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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大漠孤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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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孩被流心吼得一愣,随即一脸不屑:“切,你们现在可是受制于人,喊什么?”
带头的也没理会这些,带着微生莲到了自己的屋子前,果真是与其他屋子不同,在这大漠里还有两层楼的屋子,微生莲也是头一回见。
“屋子不会塌吗?”微生莲依旧是面无惧色,反倒自在起来,指着那两层楼的屋子问。
“你还真是奇特。”带头的说,“一点儿都不怕。”
“我见过比你们凶恶百倍的人,你们又怎么会让我害怕?”微生莲忽然一笑,这带头的也是有些呆愣。
还没多说,这两层楼的屋顶上,倒是传来一阵喊声:“浩子!你回来了!”
听着倒像是个姑娘,微生莲只见这楼上跑下来一个鲜红靓丽的身影,直扑向口中的“浩子”。微生莲偏过头,仔细看着这个带头人怀里撒娇的姑娘,不禁笑:“原来你叫浩子?”
带头的有些挂不住脸:“别胡闹,下来!”
那个姑娘这才注意到,浩子带回来的不是战利品,是个姑娘,这后边儿,也还有一位呢。这姑娘没了好脸色,一脸不情愿,再见这微生莲如此貌美,心里便是不快活:“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被抓回来的,你们都没说是什么人,我又怎么告诉你?”
“哼,我们是大漠里的孤狼,你这种养尊处优的人懂什么?”这姑娘偏过头。
“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就告诉你我是谁。”微生莲笑,凑近说,“方才这位浩子还说要让我当他夫人——”
这句话果真凑效,这姑娘立马跳脚:“你!你胡说!”
“你倒是说啊。”微生莲笑眯眯地盯着她。
“我——我是浩子的媳妇儿!我叫小轲!浩子不可能会娶你的!”
还真是个小孩子,三言两语都透着喜欢。微生莲点点头,这才说:“我叫微生莲,元国的郡主。”
“郡主?”小轲看向浩子,心里狐疑,“不对啊,哪有郡主是外姓的!”
“我就是那唯一一个外姓的郡主。”微生莲收了笑容,又是冷若冰霜的姿态,“你们连郡主都敢绑,还真是奇特。”说着,她看向浩子,眼神里皆是一股子危险的信号,看得浩子不自在。
浩子手叉着腰,对着后边儿的人喊:“赶紧的!”
“小轲。”微生莲又转向小轲,“你们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人啊?”这真的只是微生莲凭空猜的,毕竟能够将王子与郡主都绑了的,不会是普通的大漠盗贼。
“胡——胡说!”小轲说话磕巴起来,微生莲就有了三分确信。
微生莲向后边儿来的流心使眼色,见流心点点头,就知道自己的手串应该是有作用,现在只等着刘之陌来救她们。其实不用刘之陌她也能跑走,但她突然对这群盗贼起了兴致。万一还能挖出点什么,也算是把柄。
“那她们怎么安置,绑来能干嘛?”小轲问浩子,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对长得美艳的女子都没什么好脸色,尤其自己喜欢的人还在跟前。
“即是郡主,那元国不会弃之不顾。”浩子说。
微生莲忍不住发笑,这会他还真是失算了,这刘帝大概巴不得他们处理了她:“这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元国的皇帝,可是厌恶极了我。”微生莲见他们一脸狐疑,“你们得不到好处——除非——杀了我。”
这群人心里皆是一怔,这个女人疯了不成,还想要他们杀了她?
“你不是郡主吗?”那个小孩押着流心。
“可我并非是皇族人,皇帝与我积怨已久,就等着有人能替他杀了我——”
那个小孩被唬住了,见微生莲那一本正经地说有人要自己的命,他就觉得这个女人可千万惹不得。
“那你一个郡主就带这么点人来大漠?”小轲问。她方才就有些不信,这个郡主怎么好端端的京城不待着,非要带个丫头来大漠,大漠虽说也有人烟,却都不是什么好人,像这样清丽的女子只身一人,不被盯上就怪了。
微生莲耸耸肩:“这是我自愿来的,想去兴国。”她并未说出自己去兴国干什么,也没有说自己后面还有大军,只是看见这队盗贼里头那个用剑之人,必然不会是土生土长的大漠人,只怕另有来头。
“你们怎么知道会有人在那条路上?”微生莲反问,“你们的眼线都快到元国边界了——”
这几个人没出声,只听浩子开口:“是云归走得远了些,看见了你们。”他看向那个用剑之人,果真不出微生莲所料。
微生莲仔细端详着这个云归:“你真的叫云归?”她想起在先前友兰还在的时候,就提起过兴国有个厉害的乐师,就叫云归,眼前这个男子倒是与这大漠人不同,脸上白净,气质不凡。
那个云归挠挠头,看着不好意思:“是。”
微生莲没再多问,只是又看向浩子:“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和我的婢女?”
