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间》北堂如墨

1、一

　　午后，阳光明媚。
　　易扬懒洋洋地仰躺在学校顶楼上，眯着本就不太大的眼睛，一脸享受的表情沐浴在舒服的阳光中，不时地哼唱着时下流行的歌曲。许久，侧过头，看着身边的贺世宇。
　　与易扬的安逸不同，贺世宇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他抱着膝盖，空洞的双眼注视着楼下如蚂蚁般的人群，若有所思。
　　“帅哥，虽然朝仓和唐塔都跳下去了，但是他们都是一个人跳下去的，你要跳的话可是两条人命。”易扬紧张地盯着贺世宇，摸了摸系在二人腰间的绳子，在确定牢固以后，半开玩笑地说。自从听说在做心理测试的时候贺世宇有严重的自虐以及自杀倾向的时候，每次到天台消磨时间的易扬总是会用一根粗粗的绳子系在彼此的腰间，以防止他有什么过激的行为。虽然易扬很是在意贺世宇，但是他那张不饶人的嘴仍然无法说出令人如沐春风的话语。
　　贺世宇回过头，对着易扬凄然一笑，眼睛里似乎有了些许光华，旋即又黯淡下去，淡淡地说：“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重晓喜欢的是你，明明我们是同时认识她的，明明喜欢她的是我，明明我是真心的喜欢她，明明我付出了那么多……”
　　易扬静静地等着贺世宇不再抱怨，苦笑着，“可能是你太帅了，给她不安全的感觉吧，哪像我，这么有安全感。要怪就怪她有眼无珠吧，放着全中国最体贴最温柔最绅士的男朋友不找，反倒喜欢上我这么个浪子。”
　　“浪子？”贺世宇的嘴角牵动着，“你是浪子？我还第一次听说有戴300度近视镜的浪子。”
　　易扬很自得的推了推那副24小时都不摘掉的招牌一般的眼镜，“浪荡子弟，简称浪子！”
　　“为什么你那么浪，别人却说你专情，而我那么用心地对一个人，他们却说我是花心萝卜呢？”
　　“这个……”易扬挠挠头，“可能也和长相有关吧。长得帅的人容易被绯闻缠身，而像我这种下五流的人一点机会都没有。说实话，我是多么想有一段绯闻啊，哪怕是和恐龙也好啊！遗憾，太遗憾了。”
　　贺世宇将头埋在膝间，“我倒是希望真心真意地去爱一个人，爱一个我真心真意爱着的人，简单地爱一个人。”突然，他抬起头，一脸认真地对着易扬说，“易扬，要不，你陪我一起毁容吧，我家有硫酸，就在卫生间马桶的下面。”
　　易扬全身猛地一颤，坐起，抓紧腰间的绳子，哆嗦着说，“你……你不是认真的吧？”
　　贺世宇对易扬的反应很是满意，大笑着，“你呀，硫酸泼到你脸上都算是化妆品了。”
　　“你……我和你拼了！”
　　易扬作势要冲上去，猛然想起现在处身之地是教学楼的顶楼，但是惯性已经将他推向不远处的贺世宇。贺世宇的反应很快，几乎是在第一时间踢倒易扬，然后猛地拉紧腰间的绳子，于是……整个世界安静了。
　　“看来，这条绳子你先用上了。”贺世宇仰面躺在易扬身边，幽幽地说。
　　易扬等身上的冷汗被明媚的阳光蒸发后，轻叹一声，“看来，我是第一个被人踹了还得感谢踹我的那个人的人，谢了。”
　　贺世宇轻轻哼了一声，表示接受这么古怪的感谢方式，然后很认真地说，“记住，你要好好活着。”
　　易扬似乎很不买账，懒洋洋地伸个懒腰，“说什么傻话，我们当然都得好好活下去，考上大学，然后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然后去找份轰轰烈烈的工作，轰轰烈烈地结婚，轰轰烈烈地生孩子，然后在我们76岁的时候，轰轰烈烈地看一次哈雷彗星，最后再轰轰烈烈地告别地球……”
　　易扬自顾自地说着，却丝毫没有注意贺世宇眼睛里那一丝复杂的思绪。
　　“走吧，要上课了。”贺世宇缓缓站起，解开了两人腰间的羁绊，拍拍身上的尘土，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离开天台。易扬快速跳起，大大地伸个懒腰，双手抱头，哼着歌，踩着节奏跟在贺世宇身后，走向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