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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春风又来 ...

  •   春阁二楼,一女子浅笑盈盈,看向微生遥。
      微生遥点头示意,便走上楼去。
      “今日少爷来又不是喝茶?”女子笑,倒来一杯龙井,也没多问什么,就坐到位置上抚琴。
      “你可认得莫家人?”微生遥问。他没去细查莫家,反倒让人家把他查个遍,心有不快。
      “莫家——不是微生家的世交吗?少爷来问我?”女子言。她是春阁的头牌,也是微生家特意栽培的人才,在春阁里从不露面。
      微生遥没说话,只喝茶,那女子又说:“少爷若是想知道,也不该问我。春阁里有接过莫家人的姑娘,少爷要是真想知道他们的秘密,那就去找友兰。”
      “岁青——”
      “少爷不必再多言,友兰在南边的小雅间。”
      微生遥竟然是被赶出来的。旁边的小厮差点失笑,赶忙道:“岁青姑娘竟然这样无礼!”
      “倒也没有,岁青还是未能走出伤痛。”微生遥说。凤岁青的伤,也就是心里放不下的执念,她曾爱过的那个人,早就不在了,但她却始终不信。微生遥与凤岁青相识也全凭那个人,他如今对凤岁青这样百般好,也是顾虑这那个人。
      “岁青姑娘要是能忘了慕将军那就是人间奇闻了。”小厮说。
      微生遥没理会,走进雅间,见到友兰。
      “少爷是来问莫家人?”友兰在门前迎。
      “你见过?”微生遥开门见山。
      “实不相瞒,莫家的莫倾慕与门客罗士林来我这听过曲。”友兰说。
      “友兰姑娘可知他二人何故来听曲?莫倾慕可不像是闲人。”
      “似是朝中的事,友兰只听了要去寻右相的人。”
      果真是勾结右相才能得了刘帝的首肯。微生遥喝着茶,心里却是踌躇,难不成莫家已经和右相联手了?那牵扯微生家下水,又是另有所图。
      “少爷,府里来了消息,莫家人说一起吃个晚宴。”
      还真是闲情雅致,把微生家卷进来还能心安理得来邀请,微生遥也是头回见这般无耻的人。本来以为莫倾顾也只是被家中族人逼迫,但现在看来,甚至是乐在其中。
      “走吧,去莫家看看,或许能知道点什么。”当年的案子想要翻,那两家之间必有牵扯,如何牵扯,也要看刘帝的脸色和朝中走向。

      莫家,张灯结彩不说,莫家二公子当了官入了仕途还请了人来搭戏台。正是热闹的时候,微生遥带着礼盒也来了。他并不奇怪莫家的做法,只是觉得用力过头,反倒会引起非议罢了,镇宝祭堂还未开,莫家先来了这么嚣张跋扈的一出戏,刘帝也不至于愚蠢至此。
      “微生公子来了?”莫倾顾一席红衣格外引人注目,只见他缓步走来,脸上挂着笑。
      “莫公子真是好兴致,只怕是明日别来晚了,落人口舌。”微生遥说的毫不留情。本来就不喜莫倾顾的做法,到时候会给微生家惹来大麻烦。
      莫倾顾装有醉意,没听见似的,递过酒:“微生公子可别误会了在下,要说欣喜,我也喜不过陛下。”
      微生遥眯起眼,假意接过,也没再理会,自顾走入了厅内。
      “微生公子可别误会了我,我只是,高兴!”
      是吗?想着能给族人血洗前耻吗?
      微生遥反倒没了心里的厌嫌,反倒觉得自己怯懦可笑。
      入夜,戏没停,唱的是悲情凉秋的景,眼前是粉饰太平的假象。那天上的白虹贯日始终都会是刘帝心里的刺,只不过,若要是能真的收服莫氏与微生氏,也不在乎这根刺了。
      皇宫静的出奇,刘帝反倒辗转反侧,忽又挑灯,看起了监天苑的折子。
      “李宏,你说,这白虹贯日,到底何意?”
      一旁的公公笑,他能说什么,他陪着笑:“陛下说它是什么,那就是什么,陛下才是决定的人,这些大臣的话也都只是说给陛下听罢了。”
      天子,才是做抉择的人。

