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间》北堂如墨

12、十二

　　易扬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怀念过教室，也许是厌倦了医院病房的单调吧，那个看不见天空的地方。第三天一大早，易扬不顾护士的反对，冲出医院，回到了熟悉的学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易扬一肚子的感慨。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这所学校。可怕的事实。
　　偶然间，易扬发现大家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诡异，似乎是一种名为同情的情感，只有袁蕾不同，一半同情，还有一半是歉意。
　　他不懂。如果注视自己的眼神是鄙夷，或者是恐惧，或者是崇拜，似乎都说得通，但是这个“同情”……易扬真的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不但不懂，甚至有些愤怒。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尤其是袁蕾。
　　然而不久之后，他知道了一切的答案。
　　“易扬，”正当易扬愣在那里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班主任的声音，“教导处的康主任找你，现在就去。”
　　虽说平时的易扬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但是却从没去过那个被所有人称为“不良少年之家”的地方。易扬耸耸肩膀，在班主任同样带着同情的目光的注视下走出教室。
　　轻轻敲了敲门，在得到允许后，易扬有些不安地走进了教导处。
　　“坐。”康主任推了推眼镜，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看着易扬坐下，“你是易扬？”
　　易扬点了点头，“是的。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康主任盯着易扬的眼睛，直到他的眼神有些慌乱，才缓缓地说：“你真的不知道吗？”
　　似乎猜到了什么，易扬微微笑了笑，“是因为那起斗殴事件吗？”
　　康主任愣了一下，随即正色道：“是的。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伙同外校人员殴打康光晨同学，甚至还要下如此的重手，让他住进医院。”
　　“等等，我想您可能搞错了。”易扬猛地站起身，双眼释放出愤怒的火焰，“不是我殴打了康光晨，而是他殴打了我！而且我并没有伙同外校人员。要报复他，我一个人足够了。”
　　“放肆！”康主任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以重拾自己的威严，“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会把你叫到这里来吗？那些动手打人的外校人员已经在派出所交代了，他们就是受到你的指使才对康光晨动手的。而且还有目击者称是你和三个人先动手的！”
　　易扬呆住了。虽然曾经听说过很多颠倒黑白的故事，不过毕竟距离自己很远，但当这样的事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才知道竟是如此的荒诞。极度愤怒的易扬突然冷静下来，慢慢坐下，淡淡地说，“我请求与您口中的外校人员和所谓的目击者对质。如果您觉得我会对其威逼利诱甚至串供的话，您完全可以在场，顺便也可以证明我的无辜。”
　　康主任轻轻咳了咳，声音也缓和下来，“你们都还年轻，很冲动，谁在这个年纪都会做出些荒诞的事情来，我们可以理解。但是只要端正态度，好好改过，就还是好孩子嘛。如果你承认是你先动手的话，学校可以考虑对你从轻处罚的，否则，你知道学校对于类似事件的处理方法吧？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你好好考虑考虑。”
　　易扬笑了，很放肆，因为他突然想起康光晨似乎有一个在这个学校做主任的姑姑，“这就是所谓的威逼利诱吧？对不起，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没有做过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我想，您无非是打算保护自己的侄子吧？身为一个慈祥的长辈，您的所作所为我也可以理解。不过也请您不要太过分。我可以不去追究康光晨的责任，但绝不是因为对您的威胁的退缩，而是我不想事情过于复杂，毕竟，我们都受伤了。同时也请您好自为之，否则，我是会追究到底的。”
　　说罢，易扬站起身，礼貌地向着康主任鞠了一躬，转身走出教导处，轻声地带上了门。临出门时，他在门缝中瞥见康主任不知是由于愤怒还是恐惧的颤抖。
