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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祥 ...

  •   我急道:“先生明知是那三个太监挑唆的陛下,高阁老若是回来定会告诉他我当时在陛下面前那番言语,到时我怎么办?”
      张居正徐徐道:“知道是你,便也知道是我。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我怎能不急,我缓了缓语气对他道:“他此番回来徐阁老还不在,不知要怎样压制先生。先生不该找言官力斥吗,怎么还劝起陛下复请了?”
      张居正停了笔,看着我道:“高拱回来已是势在必行。即便我不同意也没用了。何不做这个人情呢?”
      我不禁问道:“那我之前在陛下面前那些话,以前他以为我是徐阁老的人,现在徐阁老走了我在先生身边,他知道了要如何对待先生?”
      张居正淡然道:“我自然能自保。倒是你,大胆编排那些话时,可想过有今天?”
      我确实未想过,我当时虽有私心想扳倒高拱再除太监,可获利的难道没有张居正吗?想到这有些气,带着埋怨对他道:“先生当时为什么在太子面前帮高阁老说话?现在连太子都赞成高阁老回来了。”
      他正色对我道:“肃卿为人便是如此,不论发生过什么我也不必诬他品行。”
      我想这便是指我在陛下面前诬陷高拱为他不齿了。当时设计要我去,也不曾教我怎么办,事成之后也没问过我如何办的。高拱品行端正,我倒成行险小人了。
      我来这文渊阁两年多,从来也没问过我三个太监我要如何。只在和我谈他的事时话多,对我的困扰一概不知一概不管。现在高拱回来,司礼监与文渊阁再连成一派,我想知道他在这夹缝中如何谈抱负?
      不和他争辩,我福了福转身离去。刚走两步他喊住我道:“你往后不许回内宫。”
      我难以置信回头看着他。
      他也不抬头,对我道:“你回内宫又不知要搅合出什么来。”说完便厌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和他说话。

      隆庆三年年底,休仕两年的高拱被重新启用。
      带着比以往更甚的专横跋扈,再次回到文渊阁。高拱在回京路上,因弹劾高拱被贬去建宁做推官的胡应嘉就被吓死了。
      他对文渊阁中老面孔更不屑了。徐阶走了,首辅李春芳他从始至终未放在眼里。何况他这次回来这一位还将六部中权利最大的吏部给了他。
      赋闲不到两年的高拱,如今身居内阁,手握吏部与司礼监。已然烈火烹油,放眼朝中一个能与之抗衡的都没有。
      张居正的复请情谊,高拱并没有感激。
      他带着嘲弄的眼神,耻笑文渊阁中的每一个人。
      张居正又静了下来。他不再让我为他与言官奔走。除了例行每日给翊钧讲学,便在阁西间看书。好像教书先生是他唯一公务。而我也不被允许出文渊阁,内宫东宫都去不得了。
      我时常见到高拱,他不像以前那样对我呼喝,却总在看我时戏谑地看一眼张居正。
      张居正对高拱冷嘲热讽倒不在意,我知道他在隐忍蛰伏。只是我不知道需要多久。欧阳一敬致仕后,特地写了封信送来文渊阁给他。
      他看完笑了许久,见我不解又读了一遍给我听。
      那信中骂他胆小懦夫,枉为人臣,那通篇四字四字的词喷涌直上。我听得都坐不住,张居正竟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忘了欧阳一敬是哪个了?”他念完问我。
      我回道:“记得,那年先生第一次带我出宫听何心隐讲学,书斋外的老翁。”
      他点头道:“不愧是骂神。”
      我奇道:“先生不恼也罢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他小心翼翼将信折好,对我道:“他说的哪里不对吗?只不过...”他摇头道:“我笑我懦弱倒不肯退却,他刚烈却休仕了。”
      这时小厮进来,说文渊阁外有个内宫太监找我。
      我出来一看,却是云祥。几个月没见启祥宫的人,看见他我倒有几分亲切。想起一事又折回去,从阁西间翻了点外伤药出来。
      云祥还未说话,我先给药递了过去,对他道:“内宫里也不许我们治病,你虽不知道痛,但伤毕竟还在的。”
      云祥愣了愣,伸手接过谢了谢,对我道:“娘娘许久未见你,听说是高...高阁老回来的缘故,十分担心便遣我来看看。”像是知道我奇怪为什么不喜欢他还遣他来,他又憨笑道:“其他人来文渊阁也不便,滕公公盯得紧,所以才让我来的。”
      是你来被打也无妨吧。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对他笑道:“娘娘和殿下们可还好?”
      云祥回道:“一切都好。只是高阁老回来后,认为太子不应频入后宫,以学业为重。陛下听后便让太子只例行给皇后娘娘请安,启祥宫不让来了。”
      高拱还是老样子,不喜月夜。我又问道:“滕公公他们可有为难你们?”
      云祥道:“倒没有。”
      我想了想,我和他也没什么能深问的,问了也不尽信,便不再问了。
      云祥见我无话,便问我道:“姑姑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宫外的也成。”
      我见他问的奇怪,一时也不知什么意思,便答道:“没有。”
      云祥恭谨道:“只是姑姑几次为我说话,又给我药,我想给姑姑回个礼而已。”
      我笑道:“为这个倒不必了。”
      云祥却小心认真道:“也没人为我说过话,姑姑这样我有些惶恐,怕这人情不还,将来这份关心也丢了。”
      我未想他能说出这番话,倒给我说得有些惭愧。
      云祥看了看文渊阁,对我道:“那不耽误姑姑了,我便先回去了。姑姑有什么喜欢的,记得托人告诉我。我在宫外没什么挂念,那例银也花不出去。”
      我叮嘱他好好照顾启祥宫,目送他离去。

