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你的影子背后》燕城九月

45、第四十五章 正大光明的追你

　　房间里，戴眼镜的医生在白佑一出去之后掩上了房门，走回床边，心里憋着笑。秦皓半闭着眼睛躺着，从那要死不活的表情看上去，还真是十分痛苦的样子。

　　“人已经走了，别装了。”医生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框。

　　“怎么样，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对吧？！”他生龙活虎的从床上坐起来，生怕白佑一半路折回来。

　　“你无不无聊，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把戏。”

　　“哎你不懂！刚刚那位大小姐，我要是不使点小把戏，再过八百年我也碰不到她一根手指头！”

　　“那你刚刚碰到了吗？”

　　这真是不说还好，一说到这个秦皓就一肚子气，“……你一说这个。你刚刚就不能晚点进来！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洛哥你真的……”

　　“秦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医生摇摇头苦笑着坐到不远处的椅子，手指轻轻敲打在膝盖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碰过女人呢，你是那种追在女生屁股后面跑的人吗？我记得不是啊。”

　　“我当然不是了！”秦皓换了个姿势，双手叠在脑袋后面平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出神，“但是这个一个不一样。”

　　“不一样？秦皓，居然能从你嘴里说出这种话，你以前不这样的呀，以前不管什么样的女生站在你面前，你从来不会对哪一个高看一眼的，这次是怎么了，准备改邪归正了？”

　　“会不会说话，什么改邪归正……”

　　“你算了吧你，你正不正我还不知道？说吧，这女生怎么就让你秦大少爷这么另眼相看了？”

　　秦皓笑着看着旁边的人，转过头正色思索了一会儿，是啊……白佑一到底是什么地方吸引了自己，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吸引的，这个问题，还真没仔细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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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皓，你离我远点，比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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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了白佑一对自己说过最多的话，竟然全是类似这样的意思，秦皓突然开始反思，自己死皮赖脸到现在，是不是有点太贱了？

　　是啊，每次见面，她都总是在赶自己走，自己怎么就觉得她重要了呢？

　　“洛哥，你谈过女朋友吗？”秦皓突然问道。

　　“没有啊。”

　　“那你有喜欢过谁吗？”

　　“好像，也没有。”

　　“那你问个屁，跟我说了你懂似的！”

　　医生苦笑着收起检查用的随身物品，一巴掌拍在了秦皓的背上，疼的他直咧嘴，“你啊！哎……你就继续这么没正经吧，这个姑娘看起来可不是那么好追的，祝你好运。”

　　“必须好运！还有我秦皓追不到的人？她是很难追啦，不过我不会放弃的……”

　　“是是是，知道你痴情！说起来，你也很久没有交女朋友了吧？上次看到的那个……迪迪？”

　　“她？喂你别乱讲啊，只是朋友而已。”

　　“只是朋友？”医生一挑眉，“我看她好像不只是把你当朋友。”

　　“那又怎么样，对我来说，她就只是朋友，永远都不可能成别的什么更亲密的关系，”秦皓起身走到桌旁，高大的个子靠在一角，烟盒似乎空了，抖了两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随便啦，反正你喜欢的和你不喜欢的你一向都分的很清楚，既然那个是你喜欢的，那就放心大胆地追好了，”医生伸出大拇指朝背后的门口指着，示意刚刚离开的白佑一。

　　“不过，”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面带严肃的深情，“你这次的伤，我建议你还是去医院看看，从你现在的状态来看，脑震荡绝对不算轻微，有必要去做个系统的检查。”

　　听完医生的话，秦皓轻声叹了一口气，把刚拿出来的一盒没开的香烟又放回了桌上，“知道了，我找时间过去。”

　　不宽的门缝外漆黑一片，果然从房间里看出去，并看不到泳池，但他知道她就在那边，虽然看不到，但她在那个方向，可能在发呆，可能在抽烟，不管在做什么，只要她在，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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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修跟阿良将人从中南大学带走后，出了校门一路往家的方向走，吴雨嘉则一路小跑着紧跟其后，江千城对于自己被强行带走很不满意，他本来打算今天和秦皓来个彻底了断的，才刚开始就被身为大哥的阿良给打断了。

　　阿良：“千城！”

