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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城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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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座偏僻的边陲小镇,里面生活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圈养着家禽家畜,自己种植蔬菜。
阿响背着阿玉进城的时候受到了阻拦,一群壮年的男人拿着农具,惊慌地将他拒于城外,看着他绿色的瞳孔连连惊呼:“天哪,这是异人!”
阿响想起了阿玉的话,低头用指甲在自己的左臂上划出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流了出来。
人们恍然,打开城外的木栅栏将他们放了进来,然后带着阿响去了医馆。
阿响看着花白胡子的老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自己和阿玉,然后将手放在阿玉的额头上,不停地重复着:“要退烧啊,要药啊。”
阿响重重地点头:“药!”
花白胡子老头便不停地咂着嘴朝他伸出手:“药钱。”
阿响没有听懂他说的是“药钱”或是“要钱”,但是他明白了他动作的含义,沉默许久他终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哪里……钱?”
花白胡子的老头听懂了他的意思,于是让人带他去了林子里,那里有人不停地伐木,再将它们一截一截地运回镇子里。
阿响没有坚持背上阿玉,因为他在城外也能清晰闻到她的气味。
只用了一个晚上,阿响就凑足了买药的钱,他背回来的木头堆满了花白胡子老头家的后院,他并不知道他做的事情远远超过那些药的价值,他只是不知疲倦地继续搬运木头,直到锋利坚硬的指甲都被磨损断裂,头上脸上被灰尘蒙住再看不清,阿玉终于醒来。
头皮刚刚长出发茬的阿玉看着面前乖乖盘腿坐在地上的阿响,许久才明白了眼前的境况,她揉着通红的眼睛,一边哭,一边笑。
她说:“阿响,你这样我都认不出你啦!”
阿响再一次在花白胡子老头的指使下前去搬运木头的时候,人群里走出了一个拄着拐杖的白头发老太太,她把尖尖的拐杖尖戳到花白胡子老头的脸上,话语里不停地蹦出脏字:“你这狗娘养的!也别太贪心不足!这个孩子替你做的事儿够多了!”
花白胡子老头喏喏不敢言语,人群也都噤了声,后来阿玉才知道,这个老太太是这座城镇里最老的人,城镇里没有一个人不怕她,因为她的脾气全城最坏,性格全城最固执。
老太太带着阿玉和阿响去了自己的杂货铺里帮忙,把二楼那间小而破旧却带着两张木床的房间给他们住,而腿脚不好的她和十几岁的孙女住在一楼的院子里。她总说,阿响长得像她过世的侄子,于是再次发挥她固执的性格,坚持让阿响叫她姑妈。
阿玉和阿响很感谢姑妈,因为她使他们在这座小城里住了下来。
最开始的几个月里,阿玉总是会问阿响,他有没有讨厌这里的生活,阿响总是摇摇头,继续帮她捧着圆圆的镜子,看着她雀跃的神情和红扑扑的脸。
每当阿玉洗澡的时候,阿响总是会走出去关上门,坐在楼梯口,用手里的小本子练习着今天学会写的字。
每当阿响洗澡的时候,阿玉总是会故意拉开那道布帘子,瞧着他红红的脸,冲着他张牙舞爪地做着鬼脸,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阿玉再也不会拉开那道帘子,而是会在听到水声响起时便红着脸转过身去。
时间很快便走过了两个春夏秋冬,阿玉的头发早已经盖过了耳朵,堪堪到达了肩膀,她更加爱穿各式各样的小裙子,每当她哼着歌曲,提着裙摆轻轻旋转的时候,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精灵。
阿玉也终于确信,原来舅舅果真是个骗子,她被无数人称为这座城镇最美丽的姑娘,总有很多年轻的男孩凑到姑妈的杂货铺前买完东西却徘徊不去,只为了能够多看她一眼。
等到下了班,总有热情的男孩儿在夕阳下的屋檐下邀请她出去约会,阿玉陶醉于忽然拥有了这样多的朋友,或许认识他们就好像再一次认识阿响,于是总是答应他们的邀约。为此阿响沉默地生了很久的气,阿玉去向他解释的时候,却总是看见姑妈的孙女围绕在他身边说个不停,惹得她赌气不愿意再说话。
他们整整彼此沉默了三四天,阿玉当然是更难熬的那个人,因为阿响原本就不喜欢说话。
直到又一天夜里,那个热情的男孩在偏僻的墙根下按住了阿玉,粗鲁地伸手去扒她的衣裳,阿玉终于生气和害怕得哭出来,她不停地叫着:“阿响……阿响……”
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他再一次及时出现在她身边,深夜的月光下,他绿着眼眸冲那个男孩低声嘶吼,阿玉及时抱住了他,才使得那个男孩没有丧失性命,那男孩被吓破了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阿玉面前。
阿玉再也不接受任何男孩的邀约,因为她终于明白,不是每一个男孩都像阿响,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阿响。
十八岁生日的那天,阿玉指着那块跑遍了全城才买到的廉价蛋糕上的蜡烛问阿响:“阿响,你知道十八岁是什么意思吗?”
阿响摇摇头。
阿玉说:“阿响,十八岁就是成年的意思,今天我就成年啦。”
阿响低着头。
阿玉说道:“阿响,你不记得自己的生日,那我们一起过生日好不好?就当做今天,是我们一起成年的日子。”
阿响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阿玉知道那表示他很高兴,于是他们一起吹熄了蜡烛。
那天晚上,小房间里的两张木床并在了一起,阿玉用自己从坊间女孩们那里听来的言辞似是而非地教导着阿响,却被疼痛折腾得晕头涨脑,然后在他由冰冷变得火热的体温下,全情陷入他笨拙可爱的热情。
没有人知道,那夜他们整夜无眠,只留下满屋的呼痛和沉重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