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星盟都跪求我嫁给那条龙》云时霁

10、第 10 章

　　顾凛百无聊赖地待在办公室里，到现在为止，并没有人试图删掉容与留下的备份信息。他平均每隔五秒钟往大楼出口看一眼，愈发担心弱小无助的容与会为了让自己上学而忍气吞声，被凶神恶煞的上司的欺负……

　　顾凛甚至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上学，反正在地球，不管是会开机甲还是修机甲都没什么用。先是罗女士，后来是学校，每一个都要容与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那点虚无缥缈的梦想。

　　生平过得最缓慢的一个小时过去后，容与终于出现了。顾凛仔细觑着他的神色，发现与平时也没有什么不同，不太像受了欺负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他快走几步迎上去：“怎么去了这么久，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容与冲他眨眨眼，故意卖了个关子：“上学的事……哎，先回家吧。”
　　顾凛以为这事没成，也没有特别失望，还反过来安慰容与：“不成就不成吧，到了年纪我再上学也是一样的。”

　　容与顿时不满道：“说什么呢！你难道要跟那些二十岁才念高等教育的废物一样么！”
　　追着容与走出来、二十岁才念高等教育的莫顿：“……”

　　他只当没听见这句话，上前搭讪着叫了一声：“容先生，这么巧。”
　　然后，他彬彬有礼、不卑不亢地冲着顾凛微一倾身——那是首都星的权贵们向来最欣赏的姿态。

　　首都星的权贵指得是顾凛，这是莫顿自己推测的，毕竟言怀简根本不可能给一个路人甲写推荐信，这个孩子搞不好是他亲友呢。

　　然而容与连台阶上的一颗小石头子都不肯给他，毫不客气地说：“一分钟前咱俩刚从同一间办公室里出来，巧？”
　　顾凛顿时反应过来此人的身份：不是凶神恶煞的上司，就是更加凶神恶煞的学生家长，欺负容与准有他的份儿！
　　这么一想，他看向莫顿的目光顿时带上了三分敌意。

　　莫顿无往不利的示好头一次遭遇滑铁卢，脸色微微发僵，他马上意识到宿管老师在这个出身神秘的小少爷心里的地位，边暗自咋舌，边迅速改变了策略。

　　他十分自然地转向容与：“我听说您是一位相当优秀的机甲技师，希望伯爵捐建的机甲训练实验室落成后能由您负责。至于薪酬，起薪暂定一万星币，奖金按季度发放，您看可以么？”
　　容与似乎有点惊讶，没有答话。

　　话说到这儿，莫顿就该告辞了，否则会显得他过于迫切，居心不良似的。反正这个宿管不可能拒绝这份高薪工作，新年过后聘书和合同就会送到他的手上。莫顿适时地发出一声感叹：“地球这方面人才实在太稀缺了，十分期待能与您共事。”
　　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他一走，顾凛立刻问：“他就是那什么伯爵家丞？”
　　容与点点头。
　　顾凛有点意外：“那他还挺通情达理的。”
　　容与嗤笑一声：“情理？他们首都星没有这种东西。他之所以特地跑过来卑躬屈膝，不过是因为仗势欺人输了罢了。”

　　顾凛沉默了。他想想那位出手就是一个实验室的伯爵代言人，再看看自家背负了一个机器人债务就穷得喝西北风的宿管老师，觉得自己有点不认识“仗势欺人”这四个字了。

　　三天之后才是开学典礼，开学典礼之前，他们还得先过个年。
　　首都星的新年没多大意思，无非就是一顿更加丰盛的饭菜，几个不常见的亲朋聚一聚，然后各自的精神网连上通讯器，看一场沉浸式的晚会，体验体验空前盛况后的无边空虚。大街上冷冷清清的，除了加班狗没别的可看。

　　但是地球上的新年却要热闹得多。
　　地球人没什么好设备，精神力高到能看沉浸式晚会的也没几个。天然食品贵得要死，大多数居民一年一顿也吃不起，过年也就是把不同口味的营养液和营养糊搭配食用，实在吃不出什么花来。于是他们把多余的精力都放在布置街道、准备晚会上。

　　“阿凛！”容与兴冲冲地推开顾凛的房间门：“今天大广场有歌舞表演和烟花。听说今年政府花了大价钱，零点的时候有雪景呢！”

　　顾凛对歌舞和烟花都没兴趣，在短暂的宜人季布置雪景的操作更让他觉得政府脑子有病——新年结束之后过不了多久就是寒季，雪？要多少有多少。

　　要他说，新年啊，两个人围个锅子，热腾腾地涮点东西吃比什么都强。容与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半只小羊，还有几样蔬菜。

