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第二版BL》卡帕绯

6、第 6 章

　　"她本是大唐的一个乐姬。
　　有并不出众的容貌和被人称许的笛声。
　　天赐的灵活双手让她当选入宫拥有别人艳慕的生活。
　　但也是这双手，让她终于不得不面对一生成为某个人玩物的命运。
　　她选择逃离。
　　冒死偷偷搭上适逢返航的遣唐使团座船。
　　海风凛冽吹过的夜，发现她的，正是随船的阴阳师--------贺茂大人。
　　贺茂忠行。
　　她后来的父亲。
　　那个乐姬用笛声引开了看守，趁夜登上了即将返航的遣唐使船。并真的成功到达了日本。
　　当初她只是抱着一死的决心想逃离成为玩物的命运。并没有想太多其他的东西。
　　而当她真的到达了日本，现实变成：一个言语不通的柔弱女子，孤身流落异乡，又能做些什么来生存下去？
　　尚喜的是，带来的金银还可以换取食物和租住房屋栖身。
　　就这么过了一段日子。
　　而不幸就发生在她终于囊中羞涩，开始出门吹笛卖艺的时候。
　　在她演奏的第三天，出现了一个男人。
　　那之后一连半个月，这个男人每天都会来。
　　准时的听完她的演奏，然后留下一些钱一言不发的离开。
　　慢慢的，乐姬开始注意到这个男人。
　　开始时她很高兴，以为在异国找到了知音。吹笛时也更加流畅。每到笛声到达最美的瞬间，她都会看见男人眼中闪亮的激动神色。
　　但是后来，她开始怕了。
　　因为那神色不光是欣赏，是疯狂！
　　她开始打算离开这个镇。到下一个地方去。
　　就在她收拾东西的晚上，那个男人突然出现掳走了她。"
　　说到这，我微微看了他一眼。
　　看着博雅咽下一口吐沫，我闭上眼睛。
　　"然后```````杀了她!"
　　"喔！"
　　博雅的惊呼声透过牛车的帘幕流向夜空。

　　"为什么那男人要这么做？"
　　"和妖魅有关吗？"
　　"也不能说完全无关。"
　　"哦……"
　　他好象略微听懂了一些，点点头继续追问。
　　"然后呢？到底是什么妖魅？"
　　"其实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妖魅```````"
　　我沉吟。
　　"那男人是个乐器师，他一直致力于亲手创造一只举世无双的短笛。那应该是一只可以分辨乐师水平的笛子------有灵性，美丽，声音无可比拟。
　　但后两项尚可达成，第一项却太难。他已经失败了很多次。就在他快要绝望时，这个女子出现了。今次，他成功了。他杀死了那个乐姬，并将女子的舌头和心头的血铸进了他最成功的笛子中。
　　那笛子从此长出一片赤红的笛叶。望之绝美无比。音色也是人间仅有的清越。更会在水平低劣的乐师吹奏时一声不出。"
　　博雅呆住，真的有些无法理解这做法。
　　"怎么可以为了一只笛子``````"
　　他忍不住的喃喃出声。
　　眼睛下意识的看了看沙罗手里的叶二。
　　满面不忍与愤愤之色。
　　但看着我沉默的神情，又放弃的说："算了，晴明，继续说下去吧。"
　　我又开始了平静得令人肌肤发冷的叙诉。
　　"但是那女子并不是心甘情愿被杀死的。她的怨气也随着血肉凝结在那笛子里，成为一片妖异的青叶。据说每天夜里还会有泪水出现在这两片叶子上。而每个拥有笛子的人也都会莫名其妙的离奇死去。"
　　博雅再次惊呼出声。
　　这一次甚至惊动了外面带路的蜜虫。
　　她扭转美丽的面孔看了车内一眼，竟也是满眼同情之色。
　　一把夺下沙罗手里的短笛，博雅满面惊怖之色。
　　"这```这`````````晴明！"
　　我黯然点头。
　　伸手接过那只短笛轻轻摩挲。
　　叶二在我白皙的手中似乎正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博雅半天才缓过神来，强整精神问："那乐器师后来怎么了？"
　　语音中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在作出这把笛子之后便癫狂而死了。"
　　"那那位乐姬的冤魂```````````"
　　我叹息。
　　"正是今天的贺茂小姐。"
　　令人窒息的长久沉默。
　　我终于又再度开口。
　　"她徘徊了一段日子，直到再一次遇上了被请来破邪的忠行大人。" 的
　　"适逢忠行大人的夫人产下死胎，忠行大人怜悯之下便将她的一缕幽魂封入死去的婴儿身体中。并同时封住了她的记忆。"
　　"再一次？"
　　"第一次是在遣唐使的船上。当时忠行大人正是随船阴阳师。"
　　"也是他第一个发现并帮助她，使她可以顺利到达日本的人。"
　　"忠行大人真是个心软的好人啊。"
　　博雅感叹。
　　"恩。当初我也得到了他不少照顾。"
　　我也有点感慨的说。
　　所以这次，我一定会好好对待纱罗。我在心里说。
　　"忠行大人的想法，是希望她可以作为一个平凡女子，在她不远万里投奔而来的土地上幸福的生活吧。"
　　"但是将冤魂封入死去的身体成长，毕竟是逆转轮回的事情。"
　　"那个咒术的后遗症就是，贺茂小姐经常见到作为乐姬时的记忆。其中印象最深的当然是她死去的一幕。"
　　我也有些不忍的转过头。
　　"一个女子，被强迫在梦中一次次看见自己的惨死，怎么还会活得幸福。"
　　看着纱罗虚弱的模样，想起她那的诺言，我的心里开始柔软起来。
　　我知道自己可能一生都不会爱上谁。
　　但我会尽我的力量给她幸福。
　　就象曾经尽力给博雅幸福一样``````````````````就象曾经尽力给博雅幸福一样？