　　他快步走在前面，气势汹汹，好像有无数的恶气没出够，不管后面的人怎么呼喊他也跟没听见一样。

　　“江千城！给我站住！”阿良怒了，突然大喝一声，前面的人这才停下了步子。

　　“做什么，还想教训我吗！”他回到阿良面前，鼻子都快贴到他的脑门上，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会被教训的那个。

　　不过，阿良才不管他个子有多高，气势有多盛，在他面前，江千城永远都是一个弟弟的角色，不管到多少岁，他都是他的大哥，他有权利管教和保护他。

　　只见阿良右手一记拳头猛地把江千城打了个措手不及，后者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身体趔趄着退出去两米远，随即立马又站稳了。看样子，阿良的这一拳对于他来说只是小儿科。

　　“怎么，长大了？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

　　子修见两人有动手的趋势，赶忙穿插到二人中间，用胸膛挡住阿良的动作。

　　“阿良，你冷静一点，怎么还动手了呢？有话好好说嘛！”

　　“就是说嘛阿良哥！怎么能打人呢！有什么话是兄弟间不能好好说的呢？大家都冷静下来说清楚嘛，别生气别生气。”吴雨嘉也跟了上来，看着怒气冲冲的两个人，选择了劝住阿良。

　　“子修你放开！这个臭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你是又想回到高中的时候了吗！现在觉得我们已经管不住你了是不是！仗着自己能打，你还要惹多少事！”阿良的怒气丝毫没有因为两个人的劝说而消褪，反倒是看着面前毫无悔意的江千城而更甚，挣扎着想要挣脱子修的阻拦再上去给他一拳。

　　江千城不说话，很气恼的来回踱步，右手的拳头握的紧紧的却没地方发泄，高挺的鼻子下，两片薄唇紧闭，几缕汗湿的头发搭在额前，一双细长的眼睛低垂着看着地面，很是愤怒。他想顶嘴，他想还手，可是他不能，那是阿良，是他从小到大的哥哥。

　　“你知道你今天这样做有什么后果吗？你以为跑到人家学校里打人家一顿这件事情很小吗！你他妈都成年了！做事情之前能不能想想后果！”阿良站在原地，指着他大声骂道，虽然两人年龄相差不大，可阿良训起江千城来俨然一副家长的样子。

　　“这……会有什么后果？”吴雨嘉听到阿良的话有些担心，站在江千城旁边细声细气地问，刚才江千城跟秦皓打架把她吓坏了，这时候两只眼睛还红通通的。

　　子修抓着阿良的手，示意他别太激动，“别别别，没那么严重……这事情不也没闹大嘛，也没惊动学校的警卫，不会有什么事的。”

　　江千城走到一旁的路灯下，靠着杆子点了根烟，烟雾顺着灯光的方向缓缓向上飘，路灯下，几只小虫子围绕着盘旋飞舞，他愣愣地看着那灯光发呆，脑海里忽然就飘过一个过往的画面。

　　去年的夏天，算起来，那是来到这里之后第三次见到白佑一，那天晚上她差点点着了一个得罪她的女孩，那也是自己第一次见识到那个女人有多狠。后来，自己一路牵着她的手，跑了很远，华灯初上，灯火璀璨，两个人坐在长长的台阶上，她就大大咧咧地坐在同现在一样的橘色灯光下，他还记得，光从稍后的地方打过来，她的一半脸都在阴影里，坐在她旁边，他看到了从未见过的美，也体验了从未有过的心动，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爱上了她，爱她的洒脱，爱她的野……

　　阿良和子修在不远的地方说着什么，但是他已经听不进去了，现在他冷静下来，脑子里只有白佑一，这一天过的很漫长，本来一个似乎不太大的矛盾，竟像吵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都快忘了以前她在自己怀里闹的可爱样子……

　　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他踱步往家走去，也不管身后的人还在说什么，管不上了，很想她，突然很想，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他决定明天见到她再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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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意识中，一阵彻骨的寒冷从腿部袭来，伴随着惊慌猛的睁开眼，眼前是深蓝色的天空，身下是硬梆梆的地面，胸口剧烈起伏着，心脏在胸腔内不安地跳动，突然的心悸。白佑一坐起身，缓缓抬起还在微微颤抖的双手，这是怎么了……