      回了阁中见陈以勤与高拱在阁西间激吵,李春芳在旁劝着。
      我也不敢细看,怕再顺便被高拱骂到身上。上次他与陈以勤吵只无意中看见了我,便道了一声“叔大的姘头看着呢”。张居正倒是没羞没臊的不介意,给李春芳和陈以勤闹得个满面通红尴尬不已。
      如此吵闹久了,陈以勤忍无可忍也致了仕。
      我感叹高拱实乃战士,这般高龄仍能将政敌一个个逼退。
      眼见文渊阁中只剩李春芳和张居正两个老内阁了,我想高拱动手之日不远了。不知张居正还能隐忍到几时。
      其实以我在他身边这些年的了解,他私底下那个骄纵张狂的样子,应该是第一个站出来对抗的人,但这次他却好像徐阶一般,任你狂风骤雨,我却安然不动。
      可怜我为报复三个太监进文渊阁,三个太监还没怎样我却陷在这文渊阁别人的大起大落中。现在这文渊阁里的日子,高拱看我的眼神,像看待宰的牲畜一般。我都想回启祥宫了,让三个太监打一顿也罢,去内宫搅合也罢,至少那里的人和事都是简单的。这听不懂的政治,看不懂的为人,我到底为了什么不肯走。
      其实翊钧封太子时我可以让月夜调我回启祥宫,或者翊钧调我去东宫。可我想都没想,一心留在文渊阁。可能我和徐阶一样,想看张居正这个人到底能走多远。只是我们都没算到,张居正出门就被绊倒了。

      这日我刚进阁西间,张居正便上前一把拉住我道:“你即刻出宫,去城北驿站将这信交给郑福送去华亭县。”
      我满面疑惑接过他手中的信笺,“华亭县?”我总觉得耳熟,猛然想起问道:“给徐阁老?”
      张居正忧心忡忡道:“海瑞上任应天巡抚后,有人告徐阁老侵地占田,海瑞要徐阁老还地,这本不是大事。但肃卿现在知道了。只怕徐阁老有大难。你送信时注意些。”
      我应了便忙领了腰牌去了城北驿站。郑福儿一向给张居正送信件往来,十分信任。我叮嘱了声便急急赶回文渊阁。却在阁外碰到了刚来的高拱。
      他周身打量我半响道:“你这是又出去了?”
      我低着头应了是。
      他往文渊阁里瞥了一眼道:“你还不知道安分呢?”
      我从怀中掏出包丝窝虎眼糖道:“实在想吃了,就跟先生告了假。”
      高拱冷笑一声,转身往阁里去,我心底刚松了口气,他又转身回来,我立时浑身戒备,准备挨他几句。他却走到我面前,两根手指从纸包里夹了颗虎眼糖塞进嘴里,挑着眉点了点头,又走了。
      我进了阁西间寻了张居正,张居正正站在窗旁。我报了已经找郑福送了,他也不回头,问我道:“你和他说了什么?”
      我猜是他在窗上都看到了,便回什么也没说。
      “他也没细问?”
      我疑惑道:“我也奇怪他怎么就不问了。”
      他站在窗前低叹,窗外阴雨,他也带着些忧郁。
      我小心问道:“是我又做错了?”
      他摇头道:“不怪你。本也躲不过。”他看着穹顶乌云蔽日,自言自语道:“徐阁老躲不过,我也躲不过。”

