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深刻》二八二五六

25、种药材

　　张璐试着去找工作，但面试的地方一听到她坐过牢，就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不行，连超市售货员一类的工作也对她关上了门。

　　荀晓乾看出她心情不怎么好，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饭，话也光捡好听的说，隔三差五还约张璐出去游玩，但都被拒绝了。

　　这天，荀晓乾看公众号给自己推送说市里新开了家动物园，他递给张璐看，“看着不错，我们去逛逛？”

　　“不去。”张璐看了一眼，说：“我再出去面试一家，不行就算了。”

　　“我也觉得不行就算了。”荀晓乾收回手机，“你现在也不少赚钱，时间又自由，没有领导压迫，而且你又不是能看别人脸色的人……”

　　“谁说我不能看别人脸色了？”张璐极其不认同，“当时张伟华欠了很多钱，别人天天要钱，我就是看看那些人脸色长大的。”

　　“又不是你自己欠的。”

　　“倒也没错吧。”张璐想了想，“我不会让自己欠这么多钱。”

　　“对吧。”荀晓乾面向张璐，“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之前说你出来后种种地，养养狗过完这辈子就行了，怎么忽然这么执着于找工作？为什么？”

　　“不为什么。”张璐站起来收拾桌子，她和荀晓乾约好，荀晓乾负责做饭，她负责刷碗，“你不吃了吧。”

　　“不吃了。”荀晓乾站起来帮他收拾，张璐不让，“说你忙你去吧。”

　　荀晓乾说：“我没事。”

　　“你公司里没事啦？”

　　荀晓乾说：“我公司早没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就剩家里那两亩地了。我上次和你说的种药材，你考虑好了吗？”

　　张璐说：“不用考虑，种药材投资多大啊，我没钱。”

　　看着张璐的脸色，荀晓乾一句没钱我借你啊没敢说出来，“向银行贷钱。”

　　张璐摇头，“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怎么保证每个月的还款？”

　　“有年底本息一起还的。”

　　张璐说：“就算可以，担保人也是问题。”

　　荀晓乾说：“这你不用操心，我来替你办。”

　　“我自己有手有脚，干嘛让你替我办。”说完收好最后一个碗，转身出了厨房。

　　荀晓乾心想，这张璐可真是倔啊。

　　吃完早饭张璐就出去了，晚上才回来，整个人灰头土脸的，不用猜，荀晓乾就知道她又碰了钉子，他给她倒了杯水，“怎么样？累坏了吧？”

　　“谢谢。”张璐接过水，咕噜一口气全喝完，才坐下说：“不怎么样，没一家愿意用我的，真是奇了怪了，别人出来都去做什么工作。”

　　“慢慢来，不行就去市里找，那里环境更宽容，再不行就去外市找。”

　　张璐摆摆手，“我还是想留在家里。”她沉默了会，看着荀晓乾说：“现在好像除了养狗种地我再没别的出路了。”

　　“没……”

　　张璐又自顾说：“倒也不是不能干。以前我总是得上学，现在我有大把的时间，不愁干不出名堂，等我干出名堂，我再寻思去做份体面的活儿，也是一样的，对吧？”

　　不等荀晓乾回答，张璐自己点头回答自己，说完洗了把脸，旋风一样出去了，留下荀晓乾一人想她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之后几天，荀晓乾早上一睁眼张璐就已经出去了，他晚上已经睡着了张璐才回来，这样忙活了几天，有天早上，张璐给他叫起来，说我和你商量个事。

　　荀晓乾刚起来头还有些晕乎，他脸靠着沙发，瓮声瓮气问：“商量什么？”

　　“我同意你种药材的提议了，我打算在包附近几亩地，你觉得怎么样？”

　　荀晓乾闭着眼睛点点头。

　　“我去问过，最近正是地黄播种的季节，我去买种子，你找机器翻地可以吗？”

　　荀晓乾还是点头。

　　“翻完地就雇几个人去种，还有什么注意事项我暂时想不到，有什么再去请教别人吧。”

　　荀晓乾睁开眼睛，靠着沙发背，看着张璐。

　　张璐问看什么？

　　荀晓乾说：“你对我真是一点儿也不上心啊。”

　　张璐说：“胡说，怎么不上心？”

　　荀晓乾说：“我已经种了两年的地黄，你不问我，非要舍近求远问别人，怎么是别人卖的钱比我多还是年龄比我大？”

　　“这不是没听你说过……”

　　“我说过，张璐。你没注意听而已。”荀晓乾说，“而且我一直有个疑问，按理说我们俩现在走得更近一些，明明让我帮忙会更方便，你为什么总是去找樊途，就比如贷款这件事。你是不是从没拿我朋友？”

　　张璐心虚地抿了抿嘴，小声说：“也没有，贷款是我自己跑的。”

　　“放屁。”荀晓乾嗤笑一声，“贷款不需要担保人？”

　　“需要啊，只不过刚好那个人是我初中同学，帮我担保了而已。”张璐说话声音大一些了，“你说的好像我离了别人帮助自己就什么事儿也干不成了？”

　　荀晓乾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真朋友就该互相麻烦，但是你总是绕过我去找樊途帮忙，我挺不得劲的。”