　　“你醒了。”一个男声从右手边传来。

　　是秦皓，不用回头看她也知道，这个声音她已经记住了，在以往无数次不愉快的对话中。

　　“嗯……”她急促地深呼吸着，颤抖的手大大张开紧贴着温热的地面才冷静了些许，将双腿从水中拿出，盘腿坐了起来，或许就是这冰凉的池水把她惊醒了。

　　“做噩梦了？”

　　眉头皱起，垂眼看着起波澜的池水，似乎是想了一会儿，“不记得了……”她抹了一把脸，长长吐出一口气。

　　“医生呢？走了？”她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看没开灯的大房子，声音轻哑的问道。

　　“嗯，走了有一会儿了。”秦皓说。

　　“检查结果怎么样？”

　　转过头，在月光中打量着旁边的男人，还以为会看到他擦药绑绷带的样子，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跟自己离开房间时一样。

　　秦皓微微弯起嘴角，笑的像个邻家男孩。“没什么大问题，好好在家休息两天就好。”说完，他学着白佑一的样子，仰躺在了泳池边上，双手交叠在脑袋后，扭头望着她。

　　“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这次的比赛我可是打算翻盘呢。”

　　“比赛？你们跟谁有比赛吗？”把手伸进冰凉的水中，轻轻弹动拨起细碎的水花，白佑一随口问。

　　“夏季大学联赛啊，兰林也要参加，你不知道吗？”秦皓有点惊讶的撑起上身，“你不是社团经理嘛，阿良他们没告诉你？”

　　白佑一看着他的眼睛思考了两秒，看样子他是说真的，不过，自己的确没有收到这个消息，不由得低头露出一丝苦笑，原来不只是她没把自己当社团经理，队里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

　　“不知道，没人给我说……在什么时候？”

　　“就这两天了，M市大大小小的大学都会参加，我们学校第一天就有比赛，按赛程表来看，兰林也会在第一天对战一所职业院校，没猜错的话，你们球队最近一定加大了训练量吧。”

　　她又苦笑着摇摇头，“你问我，我还真的不清楚……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个称职的社团经理。以前，球队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小槿在帮着他们打理，我顶多也就是帮他们跑跑腿买喝的，而现在，队里又来了个……”

　　笑容僵在了脸上，那个人的名字差点就脱口而出了，一想到她，就会想起白天那些恶心的事情，白佑一咬咬牙，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又来了个什么？”秦皓追问。

　　“没什么，”果然，现在提到任何关于他和她，自己就根本笑不出来，“总之，现在有别人在打理这些事情，看样子用不着我，当然也不用通知我了。对了，你刚刚说什么，翻盘？”

　　“是啊，”秦皓扬起右边嘴角笑的有些坏，顺势朝这人身边靠了靠，“上一次的比赛，被江千城最后一个球给扳回了，没记错的话，就是因为你突然出现在了场边……不然，我也不会输给他。这一次的夏季比赛，说是联赛，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中南大学有我，兰林又有江千城，没有谁的实力能和我们两所学校匹敌，所以，这场联赛的最后决赛，一定你们兰林和我们中南，也就是，我和江千城的决赛。”

　　秦皓看着女人夜色中的脸，慢慢吐出话语，虽然语气不痛不痒，话里却透着绝对的自信，甚至让白佑一觉得，如果上一次的比赛自己没有出现，江千城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你也太自大了一点，不要以为兰林队里的人都是吃素的，劝你还是不要太轻敌的好……”她不屑地白了他一眼，站起身走到旁边的沙滩椅坐下来，翘起二郎腿点了一支烟，不紧不慢的动作就像喝的微醺一般，慵懒而迷人。

　　秦皓也离开了泳池边来到他跟前，本来在晚上视力就不好，他这么大的身影一挡，自己更看不见了，只觉得眼前黑乎乎的，黑暗中还朦胧着一层白雾。

　　“如果这一次我赢了，就给我一次追你的机会，怎么样？”

　　夹着香烟的手指在嘴边顿了顿，迟疑了两秒才放进嘴里，黑暗中，白佑一看着秦皓半蹲在自己面前，却看不清他的眼神和表情，不清楚他是怀着怎么样的情绪才说出这样的话。自己已经拒绝过他很多次了，多到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可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他依然可以讲出这些话。

　　“有毛病吧，又说这个……”

　　烟头的橘色光点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搭在椅子边上的手自然的下垂着，抬手吸一口，弹动手指抖落一小撮烟灰，随着夜风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你知道我一定会拒绝你。”