      几日后,朝中言官上奏徐阶教子不严,徐氏祸及乡里,附近百姓苦不堪言。应天巡抚海瑞多次劝诫徐阶却不知悔改。称徐阶是“家居之罢相”。
      这一位对徐阶感情不深,加之徐阶在时总阻着这一位寻欢作乐。这番上奏加上高拱的引导,这一位苏州兵备使蔡国熙去捉拿徐阶二子充军,并没收所有田产。
      张居正那置身事外的神态终于收了收,我能感觉到徐阶一事他的愤怒。

      这日张居正去东宫讲学,我在文渊阁中打扫,小厮唤我外面有人找。
      我在窗户上往下看,又是云祥。忙擦了擦手下去。
      云祥见我欲言又止,最后对我道:“算了,别去了。”
      他这莫名一句,我摸不着头脑。他把我拉到一旁,对我道:“滕公公让我带你去启祥宫。”
      我重复问道:“去启祥宫?不是司礼监?”
      云祥道:“滕公公要我以贵妃的名义骗你回启祥宫。陛下半月前便叫贵妃今日同皇后去武成阁清点,贵妃今日根本不在启祥宫。只怕今日叫你去又要对你用刑。”
      高拱回来他们几个也越发胆大了,竟要在启祥宫里对我用刑了?那月夜回来他们要如何自辩?
      我道:“我若不去,你怎么交差?”
      云祥倒没犹豫,对我一笑道:“打几下而已。”
      我细琢磨一番,对他道:“带我去。”
      云祥拦道:“你在文渊阁里有阁老在,他们不能怎样你,你进了内宫便真的凶多吉少了。”
      我笑道:“他们今日最好别对我用刑,只要动手贵妃必追究他们。”
      云祥还要再劝,我摆手道:“无妨,我不去他们也不知要怎么对你。我好歹还有贵妃护着。”
      云祥见劝不过,只好带着我去启祥宫。

