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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孟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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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桥上道奈何,是非不渡忘川河。
三生石前无对错,望乡台边会孟婆。
——黄泉路
地府是掌管万物生灵生命的地方。凡天地万物,死后其灵魂都在被黑白二常拘到阴界,其在阳间的一切善恶都要在此了结。
灵魂到了地府,先上三生石上走一遭,审判一生,为恶者,丢入烈狱惩罚。为善者,便会由孟婆送上一碗汤,拂去尘缘旧事,欢喜过桥投入人间。
此刻的奈何桥边,鬼魂接连排着长队,一眼看去竟望不着边际,队伍里各色神情应有尽有。
有的鬼魂看破生死一脸呆滞,有的鬼魂对凡间还有挂念不舍,正扯着衣袖抹泪,亦有惧怕过桥的鬼魂在队伍里惶惶不安,却是畏怯鬼差不敢轻举妄动。
皆时,孟婆不厌烦的将哭闹着不肯喝汤过桥的鬼魂一脚踢到桥下,桥下血河里虫蛇满布,波涛翻滚,腥风扑面。鬼魂堕入河中,不稍片刻便被恶鬼骷髅争相淹没。
此举可谓杀鸡儆猴,余下浮躁不安的鬼魂瞬间吓得浑身哆嗦,不敢多言一句,乖乖喝下孟婆汤,过了桥去。
一旁的鬼差见此完全没有一丝惊讶,此孟婆虽然不似以往孟婆的老年模样,生的年轻容貌绝色,可她的手段不是一般了得,对付不想过桥的鬼魂,有的是办法,这次只是踹下忘川做阵子野鬼,没丢下油锅已经算他走运了。
而一旁的孟婆则笑开了花,巴掌拍得直响,指着排在长队最前方的白面书生说道,“下一位!利索点上来。”
……
地府孟婆千千万,地府庞大忘川太长,上面的桥没有一千座也有一百座,而她便是这一方孟婆,名唤白芨。
她不知道自己从前是谁,做的什么,只当她有记忆开始,她便是孟婆,每天日复一日的做着同一件事情,让她不知不觉温婉的脾性渐渐暴躁,面对不服管教的鬼魂时,她总是简单粗暴,好在只要她不犯什么大错,上头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而去。
白芨在地府过的随心所欲,不爱理地府政事,却颇对玩乐之事上心,一有时间就偷偷去往地府各处,活的也是潇洒,只苦的鬼差一边要去往人间捉拿鬼魅,还得替孟婆放汤,敢怒不敢言。
再度送走一个鬼魂,白芨擦了擦额角的汗,打算歇一歇,就在她刚想转身离开汤池时,远处传来声声哀嚎——我不要喝孟婆汤,我不喝孟婆汤……
白芨轻瞥了那处一眼,原来是鬼差押着一个魂魄从远方走了过来。
等鬼差押解着那个魂魄至她跟前,她才发现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死时不过二十出头。
那女鬼见到白芨,似乎因为她和世人所说的孟婆模样太过出入,看的有些愣神,白色裙纱褶褶如雪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步摇流苏,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这哪里是孟婆,分明是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
女鬼心底正猜测她会不会不是孟婆,却没想听到白芨笑眯眯的朝她道:“姑娘,世间有什么好的,喝碗汤忘了,然后欢欢喜喜去投胎多好。”
那女鬼闻言马上又是一阵鬼哭狼嚎,连连摇头满目惊恐:“孟婆,我求求你,我不想喝孟婆汤……”
不等白芨开口,俩位鬼差凶神恶煞的推搡了她一把,“放肆,来了这儿岂能由你说了算!”
女鬼吓的一哆嗦,跪坐在白芨面前,不敢在大声造次,只是低身抽泣起来。
遇到这种不愿投胎的鬼魂,白芨早就能轻松应付了,她抬手揉了揉鼻尖,凑上去低低的问了句,“不愿过桥?难道想入忘川做野鬼,永世不可超生?”
