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无声悄然

2、铁观音

　　祖家公主薇薇安的生日，豪门夜宴的包下整座顶楼的宴会厅，地下一层的停车场早就满员，最后又占据了楼前的露天空地，犹如展览似的名车林立。路易这一跳，也不知砸到了哪一辆，高度敏感的报警器立时一呼百诺。
　　此刻电梯已经下降到一层，宜嘉走出电梯，穿过大堂里惊慌失措的人群。她没有去看，其实也什么都看不到，象牙色理石镜头是楼前落地的探照灯迎面打过来，十数道光柱像是纯金打造，什么都看不清。
　　不知为什么，脑海里突地浮现出第一次见路易的时候，夜晚的仿古茶楼，包间里是清时的烟榻，一盏琉璃宝灯如大放焰火，撒下一层四放的光影。薇薇安生着一双圆亮的眼，在白毫银针，龙团胜雪间，天真无邪地骨碌一转，吐出个软软音调：“喏，她就是宜嘉。”
　　而薇薇安手中无色无花的透明玻璃杯中，微波漾动银针条条挺立，素裹雪装竟然也是无比绚丽。
　　须知银针是个易栽难采的物种，所以称十不采——雨天不采、露水未干不采、细瘦芽不采、紫色芽头不采、风伤芽不采、人伤芽不采、虫伤芽不采、开心芽不芽、空心芽不采、病芽不采。
　　路易那时正同薇薇安热恋，对于突如其来的她，微微眯起眼睛，起身含笑，彬彬有礼姿态无限淡定。他手中的一杯铁观音还来不及放下，隐隐的是股兰花香，艳如琥珀，色胜黄金皆掩映在他的笑眼里，如同他的人。
　　五星级的酒店，再乱仍旧有人为宜嘉拦下出租车，并为她周到的关上车门，躬身相送。
　　车子启动，天上已经阴云密布，十五的晚上，竟然看不到一点月亮。宜嘉望不到月，就抽出一根烟，薄雾轻吐。
　　路易喜欢品茶，后来渐渐熟稔，就常常为她点好一杯老青，只说黑的像她的眼睛。倒是她不喜欢那味道，总去抢路易常喝的铁观音，路易并不为所动，于是常常两人调换了过来。但即便是两个人两个杯子，宜嘉仍旧有本事蓄意制造出若有若无的暧昧。
　　路易开始无知无觉，后来也渐渐觉察。
　　路易说，宜嘉你这么不识货。
　　路易说：铁观音虽好，但比不上私藏老青茶的制法。
　　路易说：田艺蘅在煮泉中写，茶者以火作为次,生晒者为上,亦更近自然,且断烟火气耳。
　　路易说：没有人间烟火味道，就像薇薇安。
　　宜嘉仿佛又看见路易似笑非笑的眼睛。
　　宜嘉想，她是喜欢路易的。
　　她，真的喜欢路易。
　　窗外，开始下起雨，先是细密，然后瓢泼一样。司机长长吐出一口气，大声说：“三伏以来一滴雨都没有，眼见着人都给蒸熟，鬼老天真是开眼了！”
　　宜嘉听了轻笑，笑时忍不住带出一丝诡谲。她没有告诉司机，这不过是场人工降雨。她之所以知道，也不过是刚刚才宴会上不经意听来。
　　她这么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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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吗，我半夜憋出只有这些，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