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方*涘

5、第四章 救援

　　第二天，我第一次直接走进占钧的房间，面对面地，中间没有屏障的和他谈话。
　　“今天你来得挺晚的。”占钧说着，给我搬来了一张椅子，让我坐下。
　　然后他坐在我的面前，在我还没有开口之前，他说:“说说你的故事吧。”
　　我的故事?我听到这个忽然觉得想笑:“我的故事超级平淡,和你的可比不了。”
　　他低着头一直在抽烟,听了我的话头忽然一抬,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说:“应该总有些事情难以忘记吧。”
　　很多时候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这样看着我，没有挑逗，没有欲望，却是专心，让我能清楚地看到那双深蓝的眼睛的光芒。我的心也忽然颤了一下。
　　“有些事情还挺难忘的。”在还没有意识的时候,我就发出了这样的声音：“成为最年轻的国家实验室生物专家,去欧胡岛研究海洋生物,父母飞机失事过世,然后休学两年环球旅游散心,后来转去学犯罪心理学。”
　　占钧没有说话,仍是不停的在抽烟,仿佛等待什么,也许在等我继续诉说。
　　然后,他淡淡地总结:“你的经历也挺多的.”
　　我本来想笑着说:“和你的经历相比,我的又算什么。”可是,口中却有一股真实的却苦涩无比的滋味,让我生生把那些话吞了进去。

　　在一阵沉默之后，我忽然听到了一些细小的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我问道。
　　占钧听了我的问题，只是淡淡一笑。
　　当我听清楚了那个声音，我顿时觉得尴尬。那是一个女人的呻吟。
　　“有人在看电影？”
　　占钧摇摇头.
　　我忽然想起找隔壁那位犯人谈话的是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女生，马上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想转换话题,可占钧却继续说:“这种事情在这里很平常.”
　　如果我还有点脑子的话,我就应该结束这个话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那时我不知怎么了,脑子短路地问:”为什么?”
　　占钧笑了,说:”这里的很多犯人,还是很有魅力的。”
　　“可是也不能……”
　　“如果相互喜欢,有需要,为什么不行?”占钧反问我。
　　我看着占钧，然后依然短脑袋路地问道：“你也这样过？”
　　占钧听了，眼神锐利地看向我，弄得我的心没来由地一跳，然后才说：“你是第一个找我谈话的女志愿者。”

　　今天周末，难得监狱长同意，部分表现优良的囚犯允许进行户外活动。我开始还不放心，问身边的同事：“监狱长不怕他们逃跑吗？”
　　“逃跑？”那人吃惊，“你觉得这里怎么能逃跑？”
　　我看了一下周围，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这里可是无人岛,离最近的大陆最少也要一天才能到达,而且现在岛上没有任何交通工具.
　　“我们今天也会去?”
　　“当然,玄,你不想接触一下世界上最美丽的海滩吗?那会令你永生难忘的, 把你最漂亮的泳装拿出来, 一起去冲浪。”
　　在同事的再三劝说下, 我穿上了我的泳装，出现在我同事面前。同事还诧异了许久,说:”一直以为你瘦的不行,想不到该有肉的地方还是很有肉的。” 我瞪了同事一眼,拿着我的小型冲浪板,走向了大海. 我同事却把我拦了下来,说:“喂,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晒过太阳吗?”
　　我笑笑:“你好好看着.”

　　我很喜欢大海，很小就是，而且一直都是。所以我会选择研究海洋生物，并在欧胡岛待了好几年。父母过世的时候，为了让自己散心，我用两年的时间，几乎踏遍了世界上所有美丽的海滩，那是我这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光。
　　我走到海边,发现已经有很多人到了海滩上面。我一眼便发现了占钧.这时我才发现他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瘦弱.在肆无忌惮的阳光下,那精壮的身体闪耀着一种迷人的光彩,让我移不开眼。他仿佛注意到了我一动不动的目光,向我这边扫了一眼,看到是我,脸上有了一丝笑容,还有一丝不明的得意。我也不觉得尴尬,还是那样看着他,直到朋友提醒我,我才记起我的冲浪计划。
　　今天太阳真的很大,我审视了一下海浪,不是太凶猛,还可以承受。于是我上身俯卧在冲浪板上面,开始迎着海浪前进.和海浪过了几个回合,我的同事们开始叫好,于是我放开胆子,做好准备开始站立式冲浪。忽然却听到远处有人在很大声地喊我的名字。当我还没听清楚他喊我的内容之前,我就看见前方几丈高的大浪向我扑过来，我霎那间来不及反应,被压在了大浪的下面.海浪卷着我,把我扔向充满珊瑚礁的海底。那一刻,我还真的体会到了什么是生死攸关。我拼命地挣扎,却觉得自己离死亡很近很近。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只手忽然紧紧地圈住了我的腰,让我在冰冷的海水中感到了一丝温度。接着我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托出了海底,虽然意识模糊,却可以隐约感觉到和我紧贴的那具身躯正在不停的运动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感到了我身体接触到了一片粗糙的海滩,灼热无比,可以把我的身体烫伤.可是我全身却没有力气,连眼睛也疲惫地睁不开.
　　我模糊地感觉到,在我腰上的手松开,嘴上却有了冰凉的触感,有气体通往肺部。应该是有人在做人工呼吸。我想努力地睁开眼,可全身疼痛得难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监狱医院的床上，旁边的护士正帮我换药水瓶。我张开口，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嘶哑，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几阵声音，嘴部也被我扯得生疼。
　　护士发现了我的动作，连忙对我说：“你现在还不能动，要休息几天，最好也不要说话。”
　　然后她给我了一个体温计，让我量体温，又对我说：“那天你真的是从鬼门关回来的，要不是占钧及时救你，真的不知道会怎样。”
　　我听到占钧的名字，连忙拉住她，做了几个口型，希望她能看懂。那护士反应很快，回答说：“占钧现在已经没有住院了，但是他的伤口又恶化了。”
　　我诧异。
　　“你不知道占钧身上的伤吗？”护士显然有些奇怪。
　　我摇摇头。我当然不知道，每次见他，他都穿着监狱的衣服，全身包的好好的，我怎么可能知道？
　　“占钧身上的伤一直没有好过，他也不肯治。”护士跟我解释。“每次遇到海水，那道伤口就会开裂，而且这次他还在海水中待了那么久，不知道要养多久才能好。”
　　我听了，忽然不知怎么，心里一疼，眼泪也控制不住，涌了出来。
　　护士见我这样，慌了手脚，忙说：“你现在不能情绪太激动——”
　　我没有再听到她说什么，只觉得心中的疼痛一瞬间牵动到了全身，然后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