这群人一时倒没了主意,看向浩子,而浩子的眼神却一直向那个云归瞟。这些都被微生莲看在眼里,她将头上的翠翘摘下,又把手腕上的金镯子摘下递给浩子:“这些,就当是我给你们的赎金,放了我们,我们也绝口不提此事。”
那个云归忽然开口:“要是有人能用更多银子赎回你呢?”
后边的流心说:“怎么会?我们郡主是要去兴国的,这一路也就我们这些人,你们杀了那几个随从,现在也没人救得了我们。”
天色渐渐暗了,微生莲看这些人没个反应,便自顾拉着流心坐下,在屋子外的凉亭里等着这群人拿主意。她心里是觉得那个云归不简单,只是能这般准确地拦下她,只怕是别有目的,把人带来不是先索要钱财而是先带回营寨,这就并非普通盗贼的举动——微生莲叫流心仔细观察这些人,自己倒是闭目养神起来。
待到这些人有了主意,也是入夜了,小轲端来两碗热汤:“你俩凑合吃口饭吧。”
流心见这个姑娘突然变了态度,便开始嘴不饶人:“现在怎么这么温和?这是想要钱还是求什么?”
“你!”小轲有些生气,但却没再说什么。
微生莲这才开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她能看出来,这个小轲虽说是大漠女子,但这些穿着却并非大漠的审美——她也并非在大漠长大。
小轲为难,只听后边来了个人:“小轲,你退下吧。”
季云归从后边走来,换了身衣服,也改了姿态。
“果然如此。”季云归开口笑着,“元国的南闵郡主果真是冰雪聪明。”
“你是兴国的乐师?”微生莲问。
“郡主知道我?”季云归反倒有些吃惊。
“友兰说过。”
此时的元国,莫倾顾与微生遥因为一个令牌的事情,并不愉快。而恰巧刘帝催促粮草之事,莫倾顾与厉盛源正在京外的襄县。
“这襄县向来是粮草富饶之地,怎么今年却几乎颗粒无收啊?”厉盛源经过这些农田,却见到惨状,根本没见到什么麦子。襄县一直是一年能收个两回,如今却是没有收获,实在蹊跷。
莫倾顾没说话,刘帝催促已经令他烦神,现在这的确没有收获的惨状更让他无奈。他快步走进县官的府邸,却有人阻拦。
“没有县官的命令不准入内。”门口的守卫拦住二人。
“这——”厉盛源刚想说什么,被莫倾顾拦下。
“我二人真的有要紧事找县官大人。麻烦通融一下。”莫倾顾赔着笑脸。
厉盛源只得作罢,也讨好着这个守卫,只可惜这个守卫倒是个忠心的,硬是不吃这一套。
莫倾顾还在纠缠,只听里面竟然有人问了:“外面是哪些不长眼的,直接拖走不就行了。”
好啊,这句话倒是足够这县官吃一壶了,只要报上去他必然没有好果子吃。莫倾顾笑容收敛,从袖中掏出镇宝祭堂的令牌:“开门,镇宝祭堂堂主。”
一提镇宝祭堂,这里面的人倒是慌了,赶忙要人把人请进来,只是莫倾顾反倒是不走了。看着眼前这个弯着腰的县官,心里一阵冷笑——还真是朱门酒肉臭。他就站在门口,冷冷开了口:“不用劳烦县官大人了,我们只要粮草的收集案。”他主要只是想看看这粮草不够的事情究竟是真的收获不足还是另有蹊跷。看样子,这富饶的襄县,还真是两者都有缘由。
“大人里面坐,待下官去找找。”这县官硬是拉着莫倾顾要去里面,莫倾顾也还真就进去了。厉盛源搞不清莫倾顾要干嘛,也跟着进去了。
这县官住的地方也没有过于奢华,只是这些个摆件都是价值不菲的宝贝——一个襄县的县官能有这些宝贝,看来不是没钱交军饷,这是粮草,看样子是真没有。
“大人请过目。”县官递上册子,在一旁站着。
莫倾顾仔细端详,里面的记录倒是没什么差错,只不过,这忽然今年就不丰收,也是有些问题:“你就没去了解一下这粮食怎么今年没什么收获?”
“大人——这粮食都是人种出来的。”县官无奈,“这年轻人都去军营里了,哪里还有人种地。这打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仗,也得看着情况打——”县官言外之意,就是这仗打的不是时候,非要在此时开战,无非就是给百姓增加负担。才停了几年又要打仗,论是谁,都没法适应。
“但你家这些宝贝,怎会交不起军饷。”厉盛源问。
“大人,实不相瞒,这些宝贝都是要拿去典当的。”县官低着头,他见这莫倾顾倒是一副好官模样便说了,“这百姓没钱,我只得将这些宝贝都典当了换些钱,换些好东西发放下去。”
厉盛源没说话,看向莫倾顾。莫倾顾紧锁着眉头:“我能否跟你去这县里走走?”