那女鬼一听,视线随之转入一旁的忘川,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河里一片浑浊,浮动着密密麻麻的鬼魂,有些甚至腐烂的看不清模样,只剩下个骷颅头狰狞着,争先恐后的想爬上忘川,谁知手刚攀住河边,就是一道光影闪出,伴随着鬼魂凄惨的叫声再度跌入河中,尽管如此,还是有鬼魂争先恐后的想爬出忘川,到底河里有多恐怖,才会选择一次又一次的被打回河中却还要在爬回来。
进入忘川的鬼魂,除非孟婆善心大发,否则,谁都别想爬出来。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听的女鬼浑身发麻,她抬手捂住耳朵慌乱摇头,“我不要,我不要……”
白芨蹲下身子与她平视,递汤碗给她,“不想被打入忘川,便喝了这碗汤。”
女鬼身子陡然后缩,看样子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白芨啧啧嘴,软硬不吃?这是想尝番苦头?
想到这,白芨瞬间没了耐心,捋了捋手腕的袖子,打算给女鬼来点强制性的手段。
“既然不喝,那你就别怪我了。”白芨起身,就打算将她丢到下层,先打个百八十鞭的教训一下,这鬼呐,吃点苦头就乖了。
“不要。”她也起身,一把拉住了白芨宽大的白色袖摆,“孟婆,我不是不想投胎,只是我太恨了,我为他放弃那么多,到头来他居然屠我全家转头娶了别的女人,我实在太恨了,恨不得拉他一起下地狱……”
哟!苦情戏?
白芨停了动作,忽然来了兴致,平日里除了待在忘川河边放汤,她只能偶尔偷懒跑到四周转转,可也只能是地府,就算地府再大,呆了这么久,该有的都转遍了,早就腻了,所以她又有了新的爱好,就是喜欢听鬼魂讲讲人间的事情,特别是爱情戏,她最喜欢了。
听了女鬼缓缓道来,白芨才知道,原来这女鬼身在富豪人家,结果爱上了穷乡辟谣的穷小子,家里自然极力反对,可她偏偏倔的慌,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要嫁,家里人没法,只能同意,刚开始那小子对她还不错,装的无微不至的,没想到最后不过三载便毒死了岳父岳母,霸占了家产以后,扭头休了发妻转娶她人,女鬼无意间得知父母乃他所杀,怒火中烧前去对质,不想那渣男怕她声张不顾情分连她也杀了,所以她不愿投胎,宁愿变成厉鬼也要取他性命,可厉鬼那是那么容易当的,不等她有吞噬其它鬼魂的时间,便被鬼差察觉,强制押回了地府。
至此,女鬼哭的血泪都出来了。
“完了?”白芨挑眉看向她,她眼里满是血泪,隐约可见被她刻意压制的戾气。“这人吧,是有因果循环的,生前无恶不赦之人,死后是要一层层入下十八层地狱受罚的,再者忘川,这下面除去我丢下去的,其余都是和你一般不肯投胎自愿跳了下去,永世受着折磨不得轮回,可现在你看看他们?即便没了意识,还是受不住这忘川的折磨想爬上来,而你没得选择,要么过桥,要么渡入忘川。”
女鬼有些沉默,将眼眸垂下:“我知道,可至少,我见不得他这辈子过的风生水起,我要让他做的这些坏事公诸于世,否则,这般任由他逍遥法外,我死不瞑目。”
说话间,她的眼神空洞,似是忆起了当初。
白芨微微皱眉,这可有点难办了,其实吧,她也觉得这等渣男居然能好好活着享受荣华富贵,实在可恶。
她挥手变出一张桌椅,上面摆放着茶香,白芨拿起白玉茶杯轻抿了一口,玉指勾起女鬼的下颚,凑上去悠悠启唇,只得她听到的声音,“不然这般,你假意不愿轮回跳入忘川,我放你过去,那桥头那边有道回生门,你只用闯过去,便可回到人间,记住,既然你不肯喝我这碗汤,那你走上奈何桥就不能后悔,更不能流泪,否则,你的灵魂就散没了,只不过,你只能入将死之人的身体,至于何人,全凭缘分。”
“当真?”女鬼喜极而泣,反应过来朝着白芨连连磕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