      刚到启祥宫门口,便见两边太监围立,这阵仗倒有点当年靖妃幽禁的意思。
      我进了院,启祥宫原本的奴婢一个也不见。陈洪站在滕祥孟冲身后便摇了摇头,眼神示意我走。
      我装作没看见,向三人福了福。
      孟冲笑眯眯道:“有大半年没看见姑姑了,往日姑姑内宫前朝可是跑得最频的了。”
      我也不答,只回笑道:“贵妃娘娘呢?”
      滕祥冷笑一声:“今日贵妃娘娘也救不得你了。”
      我低头道:“我半年没进这内宫,可是又做错了什么?”
      孟冲刚要说话,滕祥打断道:“别和她废话。”对我喝道:“跪下!”
      我见这场面也不知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只得听令跪下。
      滕祥道:“你当日在陛下面前诬陷高阁老,而后又内外通传消息,令内宫妃嫔议政,身为宫婢在文渊阁又屡次私自出宫。此等奴婢实属祸害,司礼监再不处置,以后满宫奴才都学了你去!来人!”
      门外那些太监得令进了院。
      滕祥指着我道:“杖五百!”
      我何曾听过杖五百这个数?这便是要打死我吧。我刚想呼喊,上来两个太监架着我胳膊给我按在地上,又上来两个高大的太监,提着杖便先拍了上来。我这辩解的话一张嘴就变成了嚎叫。
      陈洪看着我似有不忍,又不能阻止。
      滕祥却一直留意陈洪,见陈洪这般上前对他道:“你数着点,少一杖也不行。”
      陈洪应了是,便数了起来。
      我不知道是杖不同了,还是提杖的人不同了,只两杖我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了。陈洪数到哪里我也不想再听了,我肯定是活不到听他数到五百。
      我闭了眼等死,听着杖和骨头碰撞的声音,浑身像碎裂了一般,只觉四肢百骸都被打散在各处。我想月夜已经是贵妃,又育有二子,翊钧已为太子。先生虽然现在看似无为,但我坚信他必扭转局势。小杨大人我本也无缘再见了。所以,死就死了吧。
      不对,我死在这里这几个人不就随便交代个死因便了事?我死了他们便赢了?我为什么要死在这几个半只脚进棺材的老太监前面?
      我猛然睁了眼,倒给孟冲吓了一跳。我咬着牙顶着剧痛使了全身挣脱押着我双臂的两个內监。那两个內监没想到我竟能反抗,倒没留神被我逃出来。
      我翻过身接住那要压下来的板子,问道:“这是谁下的令?还是无令行了私刑?”
      滕祥不答我,对行刑的內监怒道:“转个身就不会打了吗?五百杖打完就完了,管是前身后背呢?”
      行刑內监闻言也没犹豫,那杖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我用胳膊护着,却顶不住那么大劲,到底被打倒在地。杖便一下接一下也不知打在了哪里,我也疼得护不过来了。
      孟冲见状,劝滕祥道:“算了算了,真要打死吗?”
      滕祥也不理他,嘴上道:“重重打!”
      我索性也不挡了,我知道今天谁也救不了我了。
      我听着杖打在皮肉上,发出清脆带着点耻辱的声音。
      云祥突然扑了上来,将我压在他身下紧紧挡住,孟冲刚想上前拉他,滕祥尖叫道:“连他一起打死!”
      行刑的太监也不停顿,杖杖皆砸向我身上的云祥,那个发狠的劲,也不管是哪里,云祥脑袋也挨了几杖,顿时头破血流。
      我惊讶地看着云祥,他却对我笑道:“没事姑姑,我不知道疼的。”
      眼见那血顺着他头顶滴落在我脸上,云祥眼神恍惚,却依然对我笑着。
      我呼喊道:“别打了,云祥要死了!”
      好像没有一个人听到我的呼叫,一杖比一杖急促起来,陈洪也不再数了。
      我记不清多少杖,云祥已经伏在我身上不再动。我感受到每一杖通过云祥那没知觉的身体传递给我的力道。我挣扎着想出来,却只勉强从云祥身下抽出一条腿。刚伸出来便被一杖打了过来。我不知是杖断了还是骨头碎了。我哭喊着,求救着,没有人理我。
      云祥流在我脸上的血还温热,他的脸却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歪在一旁,带着笑的嘴角没有一丝气息。
      是因为这人情不还,怕将来这份关心也丢了吗?
      我不再呼喊,双手在云祥身底紧紧抓着他衣襟。我看见陈洪不见了,你再为我最后挡一挡。我咬紧了牙,脸上潮湿一片的是血和泪。
      终于宫外一声稚嫩的声音喊了一声“住手”。
      陈洪去把翊钧找来了。
      翊钧进了院直奔向我,冯保见我被云祥压在身下,用力推着云祥却没推动。翊钧急着帮着推了推,云祥最后一刻死死将胳膊圈在我身上。
      陈洪和那行刑的两个內监上来,几人一块合力,总算把云祥从我身上推了下去。
      我再也不记得当时的情形,只记得云祥至死都在用微笑安慰我的那张脸。