　　秦皓保持着半蹲的动作，几乎不需要抬头就能清楚看到白佑一的脸，就在自己面前大约半米远的地方，大概是夜晚的缘故，她的眼神没有那么凌厉，眼睑低垂着显得柔和了很多。

　　“我知道，所以，敢不敢跟我赌一把……十天之后，如果我在最后的决赛上赢了江千城，就让我追你，是作为你的爱慕者，想做你男朋友的那种，光明正大的追你。”

　　他说的很慢，像是害怕这人听不清，又或者是希望她能听到自己的诚意，这一次，他下定了决心。受女生欢迎又怎么样，从来不会追在女生屁股后面跑又怎么样，他就是喜欢白佑一，喜欢的一天都等不了，他想让她当他女朋友，他想每天都跟她在一起，看她笑，陪着她。她想胡闹就任她尽情胡闹，不管什么烂摊子他都能收拾，有她在的地方才会有属于秦皓的阳光，除了面前这个人，他谁都不要。

　　“神经病……”

　　她点着打火机，看着面前这张明明已经不陌生的脸，此刻却觉得很陌生。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而且非常清楚。要不是你身边还有个江千城，你早就是我的了……”

　　“要是我不答应呢？”

　　“不管你答不答应，那是我等待的最后期限，就算是江千城，他也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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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里，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踢到了床下，床上的人侧身躺着，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眼角还残留着淡淡的泪痕，此时正在熟睡。凌乱的头发胡乱散开，丝质睡裙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大腿根部，手臂已经不安分的搭到了床沿外，床边散落着几个捏变形的易拉罐，风吹进来，拨起白色的窗帘，带走了屋里浓浓的酒气。

　　一串铃声响起，声音闷闷的，熟睡的人从睡梦中惊醒，在床上一阵胡乱的摸索，最后在地上的被子里找到了手机。

　　“喂……”没睡醒的人半个身子探到了地上的被子上，拿着手机以奇怪的姿势接通了电话。

　　“佑一你还在睡啊？都快吃晚饭了你还不起床！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小槿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每次在自己没睡醒的时候，都觉得她的声音格外聒噪。

　　白佑一闭着眼睛不耐烦地抓了两下头发，“我他妈今天早上六点多才睡觉！多睡一会儿怎么啦！”

　　“拜托……大小姐，你今天连翘了三堂大课你知不知道！我帮你口头请假已经没用了，导员说下次再这样无缘无故翘课，这学期就全挂啊！”

　　“没事了吧？……没事我挂了……”

　　说完，把电话扔到了一边，两三下滚回枕头边准备继续补眠，辗转反侧却发现被小槿这么一闹已经睡不着了。

　　“妈的，烦死了……”

　　叼着刚点燃的香烟昏昏沉沉开门走到客厅，眼前立即被一阵晃眼的橘色光芒铺满，抬手挡住眼睛，只见一团燃烧的火球正挂在天边，光芒四射，刺的人眼膜酸酸的想泛眼泪。

　　“啊……一觉睡到了天黑啊……”

　　擦掉眼角早已经干涸的泪，瘫在沙发上翻看起了手机，除了小槿刚才打的几个未接，手机里干干净净的，只有球队的微信群里一如既往的热闹。

　　“咱们今天训练完去哪里吃饭啊？”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有什么关系，马上就是大学联赛了，总得吃顿好的鼓舞一下士气吧！再说了，雨嘉来我们学校这么久都还没正儿八经请人家吃顿饭呢！队长你说呢？”

　　子修：“我没意见啊，你们定吧。”

　　吴雨嘉：“哎呀不行不行，我平时已经很麻烦你们了，哪能还让你们请我吃饭啊！今天晚饭我请~你们随便挑地方~”

　　“哇看到没！雨嘉请客诶！我不管，我要去！”

　　“我也去！”

　　“晚上的课不上了，我也要去！”

　　真是和谐啊……

　　白佑一仰头看着窗外如血的残阳，闭眼吐出嘴里的烟。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么长时间游荡在体育馆里不务正业，原来根本没人把自己当回事，不过也是，自己为这个社团做过什么啊？仔细想想，竟然一点儿都没有，是自己自作主张把那个地方当成了庇护所，觉得坐在场边看千城打球就知足了，别的所有是非都与自己无关，说不定这在别人眼里还是个麻烦呢，唉，该说是天真还是悲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