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花落满地》袖舞蓂荚

44、第四十三章 铺路

　　“刘嫂。”吴堃走下阁楼，笑眯眯地看着刘嫂，又看了一眼池镜：“池小姐好。”
　　关于池镜、齐子靖和吴堃之间的事情刘嫂自然不明就里，只当池镜是齐子靖的侧室，也知道吴堃和齐子靖感情甚笃，一时间有些不安地看着吴堃和池镜。
　　“刘嫂，你去忙吧。”池镜勾唇一笑，玩弄着长发：“看样子吴小姐似乎有话和我说。”
　　待得刘嫂离开，吴堃坐在餐桌前，忍不住打量池镜：“池小姐一早就出门了？”
　　“那是自然，不去给沈簿汇报，他定会起疑。”
　　“池小姐是扶桑帝姬，如何会跑到中原来屈尊纡贵当个舞女任人摆布？”吴堃目光犀利地盯着池镜。
　　仿佛早就猜到了她会询问，池镜脸上的笑容依然，只是眼神中多了一分说不清的冷厉。
　　“帝姬么？”池镜声音有些幽冷：“只有正宫的女儿才有资格当帝姬，我们这些庶女哪有资格？！”池镜冷哼：“当年我母亲是波斯送到扶桑的舞女，而我，只是那个被称为我父亲的人酒后的产物，母亲后来生了我被王后陷害，投河自尽，我虽然是天皇的女儿，却也被贬为宫里最卑贱的宫人。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王后自然也怕，便要杀我，却被玖姬娘娘暗中得知，提前将我藏了起来。天皇一死，玖姬娘娘也护不住我了；我苟且偷生，装作怯弱胆小，故作顺服，他们才放过了我；他们便将我调教成了风华无双的舞姬送给了沈簿，我假意臣服，本来一直想要逃脱。直到得知主子也来了中土，而且被关在沈府，我暗中多次接触，才决心帮主子回到扶桑，那个天下本来就该是主子的。”
　　提到王后，池镜眼中迸发的烈焰，让吴堃都不禁微颤。恨，果然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主子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机会了。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都该死！”那样咬牙切齿的语气和深入骨髓的恨意，让人有些恐惧。
　　吴堃紧紧地盯着池镜，不放过她丝毫的表情。一个人的语言可以骗人，情绪可以表演，但是有些深入骨髓的东西却是很难伪装，除非池镜的演技实在太过于高明。看着她那浓浓的恨意，吴堃虽然不能体会这样的恨意，却也能理解这样的恨意。
　　“我知道你们不信我，我也不需要你们相信我。我会做好自己该做的，待得我和主子回了扶桑，盟约生效，一切便自有定论了。”池镜冷冷一笑：“这次，主子可是将身家性命赌上了。”
　　“我们谁又不是把身家性命赌上了？”吴堃反唇相讥，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怕死就不要赌？但凡是赌，哪个没危险的？”
　　“这是怎么了？”楼上突然传来声音，却是谢晋涵站在栏杆前看着两人：“好好的怎么吵起来了，阿堃，池小姐是客人，不要无理。”
　　吴堃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这句话明着是在责难她，实则是在提醒池镜，这里毕竟是齐家的地方。
　　池镜自然明白，只是冷哼一声：“之前倒是不觉得吴小姐如何特别，今日才发觉果然是个牙尖齿利的人儿，谢大公子放心，我如何难为得了她？池镜先告辞了。”
　　说罢，便翩然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菱衣姐呢？”吴堃这才挤眉弄眼地看着谢晋涵，啧啧。
　　谢晋涵瞪了她一眼，不答。
　　“喂喂，大哥，别等我侄子都出生了我嫂子还不进门啊！”吴堃叉腰大笑起来，难得看到谢晋涵这样懊恼的神色，看样子是在蔡菱衣那里吃了瘪。
　　“池镜说的真不错，真是牙尖齿利，连你亲哥哥都编排上了。”谢晋涵戳着吴堃脑门儿，哑然失笑。
　　“你怎么和我嫂子勾搭上的啊？”吴堃特意咬重了‘嫂子’，笑的花枝乱颤。
　　谢晋涵笑了笑，微微轻叹。
　　“算了，不说算了，小气。你最近都赖在这里了？再不走，都要以为你谢大公子失踪了。”吴堃撇撇嘴。
　　“齐府进出不方便，总有人盯梢。我和你那位好情郎最近常常有事商量，反正这里宽敞，多一个人也不在乎。”谢晋涵朗然一笑。
　　“只怕是有人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吴堃吐吐舌头。
　　谢晋涵摇摇头，却也不否认，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和你说正事，齐子靖有告诉你你的任务吧？”谢晋涵敛了笑容。
　　“送他们离开。”吴堃也正色起来，点点头：“这点小事当然没问题，可是我就只能干这事么？”
　　“自然不是，你过来。”谢晋涵勾了勾手指头，吴堃凑耳过去，谢晋涵和她嘀咕了良久，吴堃面上表情变化不断。
　　吴堃拍桌笑了起来：“哎哟喂，不愧是大哥，够损。这事儿你放心，我一定搞定！”
　　“成败与否可就看你了。”谢晋涵用力拍了拍吴堃的肩膀：“明天秦默就会到，你准备一下，随他去报社。”
　　吴堃吐吐舌头，明儿个要是让梅书那帮人看到她还活着，真真不知道会是怎样一场好戏了。