      我睁眼时在启祥宫西厢房里,身边围满了人,翊钧、月夜、冯保、如意、囍夏都在。
      我抓着冯保问道:“尸体呢?”
      冯保一愣:“什么尸体?”
      “尸体呢?”我急道:“云祥的尸体呢?”
      冯保看了看月夜,低头道:“应是在乱葬岗了吧。”
      我道:“找出来,快去!”
      月夜上前道:“你别急...”
      我忙拉着月夜哭道:“求你了,快去,找出来好好葬了。别让他被丢弃得连垃圾都不如。”
      月夜看向冯保,冯保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翊钧小声道:“救了姑姑也算死得其所。活着也是讨厌鬼。”
      我怒道:“他那么喜欢你!你夜里要吃的,都是谁风里雨里去给你寻的?你哪次打他他不是笑着迎上去的?你管这叫讨厌鬼,叫天生的奴才?他怎样你了,死了还要这般唾弃,你那些无聊游戏只有他...”我哽咽道:“只有他是真的想陪你...”
      翊钧没见过我这么大火,吓得不吱声,只看向月夜。
      月夜对他摇了摇头,轻轻抚着我道:“哭吧,我知你心里苦。”
      我抬头道:“不苦,我从未觉得我苦。我只认落败,不认命薄。”
      我示意囍夏她们出去,待她们走后我问月夜:“滕祥孟冲现在如何?”
      月夜道:“他们把启祥宫所有奴婢锁在厢房里,最后是孟冲放陈洪寻的翊钧。翊钧禀告陛下以后,陛下只罚了一个月例银...”
      我刚才嚷嚷了一顿,感觉有些虚脱,我挣扎着起身,翊钧扶着我靠在床边,我道:“我这一遭错了。我错在天真,错在以己度人。但我学到了。”
      月夜只看着我的腿无声哭泣。
      左腿似乎是断了。可我根本无心这疼痛。
      我看着那条腿对月夜道:“这内宫朝堂,本就是你死我亡。所有危机来临时,都是即刻马上不能准备。”我又想起云祥:“也没有重来。”
      翊钧伏在我身边擦着我的脸道:“姑姑别哭。”
      月夜道:“这三人你交给我,翊钧明日也去找陛下,绝不轻饶他们!”
      我道:“翊钧不必去,闹破天也只是一个奴才打死了更低阶的奴才罢了。翊钧刚立为太子,不应惹陛下不快。是我以前太蠢,以为时间长慢慢来。你们照常就好,其他我来。”
      月夜哭道:“你如今这样子,怎么来?你这腿只怕是好不了了!”
      我道:“命还在呢,不要紧。”
      我越说越没精神,恍惚中仿佛是月夜又扶着我躺下了。

      再睁眼时屋内明亮,已是白日了。
      屋里没有人,我想喊个人过来,一张嘴却出不了声。
      却听见门外囍夏说道:“真被姑姑吓死了,第一次见姑姑那种表情,好像要吃人一般。”
      紫鹃道:“那滕祥也被姑姑盯得吓得不轻。”
      囍夏道:“姑姑当时双眼通红,满脸血迹瞪着滕祥,我这辈子没见过人的眼神能是那样的。”
      紫鹃道:“真的奇怪,姑姑那张脸,那一刻居然像厉鬼一般。”
      囍夏道:“不怪姑姑那么恨他,云祥本就对姑姑很好。”
      紫鹃道:“姑姑在文渊阁,回来也不同他说话,他何时和姑姑很好了?我也未想到他能扑过去救姑姑。”
      囍夏道:“这阵子姑姑不来启祥宫,云祥常去问娘娘姑姑何时回来。娘娘为此还斥责他好几次,有一次还罚了他夜跪。”
      我听到这便止不住泪。我若知道这刑能让你送命,我一辈子不进启祥宫也罢了。你是不是此刻就能在这院子里等翊钧回来了?他回来打打你,骂骂你,也没什么要紧。反正你也不知道疼。忍一忍就过去了。
      冯保进来见我是醒着,忙给我倒水递了过来。
      他扶着我勉强坐起,我接过水喝了起来。想开口说句话,还是发不出声。
      冯保道:“我必报你断腿之仇。”
      我想说我要亲自报仇,也说不出来。冯保道:“你先养着,外面都没事,先生知道你受了刑回不去。殿下因高拱和陛下提起,不方便总来启祥宫,现在在皇后处请安,遣我来看看你。殿下近日见到滕祥他们,已是强忍不发,那滕祥倒不傻,现在都避着见殿下呢。你叮嘱的殿下记得,暂时不会和陛下告滕祥。就怕哪天忍不住...”
      他见我哭过,又对我道:“云祥我找到了。已经好好葬了。”
      如此他自己说着,我听得有一搭无一搭,只想着怎样让滕祥速死。
      他以为是我没了精神,便对我道:“你休息吧,我去长寿宫接殿下回去了。明日我再来。”
      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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