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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谈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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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说过,占钧的经历非常地吸引我。首先,他是这座高智商罪犯集中营的唯一的一个杀人犯;接着,他曾经是一个军人,受过特种兵训练,却从十八岁开始成为职业杀手;还有,他杀人从未失败过,进监狱的原因是自首;最后,他曾是应天的手下。应天,这个在黑暗帝国呼天唤雨,警察最头疼的人物,罪孽滔天,却依然逍遥法外。
基本上来讲, 我们这些志愿者是有权选择所谈话的对象的. 刚开始的时候, 我对这项权利没有太放在心上,只觉得随便谁都行,就算是沉默的羔羊中的范尼拔老兄,我也觉得不会有问题,而且,我还乐天地觉得那会成为非常好的博士论文课题.可是,当我翻到占钧的资料之后,我马上跟监狱长申请。记得当时监狱长意味深长说:“楚玄,你这工作可不简单阿.” 不简单?什么意思?这份志愿者的工作怎么可能简单呢?于是我又用我炉火纯青的说服功力,打动了监狱长,终于得到了批准.
见他之前,我想象他应该是身材魁梧,眼神冰冷残酷,有一双很漂亮的手,适合拿枪。可是当我见到他,坐在他的面前死死地盯着他的时候,我惊讶,他居然如此的干净。他比我想象的要消瘦,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穿着深色衣服的缘故。他的脸上没有一般囚犯脸上所出现的满脸胡渣,被收拾得很干净。他的头发是纯黑色的,比较长,遮住了眼睛。初次见他,你会觉得,他是个绅士,或者艺术家。
我好容易收回了视线,内心也为自己这样白痴地举动懊悔不已,可是表面上仍然强作镇静,脑子里也在赶紧寻找话题,却又不想太突兀。忽然,脑子灵光一闪,问道:“你中午有睡觉的习惯?”仿佛是一个已经深交多年的好朋友。
他抬头看着我,肯定是没有料到我会这样问。然后,他也再次以老朋友似地话语说:“晚上很少睡觉,习惯了。”说这话时,他一直看着我的眼睛,却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眼眸是深蓝色的,如大海一般,深邃而广阔。
我们又对峙了几分钟,谁也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应该自我介绍一下?”最后还是我开口,好似等了半个世纪.
对面的人依旧看着我,回道:“占钧.”
我有些无奈,这个人,说话也太简洁了吧,答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心里也在想应该怎样和这个人继续对话。
“你是不是也应该做一下自我介绍?”他漫不经心的问我,口气带笑。
很好,这个人开始主动跟我说话了, 我有一丝兴奋。
“我叫楚玄, 在这以后的半年,我将负责心理教育的教学, 并且每周有三次机会和你进行面对面的谈话。我这里有一份谈话内容的安排表,你可以看一看,如果不满意的话,我可以修改。” 说着,我把一个表格递给了占钧, 他淡淡地一扫,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又看向我,问:“你为什么会接受这种工作?”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问这个.我想了想,然后照实回答:“为了学业。”
“具体一点。”
“我修犯罪心理学。” 我想了想,又说:“其实,也并不是百分之百为了学业,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经历一下不同的人生吧。”
他听了,嘴角有了一丝的冷冷地弧度:“有些经历可不是好事。”
我听了这话,仿佛受蛊惑地点了点头, 却没有细想这句话的意思。也是在以后的谈话中,我才慢慢了解那句话背后的意义。
不管怎么样,在监狱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每周一三五的下午,我会和占钧谈话。由于知道他中午睡觉,所以我自己向监狱长申请了调动时间, 让我每天晚上去和他见面。每周二四, 我会在监狱的专用教室内给犯人上心理教育的课程。
对我来说,心理教育的课程是循规蹈矩的工作,并不非常让人激动,因为大多数犯人都不会认真地听。可是和占钧的谈话却让我每次都兴奋无比。其实他的话不多,但是,我却总可以从他的话里发掘出很多东西,每次,我也可以记录满满一大张纸的谈话内容。而且,通过几次的谈话,我和占钧也渐渐没有了原来的生分,我也开始做到想问什么也问什么.很多志愿者同事都比较羡慕我有这么一个谈话对象。我自己也觉得十分高兴。
“你上课的时候为什么坐在最后面?” 一次谈话时,我问到。关于这点,我的确对这点挺困惑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一点的不满.每次上课,我要扫很多眼才能发现我谈话对象坐的位置.是不是我的课也真是很没有吸引力?
“我可不是好学生,天天坐第一排干什么?”对面的人没有表情,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生气.
我听了,有些动气 ,于是没说话,懒得理他.
过了一会,他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一直在修犯罪心理学?”
“不是。”我口气依然不是很好,却也实话实说:“原来我研究海洋生物.”
“为什么改了?”他继续问.
为什么?这个人问的问题总是那样的一针见血。这可牵扯了我很多不好的回忆。我本来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可是我却说:“我永远不会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口气坚决,他于是没有再问。
好久,他又说“我以前见过你.”
我虚伪地笑笑:“男人是不是对每一个女人都会这么说?”
他却没有笑,依然紧紧地盯着我:“我几年前见过你。”
我想这人不会是疯了吧,然后试探着问:“那你说说具体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他还是看着我,看得我呼吸一紧,他却又开始有条不紊地抽烟,说:“我可能记错了。”
我呼吸一松,轻轻吐出一口气。又听到他说:“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弄几包烟进来行吗?原来负责这事的人最近假释,我的烟也快没了。”
我看了他一眼,本来想拒绝, 可想了一会,说:“可以,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他把头一歪,像是在问,什么事情?
“我想听你说你原来的故事.随便什么内容都可以.”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管怎么样,我要听你的故事,不管是真还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