　　不应存在的记忆和咒文在激烈的碰撞。
　　脑海中两个真实反复纠缠。
　　幸好土御门小路的宅门已经遥遥可见。

　　冷不防博雅又开了口。
　　"晴明，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在你也在的那天。"
　　"之前她再次见到叶二，忠行大人的封咒和想要复仇的怨气互相抵制，让她昏了过去。我看出其中或有她不愿为外人知的苦衷，支开了你。"
　　"你走后贺茂小姐求我在解决这件事的同时为她解决长久以来的梦魇，我没有想到事情如此复杂，第二次正式施法的时候大意之下，虽然知道了这些前因后果，却同时解开了她记忆的封咒。"
　　"这也是她开始袭击我的原因？"
　　"恩。"
　　"她没有当时就袭击你是因为我在一边。而且她刚刚"醒"来。"
　　"那她现在````````````"
　　他有些担心的看着我旁边一动不动的女子。
　　"咒杀的失败和怨气的反噬应该给她带来了很大的伤害。"
　　我回答道，也转头看了她一眼 。
　　"而且似乎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让她很不安。"
　　"不安？"
　　博雅又开始迷惑。
　　"长久以来，对执笛者的怨恨和发誓杀死他们的坚持，正是她一直徘徊在这个世上的原因。"
　　"啊。"
　　"可是现在不知为何好象她有些犹豫。"
　　"所以我才可以在刚才的斗法中最终取胜。" 的e820a45f1dfc7b95282d10b6087e11c0
　　“可是她附身的原本就是死胎，又经历了这一场••••只怕这身体离破碎也不远了”
　　"难道就没有可以救她的办法吗？晴明
　　他急急的问。
　　"有。但是很困难。"
　　"而且```````以她现在的状况`````很可能会失败啊。"
　　我低低的说。
　　"如果失败后果会很可怕……"
　　""难道``````````非要杀了我才可以救她吗？"
　　博雅呆了一呆，反问。
　　"博雅，若果真如此，你会怎么办？"
　　冷不防的，我低声问道。
　　也不知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别吓我，晴明！"
　　"呵呵。"
　　我只笑了两声就顿住了。
　　坐在轻微颠簸的车子里。
　　记忆乱成一团。
　　一时间，两人都默默无言。
　　只有车轮碾过土石的声音，依旧轻轻在四周回响。

　　"真要这样啊……"
　　我听见博雅冷静的开口，口吻极为认真。
　　"我想我是愿意去给她砍一刀的。"
　　"真的？"
　　"真的。"
　　他老实地点头承认。
　　我有点吃惊。
　　"你不怕？"
　　"怕。"
　　"但是还是想救她``````因为```你比她更想救她吧？晴明？"
　　他呼出一口气。
　　"很少你会主动接近这种事吧？还将她带回家里去。"
　　"你真是个好汉子，博雅……"
　　我喃喃低道。
　　心里的感动却和莫名的苦涩混合在一起，再也无法开口。
　　目光若有意若无意的滑过她的脸。
　　四周又只听得见牛车的车轮声。
　　黑暗中，博雅又没有看见，她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在呆呆的看着我们。
　　我似乎看见了她的心中翻江倒海般的不平静。
　　却没看清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