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间》北堂如墨

5、五

　　在网吧睡到中午，看着键盘上晶莹的口水，易扬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始思念自己家中那厚厚的席梦思。
　　叫了一辆TAXI回到学校，易扬第一时间冲向天台，没有意外地找到了一脸愧疚的贺世宇。
　　“这个……”贺世宇嗫嚅着说，“我已经给你请假了，今天的课程没什么新内容，也就是复习，你知道的……”
　　易扬似笑非笑地看着贺世宇，一句话也不说，让贺世宇背脊发凉。他知道，每当这种可怕的表情出现的时候就是自己被易扬敲诈的时候，而且他每次敲诈都会下狠手，甚至下毒手。
　　“那个……有什么要求您老人家尽管说……区区在下一定办到……”作揖，鞠躬，敬礼……除了三拜九叩之外的一切礼节几乎都施展一遍，但是易扬就是不吐口。这次麻烦大了……
　　正当易扬享受着贺世宇那不知所措的状态时，身后传来了闻婷那温柔的声音：“易扬，你回来了啊。早上的事情真是对不起，都怪贺世宇，没心没肺的。”
　　易扬瞪着一脸得意的贺世宇，从牙缝中挤出一丝及其难听的声音：“好小子，你还学会美人计了。改天再跟你算账！”说罢回过身，看着面前略带歉意的闻婷，“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他的没心没肺了，以后你多注意点，下不为例。”
　　贺世宇看着一脸微笑的易扬，惊讶他的变脸速度之快。
　　闻婷的脸微微一红，声音轻得入蚊子一样：“他没心没肺又不关我的事……”看着面前的贺世宇脸色变了变，马上又改口说：“对了，我这周末过生日，你来吗？”
　　易扬略微一愣：“你大寿的日子？我去的话有红包拿吗？”
　　贺世宇随手打了易扬一拳，很猥亵很猥亵地说：“你脑子秀逗了？就没想到有比红包更好的东西？”
　　闻氏招牌的微笑，弯弯的眉毛，弯弯的眼睛，弯弯的嘴角。易扬突然发现……闻婷的牙齿居然是如此的整齐。
　　易扬双手插兜，自以为很酷地摆了摆手，走向天台门口，“给我留个位置。”
　　贺世宇貌似很不习惯易扬突然的变化，追了上去：“你干什么去？”
　　“我还没吃中午饭呢，饿死了。”
　　闻婷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了一个面包和一袋牛奶，“贺世宇都为你准备好了。”
　　“我不习惯在中午吃早餐。”又是很酷地摆了摆手，但是贺世宇却觉得他的动作很是做作，甚至有点反感。
　　闻婷歪着头，看着易扬离去的背影，喃喃地说：“真是个怪人。”
　　贺世宇接过闻婷手中的食物，笑了笑：“这家伙总是这样，莫名其妙，枉费你的一番好心。这个我回去拿给他。”
　　“嗯。”闻婷点了点头，望着远方：“这里就是你们俩在中午消磨时间的地方吗？真漂亮，空气也好。”
　　“你喜欢的话也可以来啊，我们欢迎你。”贺世宇很开心。男生可能就是这样，在心仪的人喜欢自己所喜欢的东西时，他就会成为世界上最开心的人。
　　闻婷摇了摇头，“还是不好吧。我得回去上课了，晚上见。”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微笑着问贺世宇：“昨天在我家楼下唱歌的人是你吗？唱的是什么歌啊，蛮有意思的。”
　　贺世宇挠了挠头，很是不好意思：“是易扬唱的流氓歌，他就喜欢这么幼稚的音乐。你要是喜欢，周末的时候我让他唱给你听。”
　　“好啊，你说的哦，一言为定。”闻婷优雅地摆摆手，离开了天台。
　　偌大的天台只剩下贺世宇一个人，他捋了捋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闭起眼睛，感受着风拂过的感觉。好久没有这种轻松的感觉了，心里似乎放下了一个很重的包袱，但是肩膀上又有了另外一种负担，沉重，不过却没有感觉到压力。他知道，那是两个人应该承担的东西。一个人承担的是痛苦，能够与心爱的人一起承担的就是幸福。
　　贺世宇回到教室的座位上，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身边正在狼吞虎咽地对付着泡面的易扬。