“大人请。”县官带着莫倾顾与厉盛源往外头走去。
这路上,都是一片狼藉,没有了商铺,没了街边小贩,路上都是些破烂玩意。莫倾顾走着,一歪头就瞧见巷子里一个小脑袋探出来,脸上脏兮兮的。
“官人,给点吃得吧!”小孩冲出来,拦在莫倾顾前面。
“胡闹!”县官赶忙想去拉走,莫倾顾却从袖中掏出一颗糖递上前:“我只有这个,你可要藏好。”
这样的糖可是稀罕物,是富贵人家才能吃到的。小孩点点头便跑走了。莫倾顾继续走,逐渐是看见了这些大街小巷的路边都有乞讨的人。
“这就是襄县?”莫倾顾都没法想象那些更穷困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原来这京城的繁华才是真正的假象,这京城外头的才是人间。
“我原先还以为江南已经是很破败的地方。”厉盛源忽然想起自己家乡,江南虽说并不富有,但是孩子们也不至于没有衣服穿,没有米吃。
“这就是襄县,大人。”这个县官忽然直起身,“大人,下官实在是没有办法,下官也不想百姓如此,只是下官还有上头。”
县官的上面,是朝堂上的那些人。莫倾顾清楚这些利弊的牵扯,可惜他只是个听从陛下圣旨执行命令的下臣,没法与那些人纠缠:“我只是镇宝祭堂的堂主罢了。”
厉盛源见莫倾顾没了平日的神采,便回应:“襄县的困难我们必定会上报,由陛下决定。”
他逃也似的拉着莫倾顾,这是莫倾顾在他身边苦笑:“我原以为微生遥是想与世无争,才知道他是想走进这人世间,才那般不愿提起旧事。”
“莫倾顾,”厉盛源忽然说,“你真的以为上报刘帝能有什么结果吗?”
“自然没有,刘帝一心想要打仗,这些事情动摇不了他。”
“这才是你我最无奈的地方。”
大漠,微生莲与流心也是好吃好喝地被招待。这季云归也是全盘托出了自己此番的目的,他原是元国人不错,被兴国的太子妃看中才当了宫廷乐师——只不过,如今刘帝想要与兴国开战,这太子势必是要参与,太子妃心急如焚,她是元国的郡主嫁过来的,她不想看着自己的夫婿与自己的兄长这般,便要季云归乔装来了大漠,想着能找到兄长刘德。
“我想,太子妃大概是多虑了,”微生莲说,“兴国若是让太子亲征,岂不是有些大材小用?”这兴国太子微生莲也是听说过,一表人才,若是来与元国斗争,实在是不妥,这元国派来的是将军,对上太子岂不是驳了兴国面子。
“此事是真的。”季云归说,“娘娘也是迫不得已,想要送这一封书信给北平王。”
微生莲大概也是能猜出这信里写的什么。太子与北平王实力相当,只是这身份上也算是亲戚,上了战场,刀剑无眼,谁知道是什么结果。
“可绑了我又能如何?”微生莲笑。
“说笑了,您可是北平王妃。”季云归也附着笑脸,“您来传信在合适不过,只是万不能提到我们,也是为了保住我们性命。我们也并未伤害您。”
微生莲忽然收了笑意:“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还希望季先生如实回答。”
“自然。”季云归说。
“友兰究竟怎么死的?”微生莲问。
这些天,她总在想,这兴国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怎么友兰与冬月一去不返呢?也算是在一起共事多年,自从她接管春阁之后便与友兰和岁青走得最近,友兰一直是心思缜密的女子,怎会忽然死去?她不信没有缘由,这季云归在兴国与友兰走得最近,她必然是要问个明白。
“友兰,死在于老手里。”季云归说,“于老是兴国的丞相。”
微生莲紧紧攥着手,藏在袖中。她明白了,她似乎是知道这些事情究竟怎么会走到现在的地步,什么镇宝祭堂,全是转移注意的棋子罢了。她的确是天资聪颖。
“我会将书信交于北平王,还请你转告太子妃,南闵郡主想见她一面。”她也是见过曾经的西凌郡主,比她只是大了能有两岁,却被刘帝送出元国,去和亲。当年她封为郡主,只有这个西凌郡主真心恭喜了她,将她看作妹妹,在宫中陪了她一月。
如今已经物是人非,她是北平王妃,而西凌是兴国太子妃,两国开战在即,她想见太子妃也是想为她出个后路,想为自己留有后路。此战的确难分胜负,最难过也就是两国百姓与这家中的女子罢了。微生莲将书信藏在袖中,带着流心到这营寨的门前等着,她知道刘之陌会来找她。
果不其然,入夜之后,一队人马便匆匆赶来:“王妃!您没事吧!”
“无碍。走吧。”微生莲跨上骏马,只是调头就走。
“这些盗贼——”
“不必理会,并未伤害我,只是求财。”这大漠规矩大家也都明白,也就没再理会,跟着王妃走了。
大漠之上,渐渐显出白日,一阵孤烟在远方,微生莲骑着马,驰骋在大漠之上,看着这辽阔的大漠,心里生出了些许的轻快,或是别有洞天的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