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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念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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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芳一手拿着酒壶,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画卷,唇边逐渐扬起温柔的笑意,可想到画上的佳人已不在侧,又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呼吸困难。
画上一穿白衣的姑娘,二八年华,肌肤胜雪,明眸善睐,巧笑倩兮,顾盼生姿……正是白芨。
王元芳隐隐苦笑,她曾说喜欢看他的画。
说他的画,如他的人一般,大处气质高远,疏朗开阔,细处又温和熨帖,体察入微。
他当时笑言,要替她作画一副,却没想,这画没送出去,反倒成了他的念想。
屋外有人敲门,王元芳回神,隐去情绪将画仔细裹好。
夜里的风已经带有些许凛冽寒意,月亮被覆盖了,偶尔从云的间隙中透出一点微弱薄凉的光。
九月廿六,正处霜降,天气冷的不像话。
不知不觉中,距离地宫一战,已过去三月有余。
打开屋门,他脸色不是很好,瞧见狄仁杰和二宝后,面带苦笑的说道,“你们也是来找醉的?”
狄仁杰嗅到王元芳浑身的酒劲,心下叹气,晃了晃手中的酒壶道:“怕你酒不够,给你送过来了,再者,你个人喝酒多闷,我们陪你……”
王元芳盯着他的酒壶瞧了瞧,微微侧过身让俩人进屋,在狄仁杰擦肩之际,他忽然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酒壶,仰头灌起酒来。
“诶……你慢点喝。”狄仁杰看了眼屋里琳琅满目的酒瓶,轻叹摇头,这几日他独自躲在屋里,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王元芳半醺的眸子未颤,轻吐着,“我不会有事的,我答应那个人了,我会等她的……”
狄仁杰苦笑,抬手打了下王元芳的肩头,“那你也不能不把身子当回事啊,你总这样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也不怕小芨回来嫌弃你?”
“我宁愿她嫌弃我,总比见不到她半分的好。”王元芳努力平息痛楚,说罢,拿过一旁的几个碗,摆在俩面前,一一倒满了酒。
王元芳心里藏着苦涩,面上却强颜欢笑,“来,我们干了。”
狄仁杰也不拦他,端起酒碗,大呼,“好,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或许醉了,他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酒过几巡,几人面目皆是染了些红晕,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即李婉青手拎着木盒,缓缓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童梦瑶,刚进屋闻着满屋的酒气不禁皱起了眉。
李婉青眸子平静,仿佛没看见满屋的酒瓶,将盒子放到桌上,俯下身对着几人说着,“一直喝酒伤身,吃些东西吧。”
王元芳眉目蓦然的有了一抹清明,随即抢过木盒,微微的灯盏火光印在那双琥珀般的眸子上,似乎多了些许的晶莹。
他粗鲁的翻捣着盒里的糕点,却始终没找到他想要的,半晌,他楞楞的丢开木盒,低低呢喃:“怎么没有她最喜欢的糯米酥。”
众人都明白他是何意,怕他睹物思人,特意没放糯米酥,谁料他喝的糊涂,意识却很清醒。
童梦瑶低头擦了擦眼角泪花,声音有些哭腔,“元芳,你别这样……”
狄仁杰沉默不语,将手重重拍了拍王元芳的肩膀,似是鼓励。
见众人的沉默,王元芳敛去眼角的泪水,眼眸微醺的支起身体,讷讷道,“我出去走走,你们不用跟来。”
“元芳。”童梦瑶见他醉了,有些担忧,想跟上去,却被狄仁杰拦下。
“让他去吧,此刻,我们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让他一个人静静也好。”狄仁杰语气清幽的吐道,思绪似是飘远。
李婉青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双眸中参杂着万般的情绪,似是说不尽的痛楚。
狄仁杰知晓她又在怨自己,上前紧紧搂住她,“别在想了,我相信小芨她无怨无悔,你和元芳这般难过,她见了会不高兴的。”
李婉青抬眸看他,眼中的水雾更重了,“可是,若不是我,也不会这样。”
“即便没有你刺杀一事,王大人依旧会刺杀,为了救元芳,小芨还是会选择牺牲自己,她说过,因果有报,无论如何,事情终会发生至此,只因注定,别无选择,所以你别太自责了。”
李婉青终是忍不住,将脸埋在狄仁杰胸口,不一会便打湿了他的胸前。
听着李婉青的哭声,狄仁杰心底也不好受,现如今,能改善情况的,只有白芨平安归来。
大家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个人的身上,希望他,当真能救回白芨。
王元芳因有些醉了,短短的路程踉跄着栽倒了无数次,却还是锲而不舍的爬起来迈开步子,只感觉头晕得很,酒劲又一次上来,身体软了下来,直接栽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轻柔的白光落在床榻之上,王元芳只感觉鼻子有些痒痒的,抬手揉了揉鼻子,轻哼了声,“别闹了。”
王元芳半眯着双眸,看见白色的影团在身侧,恍惚觉得那就是白芨,下意识的将手探过去,紧紧的抱了起来,许是酒精的作用,他忘了白芨已不了,忘了周遭,只想就这样沉睡下去,不再苏醒。
耳边又一次回荡起白芨的笑声,“怎么还在睡,懒不懒?”
王元芳嘴角挂着笑,起身想与她说些什么,忽然那抹身影往后退去,不管他如何声嘶力竭,她终是飘散不见了。
王元芳的头瞬间清醒许多,白芨的小脸被从窗隙透进来的光所取代。
王元芳的心再度恢复冰冷,这一刻他希望自己不要醒来,那该多好!
如果,时光可以定格,他一定选择与白芨曾经相对的那一刻,默默珍惜,让他们在一湾如水的月色里,让心与心相牵,魂与魂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