　　“拜托，不要在我用膳的时候用那么影响食欲的眼神看着我。”易扬的嘴里还在咀嚼着，含糊不清地对贺世宇表示抗议。
　　贺世宇将面包牛奶放在了易扬的桌子上，依然用那种眼神盯着易扬。
　　“这饭没法吃了。”一边说着，易扬一边喝下最后一口汤，抹抹嘴，用同样的眼神看着贺世宇。良久，胃里一阵抽搐。
　　“易扬，周末闻婷就过生日了，我……”
　　易扬做了个“STOP”的手势：“借钱没有。”
　　贺世宇的眼中似乎有些晶莹的泪花：“你不会这么无情吧？”
　　易扬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能说是易扬小气，只能说贺世宇对于借钱的事的记忆实在是不大灵光。易扬就曾断言贺世宇患有“金钱记忆障碍”，借钱给他完全等同于肉包子打狗，而且打的还是饿狗，不管有多少肉包子都一样有来无回。所以在某年某月某一天，在易扬已经忍无可忍的时候向贺世宇宣布：“从今以后，凡是你老兄借钱就是一概没有。”
　　贺世宇似乎想起了这件事，低着头，似乎在向自己那零星的记忆忏悔吧。易扬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不过为了能够让贺世宇重拾记忆，他的心还是硬了硬，对贺世宇可怜的表情视而不见。
　　今天是周五，晚上就是闻婷的生日派对。看着依然低垂着头的贺世宇，易扬已经猜到他此次的乞丐行动已经以失败告终了。不意外，如果有一个人知道借钱不记得还钱的话，谁都不会再和他有金钱的往来。不巧，贺世宇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易扬碰了碰不知所措的贺世宇，面无表情地说：“没收获？现在我的钱包里有200大元，一人一半，晚上你想买礼物也好，直接甩给她一个红包也好，我就不管了。”
　　贺世宇抬起头，眼睛里分明闪着狡黠的光芒，他似乎是听见了“大元”而且没有听见“还钱”，于是以一副及其无赖的嘴脸对着易扬。
　　“你现在是不是很感动？是不是很激动？是不是很……那个……冲动？”易扬向后躲着，声音有些颤抖。在他内心深处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而且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
　　贺世宇的眼中分明的闪着泪花：“易扬，我真的很感动，如果你能……”
　　“不要说！千万不要说！”易扬堵着耳朵，“一旦说出来，世界末日就会降临的！”
　　贺世宇奸笑着，继续说：“如果你能将另外一张大元也送到我的手里的话，我会更加感动的。”
　　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怪叫，一个黑色的背包砸在了贺世宇的身上。突如其来的嘈杂让教室里所有的人不知所措，包括……刚刚进门的班主任。
　　“易扬！出去！”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易扬在教室门口罚站一整天，成为高三A班当天最为靓丽的一道风景线。据说当天高三A班的客流量提升了2倍有余，让本就没有多少美女在内的A班着实火了一次。
　　易扬躲避着参观者诡异的目光，假装听不见诸如“他怎么一直在这站着？犯什么错误了啊？都站一整天了……”之类的评价，无视袁蕾进出教室时望向自己的那复杂的眼神，只是在下课的时候狠狠地将仇恨的目光头像脸上并没什么愧疚表情的贺世宇。
　　“我这也算不大不小地出了一次名，虽然不值得炫耀，不过总比默默无闻要强得多吧。”易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动了动已经酸麻的双脚，一脸疲惫地伸着懒腰，自言自语着。很可惜，就在他发挥阿Q精神的时候错过了班主任叫他回到座位上的口令，无缘无故地一直站到了放学。
　　据传说，在易扬毕业之后，该校的老师使用“罚站”这种惩罚方式的几率上升了50个百分点，成为全校老师交口称赞、全校学生无不骂街的“刑法”。
　　但，这已经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