吧?”
“哈哈哈必须的啊,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偷偷懒了。”阮冰仰着小脸很是得意,可很快,她就被齐坤露出来的手臂和小腿给吸引了,上面被一条条红痕交叉着布满了,那是很新的伤痕。
自从他们三人一伙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们三个。上学下学都是一起走的,那他的伤只能是家里人打的了。
“你妈打你了?”
“没事,习惯就好了。我爸打电话回来说今年过年又不回来了,她很生气。”
“她有本事自己去把他叫回来啊,拿你撒什么气!”
“唉,要是没生下我,就好了。”
阮冰安慰他几句,两人就闲聊了起来。最后,阮冰看天快黑了,她要赶回家吃饭,便没再留。
她走到门口,一眼就暼到墙角的一堆土豆,有的都发芽了。
“你家的土豆都发芽了,扔了别吃了。”
“没事,留着当存货。”
“发芽的土豆有毒的,我之前看电视看到的,真的会出人命,你别乱吃。”
齐坤一脸心疼,舍不得他辛苦挖来的存粮,小心翼翼道,“那我把发芽的部分削掉可以吗?”
“那你削干净点。”
“好。”齐坤松了口气,见洗澡水烧开了,便开始洗菜准备做饭了。
“那我走了。”
“好,拜拜。”
后来的一天下午,阮冰放学回到家,就看到村里几个老婆婆来找她奶奶玩。
像这样下大雨的天气,她们没有下田干活,就会在村里串门闲聊,聊各种八卦。阮冰习以为常。
“你们听说了没,阿玲她老公在外面被富婆包了,没准过完年他俩就得离婚。”刘婆婆神秘兮兮地说着。
“你听谁说的?这话可不能乱说。”阮奶奶制止她道。
“诶!我没乱说,春姨他儿子昨天回来说的,他看得清清楚楚,不会看错的!”
刘婆婆还没说完,旁边的陈奶奶就接过话,“也不是不可能啊,那齐生长得那么俊,这几年过年都不回家,谁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呢?”
阮冰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村里人捕风捉影,这种事情一个传一个,以后齐坤和他妈妈要怎么过日子啊。
她想也没想就扔下书包,把门口的雨衣往身一套,戴上个斗笠就往齐坤家跑。
那日下了一整天大雨,阮冰不顾山路泥泞,一路上滑倒几次,也要往齐坤家里冲去。
阮冰到的时候,陈玲正对躺倒在地的齐坤拳打脚踢,嘴里一直在骂,“你爸不要我了!他居然不要我了!我给他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被困在这个村子这么多年!他居然就这样抛弃我了!他怎么就那么大本事呢,在外面出轨也能搞得全村人都知道!我看他是不想我们俩母子活了!他这样对我,就别怪我打死他的种!”
阮冰被她癫狂的状态吓到了,但现在往回跑找人来救已经不行了,于是她抓紧门框,扯开嗓门就喊,“玲姨!别打了,打出人命是要坐牢的!”
陈玲听见她的声音,踢打的动作减缓了下来,但下一秒,她就一把抓起齐坤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拖了起来,随后往阮冰的方向扔了过去。
她满脸凶狠地看着阮冰,“你要救这个灾星?那我把他给你了!把他带走!”
阮冰看着蜷缩在地满脸痛苦的齐坤,再看看外面的滂沱大雨,脸色难看。
“玲姨,你最好把他好好养着!否则你的日子也就到头了!生叔出没出轨哪能听信别人胡诌!你要是在乎不如亲自去看一眼!你想想看,生叔这么多年来,金钱上就没亏待过你。可他没亏待你是因为你们的感情还是因为家里有个齐坤,你自己心里清楚!不管生叔出没出轨,要是齐坤出了事,他不会放过你的。”
阮冰见陈玲面色有异地朝她走近,不由后退到屋外,任雨啪嗒啪嗒地打在她身上,声量却不减,“其实你并不在乎他出没出轨吧?你只是不想丢了面子,怕他不回来村里人会说闲话,更怕他在外面有了人就不会再寄钱给你挥霍。我要是你,就像往常一样领着每月生叔寄的钱天天在家打麻将,好好照顾齐坤,过些日子再带齐坤出趟远门,就说是生叔要带你们进城里游玩。到时候村里人见你没什么反应,又绝不相信生叔出轨,谣言不攻自破。”
“哈哈哈哈……”陈玲近似癫狂的笑夹杂在雨声里,格外渗人。
阮冰心里害怕,但面上却不甘示弱,倔强地与她对视着。
许久,陈玲笑累了才收了声,面上也终于恢复了平静,只是褪去癫狂的双眸此时正无神望着门口的方向。
很快,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迅速聚焦,盯着阮冰一字一顿道,“你救了他,你会后悔的。”
阮冰不明白她的意思,但陈玲也没给她解释,就径直往里屋走去,“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没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