　　次日，吴堃打扮成买菜的小丫鬟，拎着个篮子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齐府。在菜场逛了一大圈，瞅了个人多的机会，一猫腰往旁边窜，甩掉了跟梢的那个人。
　　虽然天颇热，吴堃还是在丫鬟衣服外面套了一件袍子，避免跟梢的人发现。这才赶到了和秦默汇合的地方。
　　“这次你哥可是下了狠注啊！连报社都赔进去了。”秦默点燃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似乎有些感慨，终究报社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如今却不得已定要赔了进去，却是一场谁也不知道结果的赌注。
　　吴堃也忍不住有些唏嘘，毕竟她也在那里待过两年呢。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吴堃轻叹：“等到战祸过了，一切又可以重新开始的。”
　　秦默不语。
　　“你告诉他们我要回来？”
　　秦默摇摇头：“只有老秦一个人知道，他和我倒也是同一族不同支的远亲，更是我心腹了，其他人不可信。”
　　不可信……吴堃愣了愣，苦笑了一下，也不说话了。
　　“秦爷……”秦主任熟悉的声音响起：“可算来了，等了一上午了。”
　　吴堃抬头看着秦主任，对方面色有些疲惫。看到吴堃的那一刹那，他也微微露出一丝诧异，却没有多说什么。
　　秦默迅速带着吴堃进了办公室。
　　“老秦，全力配合阿堃的所有行动。”秦默也不多解释，直接下了命令：“报社稿件一旦出来，立刻遣散所有报社员工。”
　　老秦脸色白了白，却没有反驳，只是默默点点头。
　　吴堃有些内疚，又有些难过。她不过待了两年便已经有些不舍，老秦听说也算是报社元老级人物了，这么多年的情感，倾注了多少的心血，终究要毁于一旦了。
　　吴堃嘴唇动了动，却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听见秦默疲惫的声音：“没有退路了。”
　　吴堃知道，这话不仅仅是说给老秦听的，更是给她听的。此刻她必须狠下心来，她必须恢复曾经葛生的魄力。
　　“照片都在这里。”老秦从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照片，都是沈簿、陆远国和扶桑人来往的照片，以及陆远国要挟几位议员的信函。
　　“都是几个兄弟用命换来的。”老秦的声音说不出的颤抖，脸上只有苦笑。
　　“够了。”吴堃接过那些照片和信函，深深吸了口气：“我不会辜负这些兄弟的。”
　　“阿堃，你先写着，我和老秦出去谈谈。”秦默给老秦使了个眼色。
　　吴堃提笔，竟是有些颤抖。她不知道多少人的生死的轨迹就在她这笔下被逆转，也不知道她这样做到底对抑或是错，可是……
　　谁让她是吴堃，她注定还是要背负起许多她承受不起的悲凉。