      第二日清早,镇宝祭堂大门敞开,莫倾顾说是要找寻四面八方慕名前来的有才人,而微生遥却心有不满。如此作为再加上昨夜那般必然是要招人嫌恶,被刘帝当作了把柄可就难办了。
      “倾顾兄何必如此招摇,非要人尽皆知吗?”微生遥看着坐在中堂喝茶的莫倾顾。
      “遥是愿意与我互称表字了?”莫倾顾打趣。
      “毕竟今后都要共事,也不必故作生疏。”
      “遥何必这么拘谨,镇宝祭堂是你我为大,就是有陛下的眼线在这,那也是不敢造次的。”
      微生遥摇摇头,他从小就是这般,要他放松那就是睡一觉了:“倾顾兄招摇,会引来右相不满。你我刚刚上任,在朝堂之上根本没有所依,无需故意招惹。”
      “镇宝祭堂有一人明理即可,人多了反倒引人注目”,莫倾顾看向微生遥那站得笔直的模样,轻笑“你我本就该是互相制约的角色,如若你我都那样一丝不苟,密不透风,反倒让人抓了把柄。”
      微生遥不言,他是明白其中道理,如此最好。但,这也不好。刘帝心里的疑虑不消,他二人更是危险。
      “若是你还担心,那就这样厌恶我也无妨。”莫倾顾笑,递过前院送来的折子,“这些人是前院挑选的,你要是觉得行,就都收了吧。”
      微生遥仔细看着,折子上多是权贵子弟,少有外来门生:“你明知我不会答应。”他将折子拍在莫倾顾胸前,愤愤道。
      “恶人,还是得你来。”莫倾顾又笑。他笑起来总是人畜无害,微生遥也说不出狠话来。撒泼耍赖倒成了莫倾顾的绝学。
      果然,折子上的大批都被劝退,其中难免有不服之人,但有些也是径直离开。莫倾顾在二楼偷偷瞧着,指着下面一个黯然离开的人说:“这个人,我猜他还会再来。”他眯着眼笑,看着楼下那人,身为权贵却穿着朴素,一看就是穷人;再看旁边结伴而来的那位,反而是穿金戴银,举手投足的阔绰。
      “你的意思,是那两个是刘帝的人?”微生遥说。
      “那个穷人我可是见过的,那可是右相的门客,右相对我们,不是一开始就不怀好意吗?”
      “要是真的只是以貌取人,那你我也不会是忠臣。”微生遥说。他对于右相的印象只是个处处为了刘帝着想的忠臣,将自己的身家都献给刘帝,说是糊涂却比他人更是明白。
      “刘帝此番重开镇宝祭堂明着是说为了天象,为了国家根基,暗着,不还是想给我们两家一个交代吗?借着你我的事情引出居心叵测的人,就如同隔山观虎斗,想中间得个利罢了。”莫倾顾小声,“他又怎会想不到你我并非诚心。”
      微生遥没理会,他本来就是被迫接了烂差事,既然是接了,那就得好好做下来,问心无愧才好。
      “用人之事,全由你来。”微生遥说完便离开了。他从来都不好奇,从来不敢好奇。