　　教室门口，易扬一眼就看到了等待在那里的班主任，而且看起来似乎等了很久。“难道她也要维护康光晨吗？”他想着，警惕地注视着班主任。易扬的印象中，故事里都是这样的：一个恶霸欺负了一个良民，于是，那个不甘被欺压的良民开始上告。怎奈那个恶霸是某某高官的亲戚，官官相护，自己不但无法伸冤，反倒被诬告，屈打成招，最后在菜市口被斩首……
　　然而，当看到班主任眼中的信任时，易扬知道，自己已经猜错了。
　　“回来了？你不要有什么负担，相信学校会把事情调查清楚的。你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回去吧，准备上课。”
　　尽管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但是易扬听起来却很温暖，温暖到融解了自己冰冷的眼神，险些让两行液体划过眼角。易扬摇了摇头，不敢相信自己原来也这么容易被感动。
　　回到位置上，易扬对上了贺世宇询问的眼神。易扬笑了笑，轻声问，“李周的那些马仔都没事了吧？”
　　贺世宇点了点头，“你没有承认是你做的吧？”
　　“怎么，你觉得我会笨到替你背黑锅？放心，他们那点伎俩我了解得很，从我五岁时我老妈就用那套来对付我了。”易扬冷哼着，一脸的不屑，忽然眼睛里的神采一下子黯淡下去，“但是康主任告诉我有目击者说是我先动的手，这对我很不利啊。”
　　“没关系的。”贺世宇拍了怕易扬的肩膀，安慰他，“虽然康光晨要找多少个目击者就有多少个目击者，不过没有人会相信他的。但是那个目击者究竟会是谁呢？袁蕾吗？”
　　易扬站起身，径直走向正在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袁蕾，淡淡地问，“那个说是我先对康光晨动手的目击者是你吗？”
　　袁蕾点了点头。而易扬却因为她这个很轻微的举动而感到震惊，很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袁蕾，直到余光扫到贺世宇愤怒地打向她的巴掌。
　　袁蕾害怕得闭上了眼睛，尖声叫了出来，等待着。“啪！”一声清脆的响声，但却不痛。她诧异地睁开了眼睛，却看到了一个背影。易扬的背影。他当时已经来不及抓住贺世宇的手腕，只能挡在袁蕾的面前，硬生生地挨了贺世宇的巴掌。
　　“你TMD还要维护她吗！”贺世宇愤怒了，眼睛中似乎喷出火来，指着袁蕾大声地吼着，“她这么对你，你居然还要维护她！你个SB！”
　　“别误会，我只是做一个绅士该做的事而已。”易扬缓缓回过身，冷冷地盯着袁蕾的眼睛，不带一丝情感，“一个绅士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对一位女士出手。”说罢，拍了拍贺世宇的肩膀，转身离开。
　　袁蕾开口想叫住易扬，但是到口边的话却被贺世宇仇恨的眼神瞪了回去。她坐到位置上，握紧了右手，两行泪水滑落颊边。
　　教室的门开了，一个带着熊猫眼的男生走进教室。易扬将他挡在了门口。是康光晨。见到脸上不带一丝表情的易扬，声音有些颤抖，“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易扬对着康光晨笑了笑，“只是想向你道歉，仅此而已。”
　　康光晨一愣，马上挺起身，得意地看着易扬，“道歉？你的态度似乎不大对吧？我可是没有看到某位绅士道歉时候的诚意哦？”
　　贺世宇愤怒地想要冲上去，却被易扬拦住了。突然，易扬抓住了康光晨的衣领，将他顶在了墙上，发出了沉重的响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二人吸引，包括脸上还挂着泪水的袁蕾，目光中充满了紧张。
　　“你……你要干什么？这是学校……你不能乱来！”
　　看着恐惧的康光晨，易扬微笑，“只是警告你，要揍你个满脸桃花开，我一个人就足够了，根本不需要别人插手。”说罢，松开手，轻轻抚平了康光晨刚刚被自己抓皱的衣领，“不过你说的对，刚刚我道歉的态度的确不像一个绅士的作为。现在我十分郑重以及很有诚意地向你道歉，希望你能接受。”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座位，只留下了愣在原地的康光晨。
　　贺世宇用手指点了点康光晨的鼻子，恶狠狠地说，“算你走运。以后小心点，否则……”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颊。
　　“我是不是……太傻了。”易扬自言自语地说。
　　贺世宇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你的性格吧，明明已经占了先机，却不喜欢赶尽杀绝。你还是太善良了。”
　　“也许吧！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易扬靠在椅子的靠背上，伸了个懒腰，眼神中闪着失望的光——对康光晨，更多的是对袁蕾。
　　不远处，一种与易扬同样的眼光也在默默地注视着他。

作者有话说

　　有些纠结，究竟我是在写什么，我想写些什么。是事？还是人？我迷茫了。
这几天回家，可能会停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