　　沈家勾结陆远国谋害议员，讨好扶桑人，绑架游行学生代表等等的事情，辰日报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个新闻发出，并且同时所有证据均刊登在号外上，整个报纸只有这一条冗长的新闻，评论犀利泼辣，句句见血，足以让整个哲省翻天覆地。
　　辰日报社以这样鱼死网破的形式消失了，报纸一出，警卫厅的人就立刻去辰日报社抓人，可惜早已人去楼空。警务厅又去拦截那些发出去的报纸，可是哪里拦得住。
　　且不说已经有许多人拿到了报纸，其它报社也不甘寂寞，如此头条，哪怕拼得被抓也要豁出去走在其它报社前，纷纷效法反复印制。一时间，风起云涌。
　　学生游行、工人游行、被抓的报社员工家属朋友游行，一时间温城彻底处于混乱中。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谢晋涵果然深谙其道。
　　他知道，只要这些事情一旦曝光，民愤怎么也拦不住的，光凭警务厅那些饭桶如何能够灭得了民众之口？
　　“大哥，你都算好了的吧？”吴堃走到谢晋涵身边，神色有些倦怠：“算好了沈家和陆远国一定会向子靖求助，驻守城外的守军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城了。”
　　谢晋涵勾唇一笑：“便是他们想不起，池小姐她也会让他们想起的。沈家和陆远国别无选择。”
　　“苍生何辜。”吴堃想起近日来被枪杀的几百学生和工人，打了个寒颤。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齐子靖久久不能下定决心，他早就知道，这几百个人的生命不过是个开始……
　　“苍生无辜，可是，比起有些事情来，却又是渺小的，这一仗其实迟早会开始，我们不过把它提前了。而且，我们是在努力用最少的命换最大的胜利。”谢晋涵笑着看着吴堃，摸摸她的脑袋：“别想了，这永远是个悖逆的话题，自古就没有答案。”
　　“子靖已经去调兵了，池镜也去通知旭仁亲王了。”吴堃深吸一口气，又用力吐出，挤出一个笑容：“开弓没有回头箭，大哥放心，我一定将他们安全送离。这里就靠大哥了。”
　　“你大哥我风华无双，聪明过人，你还用担心么？”谢晋涵妖孽的一笑，引来吴堃无数白眼飞刀。
　　齐子靖的大军顺利得以进城。
　　就在沈簿他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齐子靖的军队没有镇压学生，反而是兵分六路，直指各个码头。
　　沈簿和陆远国回过神来的时候，码头已经是一片狼藉，明显他们处于了劣势。

　　“旭仁亲王，我们已经按照盟约拖住了沈簿了。”吴堃从地道潜入了沈府。
　　贺阳宫旭仁和池镜都已是收拾好了行囊：“便有劳姑娘带路了。”
　　“城东有一处码头今天有商船去扶桑，并且那个码头最为安全，我带你们去那里。”吴堃也不废话，迅速带着两人奔赴城东码头。
　　码头上。
　　商船已经鸣笛，快要离开了。
　　旭仁和池镜箭步跨上船，吴堃忙将文碟交给他们。
　　“吴小姐请替我转告齐将军，只要旭仁能顺利归国，当日盟约，旭仁必不会辜负。”旭仁含笑看着吴堃，幽深的眼里却有看不透的流光：“若是将来吴小姐和齐将军非要找一个避难之所，扶桑必然敞开大门欢迎你们。”
　　吴堃一愣，不解的看着旭仁。那个时候她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亲王的心思竟是如此细腻，已经猜到了他们的结局。
　　商船鸣笛，吴堃站在码头边上，看着船驶离了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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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情节其实已经进入了后半程了。。。我会努力更新的。。。我今晚写疯了。。。TUT累死了。。。不知道为什么。。。。看不到这章。。。我伪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