      当晚,宫中忽然刮起风来,惹得刘帝心里焦虑。窗外明明是看得见月亮,却浑身不自在,像是乌云袭来。刘帝召来左相,仔细问起镇宝祭堂的事情。
      “爱卿可有镇宝祭堂的消息?”刘帝倚在床沿,喝起酒来。
      大殿里熏着香,缭绕的香味反倒更加重了心里的疑虑。刘帝迫切的望着左相,心里想的却是反着的答案。
      “镇宝祭堂似乎两位堂主略有不快,毕竟年轻气盛,谁不服谁也是常理。要是假以时日,便可以为陛下所用。”左相答。
      刘帝闭着眼,他早就料到了,这两个人性子全然不同,但总是能看见从前北司南苑的影子,实在放心不下。他又问:“似乎右相的门客和右相之子去了镇宝祭堂?”
      “是,右相再怎么不服这件事,陛下既然应允了,那也不好再给他们找些麻烦。这也算是右相给陛下一颗定心丸啊。”
      “他向来不懂直言,拐弯抹角给朕看,实在烦人。”刘帝摇头,“既然右相的人去了祭堂,那你的人怎么不去啊?”
      左相一听,赶忙跪下:“陛下,臣可没有结党营私啊!”
      “你慌什么,朕又不是傻子,你与右相背后都是哪些人,朕也是门儿清的。”刘帝说,“只是——别坏了规矩,失了分寸。”
      话音刚落,外头突然骚动,内侍的公公赶忙进来:“陛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刘帝起身:“到底怎么了?”
      “明宝阁失窃了!”
      失窃?明宝阁里可都是奇异珍宝,随便一件就是几百号人的脑袋,敢来皇宫盗窃,那是什么胆量?刘帝看不出喜怒,只是压低了声音:“给我把内军和两位堂主叫来!”
      镇宝祭堂?左相告退后就放了消息去,刘帝这是想给他们事情做,做得好与坏那就是两种不同的局面了。微生家和莫家这个心病,多年前就没能去除,如今也还是发作了。

      深夜,微生遥与莫倾顾被急急召见,也顾不得穿戴整齐,便衣就入了宫。
      “陛下万安。”行礼后,微生遥与莫倾顾也不曾抬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刘帝见了这二人,也没有隐瞒,开门见山:“两位爱卿快起来,朕今日急急召见也是为了我元国国宝啊!”
      “陛下还请明言。”微生遥说。
      “今夜,竟有大胆盗贼进入明宝阁盗窃国宝,实在可恶!要知道,明宝阁里头可是我元国的奇珍异宝,多是用来与他国外交的礼物,如今被盗的正是我国与兴国交换人质的奇异珍宝——四色琉璃灯!”刘帝大声道,面上着急,望向这二人,想着能看出点什么。
      “陛下召臣来,是为了寻找失窃的国宝?”微生遥问。
      边上的莫倾顾晚上倒是安静了些许,见微生遥问了,也没多言,只是抬眼看向微生遥,那言语中的关切竟然让他不自在了。微生遥的侧脸生得神似女人,柔美俊俏,反倒让他看呆了。
      刘帝看见莫倾顾的呆愣与微生遥的关切,实在是全然不同:“朕希望二位爱卿能速速将国宝找回,否则,这兴国与我元国的置换之事一旦耽搁,那可就是要见刀刃儿了!”
      原来,这就是镇宝祭堂真正的用意吗?
      原先的北司南苑就是内外兼顾惹了皇帝疑心,如今的镇宝祭堂,刘帝又要重来吗?莫倾顾嘴上迎合,心里又是想起来父兄说过的话。
      “爱卿啊,朕将你二人放在镇宝祭堂的位置上,就是希望能解了朕的忧虑,白虹贯日自然只是由头,但,朕还是放心不下,如今应验,就看这监天苑是否可信了。”刘帝一再感叹,无一句不在提醒,镇宝祭堂如今也是因为皇帝的首肯才得以建立,无论如何,也只能是皇帝的棋子。
      出了宫门,莫倾顾这才开口:“遥,你可看见了?”
      “看见什么?”微生遥转过头,见莫倾顾脸色少有的愁容。
      “看见你我的路——”
      “倾顾兄,不必如此,你我既然被放在了这样的位置,那便这样就好,想得太多,反倒阻碍了行为,不是吗?”
      “遥,你当真就没想过洗冤吗?”莫倾顾问。
      四目相对,却是两片天地。
      “若是说没想过,连我自己都不会信,三千冤魂如何能忘记?”微生遥眼底清冷,那淡淡的遗憾却泛着温柔,他怎么会是忘记的那个人。
      “可如今你我竟然要为了一个国宝去卖命,”莫倾顾说着,“我竟然没料到刘帝会只是把镇宝祭堂当了衙门。这国宝,说重要也不是那么重要——刘帝虽然说着别引战,心里却盘算着如何出其不意,怕是兴国都没想到刘帝是这样的奸诈。”
      觉得大材小用?微生遥心里想着,他又如何不想复仇,但是若因此而使得国家百姓落难,那他还有什么意义担起堂主的名。莫倾顾的确有才,野心足够,但耐不下性子:“倾顾,凡遇事不可急于求成,你我既然已经如此,就在其位谋其事。”
      “走一步看一步,便会步步向深渊。”莫倾顾快步离开,微生遥望向那背影,也不只是落寞还是孤独,似乎他从未知道莫倾顾,仅仅复仇,也未必会这般沉不住气。若是还有所求——微生遥没再往下想,何时能参透了自己,再去顾他吧。