　　顾凛不大强势地提出反对意见：“要不等会儿吧，我还得收拾东西……”
　　被容与强势驳回：“有什么好收拾的。你学校那宿舍，也就什么时候闹脾气离家出走了睡两天。”

　　顾凛：“……”

　　太阳已经落山，邱山区满城火树银花。
　　扣扣索索的市政终于大方了一把，不仅把平时舍不得开的路灯尽数点亮，还调成了比较耗能的五彩缤纷的色调。喧闹喜庆的音乐滚动播放，全城如同一个巨型迪厅。

　　容与的兴致比新年的气氛还要热烈，他好像这辈子没凑过这种热闹似的，专往人堆里扎。没一会儿功夫，顾凛的手里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两个大红灯笼，据说能续航二十四小时的蝶型飞行器嗡嗡地缀在他脖子后头，头上还被容与强行戴上一顶黑白相间的动物帽子——据说在古地球时代，这玩意儿是全人类的瑰宝，现在更稀罕，只有科学院的基因实验室里才能见到。

　　八点整，第一拨烟花在天空尽头绽放，与晚霞交相辉映，把整个世界都染上了喜庆的色彩。人群欢呼起来，容与眼睛一亮：“快点，晚会要开始了！”

　　邱山区城中央有老大一片空旷的广场，大多数时候没什么用，居民们一直嫌弃它占了交通枢纽，弄得途经此地的车和飞行器都得绕老大的圈。但是今天除外；今天邱山广场是全城人的香饽饽，每个人都嫌它还不够大，去晚了就抢不到好位置。

　　容与他们赶到的时候，开场舞已经快结束了，广场人山人海，能看到舞台的位置早没了。容与只好恹恹打开通讯器，用VR设备观赏。

　　入夜了，细碎的凉气逮着机会就往人领口里钻，顾凛默默上前一步，挡在上风口。他看着容与冻得通红的耳朵尖，提议道：“要不咱们回家看吧。”

　　这句话被人群突然爆发出的欢呼声掩盖，也不知道容与听见没有，他旁边的中年大叔可能是个蝙蝠混血，尖叫声几乎达到人类难以企及的频段：“尤莉亚！女神！”

　　容与被这欢腾的气氛感染，居然也跟着吹了个口哨，兴奋地对顾凛道：“今年市政真是下了血本，连她都能请来！”

　　尤莉亚，纯血人类之光，出道二十年来一直红在巅峰，她甜美的歌喉、精致的容颜、优雅的气质，令全星盟上至三百岁下至十三岁的男性以及部分女性都为她倾倒。
　　……当然，也有顾凛这样的异类，私下觉得尤莉亚女神“也没什么特别的”。

　　女神连唱了三首，气息依旧平稳，可见功力了得。接下来是个舞蹈节目，音乐热烈明快，伴舞团和着前奏放飞一群彩蝶，将今晚的气氛推向高、潮。

　　这群“彩蝶”跟落在顾凛肩头、已经歇菜的那只一样，都是十分常见的蝶型飞行器，是儿童玩具菜单里的常客。因此它们飞进人群时，人们的接受度都非常良好。甚至有幸碰到它们的，个个都激动得快要昏过去了似的，弄得运气不那么好的心生嫉妒，更往舞台前挤，非要沾沾喜气。

　　容与眉头一皱，喃喃道：“场面太乱了，市政马上要控不住了。”
　　可惜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欢呼与尖叫声中，谁也没听见。

　　而这资深乌鸦嘴的话才说完一分钟，就有一只彩蝶不知怎么的，直直掉落在地上。起初没人在意，直到它周围的好几个人着了魔似的蹲下去捡，还“分赃不均”，撕扯着打了起来。

　　周边的人有拉架的。有报警的，无事可做的也自觉地给他们空出一小块发挥的场地。其中一个人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合身扑倒在整只彩蝶上。

　　没人把这点小意外放在心上，离那人最近的两个人顺手扶了他一把。
　　……没扶起来。

　　人们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合力把跌倒的人拉起来，却发现飞行器的头部已经嵌入他的胸腔，牢牢卡在肋骨里。
　　他的胸前全是血，高速旋转的螺旋桨把他搅了个透心凉，卡住的动力设备强行停止，整机报警。

　　黑暗中的一小撮骚动没能蔓延出多远，刺耳的警报淹没在人群几乎同频率的欢呼声中。直到爆炸声代替姗姗来迟的电子炮竹，响彻新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