　　张璐觉得莫名其妙，“本来我就先和樊途认识，怎么叫绕过你，又不是你介绍我俩认识的。荀晓乾，我没想到你这么斤斤计较？”

　　“谁斤斤计较？”荀晓乾猛地站起来，张璐看得一愣，荀晓乾扔下句“挺没意思的。”就回房里接着睡了。

　　张璐满脸难以置信，荀晓乾还从没有这样的时候。她也不是能拉下脸去哄别人的人，于是连着几天，她和荀晓乾碰了面都冷冷的，除非必要，互相都不说话。

　　但是种地黄这件事没有落下，荀晓乾找到机器翻了地，她买回来种子，荀晓乾又从乡下雇人种了种子，人工费各出各的。有片苹果树因为年岁太久，土质变差，她让人刨了树，种上玉米，打算养两年后改种桃树，因为近年来桃子的价格也不错。

　　种上地黄不久，就开始疏花疏果，张璐觉得今年数量少，想自己干，被荀晓乾说了一通，“等你自己干完，别人家已经套完塑料袋了。”

　　张璐：“……”

　　“你别管了，我来经营，好不好？”荀晓乾替她经营了两年地，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不想地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你去养狗好不好？比起种地，你可能更擅长养狗。”

　　“那我一天岂不是就没什么事情做？”对张璐来说，养狗一点也不费事，喂狗遛狗做清洁，即使数量多，半天也做完所有事情了。

　　“你就算种地也没很重要的事情做，都是雇人给你干。”荀晓乾很不理解，“怎么，你还要自己去干活？”

　　“人工费也算入成本里了。”

　　“先不说花不花钱，单说你会不会干，能不能干好的事，你能保证你做得比那些人好，速度还比那些人快吗？农活是讲究时令的，什么季节干什么活，等你学得又快又好，可能都冬天了。”

　　张璐气结，“我有这么笨？我以前也干过这些的好吧。”

　　荀晓乾手一摊，“是干过没错，干成什么样子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一年收成多少你心里没数吗？”

　　“那也从来没亏过吧。”

　　“也就这个优点了。”

　　“荀晓乾，你！”

　　“我说的没有错吧，如果你能做好，前几年的收益就不会那样差了。”

　　张璐气得咬牙，亏她前几天还觉得荀晓乾这个人不错。

　　“行不行？”

　　“什么行不行？”

　　“地给我种，你好好养狗。”

　　………

　　最后他们俩达成协议，荀晓乾作为张璐的顾问，帮她照看农地，每年付给荀晓乾一定的顾问费。张璐则专心养狗卖狗，赚钱付工人的人工费和荀晓乾的顾问费。

　　偶尔张璐心血来潮想去地里看两眼，都会被荀晓乾制止，次数多了张璐生出了疑心，问荀晓乾你是不是瞒着我在做什么？

　　荀晓乾生了好大的气，质问：“张璐我问你，你是不是从不信任我？前两年你把地交给我是不是也暗地里觉得我用你家的地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是觉得我欺骗你隐瞒你地的收成？”

　　“倒也不是吧。”张璐被问得满脸通红，她其实从没这样想过，荀晓乾也不稀罕这点钱，只是他越不让她去她越想去看看，“就是你总不让我去……”

　　“你去了能做什么？”荀晓乾手一挥，“想去就去，我也不拦着你了，去吧去吧。”

　　张璐说，“我不去了。”

　　“去吧去吧。”荀晓乾推着她往外走，推到他的车旁边。张璐拗不过，“去地里而已，没必要开车吧。”

　　荀晓乾白她一眼，“那你走着。”说完也不看她一眼，油门一踩，瞬间窜出好远。

　　张璐骑着电驴到了地里，有几个人正在果树中间进进出出，没看到荀晓乾的人，倒是头顶的太阳晒得她脸疼，她想走进去加入这些人，犹豫了几秒，鞋尖最终还是转了回去。

　　这样强烈的阳光会把人晒黑的吧，哪怕只是一下午的时间，也会留下痕迹。

　　她已经很狼狈了，不能更狼狈了。毕竟她只剩下长得白这个还算得上优点的特点了。

　　她回到家，荀晓乾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看到她进来，眼皮一掀，“这么快回来，我还以为你要跟着他们一起干活。”

　　张璐给自己倒了水，荀晓乾支使她，“给我也倒一杯。”

　　张璐像是没听到般只顾自己喝水，荀晓乾心里不舒服，长腿一收站起来，扯了张璐一下，“给我倒杯水。”

　　张璐让出茶吧机，让荀晓乾自己来，荀晓乾双手环胸，“你来。”

　　“那你渴着吧。”张璐说完就要走。

　　“张璐！”荀晓乾拽住她，“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顾问的？”

　　“怎么了？”

　　“倒杯水你都不愿意？”

　　“我凭什么伺候你？又不是你保姆。”张璐拂开他的手，“而且我又不是不给你钱。”

　　“张璐你真是翻脸和翻书一样。”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头一次见你这样没风度小肚鸡肠的男人！”

　　荀晓乾冷哼，“是，我是没风度，是比不上柳六！”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