      “哥,刘帝的明宝阁失窃,要镇宝祭堂去寻。”莫倾顾回到府上,进了门就向莫倾慕诉苦。
      “那起码也是有了事情干。”莫倾慕不以为然。
      “可你知道,我不愿如此。”
      莫倾慕深知弟弟的心思,但他从不会阻止弟弟去想,现今,总算是有了人阻挡了这条路:“你可与微生家的小子聊过了?”
      “聊什么?他那样淡泊的性子,只想着不牵连他了。”
      “微生家向来都是淡泊的性格,一家都是——但这也是他们的长处,人可以有野心,但绝不可急功近利。你莫不是以为刘帝就这般目光短浅吗?你以为,北司南苑是如何消失的?”莫倾慕说着递过一杯茶,“这是微生家送来的礼,虽是陈茶,却别有风味。明日,别光顾着查案,也请微生遥喝一杯。”
      莫倾顾没说话,他忽然想到了刘帝的话,又在脑海里冒出了微生遥的面孔。今日的侧脸怎的挥之不去了?
      那一口陈茶,果然是清淡无比!
      而后的一丝凉风从窗外袭来,唇齿间忽然骤然一股陈厚的梅花之味散开来。
      “别有一番风味——吗——”

      第二日清晨,莫倾顾来得早,就备好了新茶,等着微生遥。
      微生遥刚进门就闻见一股子茶香,浓郁清新,沁人心脾。看向莫倾顾手边的茶壶,他笑了:“莫大人怎么泡起茶来?”之前常见莫倾顾带着酒壶,不像是饮茶的人。
      “只是感谢微生大人送去的陈茶罢了。”莫倾顾移开视线,瞧着微生遥今日却像是个捕快,穿得人模人样。
      “感谢就言重了,用新茶感谢,实在让我受不起。”微生遥笑。他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思,这样爱耍脾气的人,他还是头回见。
      “来时我已将昨夜守门的侍卫的证词带来了,说是没见着人影。”莫倾顾说。
      “没见着不代表没有,他看管的是明宝阁大门,却没看见人,想必那个胆大包天的贼也不会这般愚蠢。”微生遥笑着抿了口茶。
      “现场还未见过,或许是监守自盗。”莫倾顾猜测。
      “那他还真是和莫大人一般,胆子大到能直接去问刘帝翻案了。”
      “我可是认真在问你,你别打趣。”
      “到那明宝阁看看便是。”
      二人来到明宝阁,却是被明宝阁的宏大吓了一跳。金碧辉煌不说,里头的珍宝也的确百闻不如一见,让人生生移不开眼。五彩斑斓的光芒使得区区一个明宝阁就像是装了整个元国的繁华。微生遥心里唏嘘着,却是苦涩。这是皇帝的明宝阁,却没见到半点元国百姓的影子,连一副有关的字画都没有。
      “果然是,明宝阁啊!”莫倾顾感叹。
      “那是自然,咱们元国啊,珍宝都在这儿了,这儿被盗了,陛下可是伤心欲绝啊!”带路的公公说着。
      “实在可惜。”莫倾顾说。
      “是啊!”
      可惜,不在这般的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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