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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换信物儿郎誓终身 ...

  •   雪瑶看着一片混乱。

      母亲跟她讲过家史,她是知道自己将来要娶宗室儿郎的。此时听到逸飞这么说,她倒是不慌了,只是用探究的目光,第一次认真看着面前这个小人儿。

      从相貌上考虑,流霜姨姨威严端庄,冬郎姨父又文雅俊秀,从旭飞和思飞的相貌能窥见,将来逸飞长相和做派恐怕更胜一筹呢。若是娶到这样品貌的男孩子,自己倒也不吃亏。

      她定了定心,慢悠悠地道:“那你放心,我当然会负责。但是我现在还说不好,需要等到行了理鬓之礼后,才能有定亲的资格。”

      逸飞听了,轻轻哼一声:“你还不认账啊。”

      这话可是扎心了。雪瑶立刻反驳:“我已经拿出诚意了,什么叫不认账啊?”

      逸飞却毫不领会:“诚意不诚意的,空口无凭。”

      雪瑶本来一让再让,却见这小人儿性子倔强,捉住她一点错处不放,一直上升到她的品格上来,也是恼了,抬高声音道:

      “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本来也道歉了,又答应负责了,可是我的婚事,光凭我自己说了也不算,总要禀告过我母亲定夺吧!二位哥哥也是的,只在一边看笑话么?”

      春晖一听这话,道品出几分弦外之音,立刻拉着芷瑶的小手,走进屋进来笑道:“大过年的,这是怎么了?”

      雪瑶却把头一抬,直视着春晖反问:“原来侧侍君在这里。那么我请问,善王府位居宗室嫡长,待客之道就是这样的吗?”

      “哎?你——”思飞见这话头不对,刚想站起来,却被春晖轻轻按住肩膀。

      他坐在原处,又去看对面的旭飞。只见大哥揽着小弟,手轻轻地拍着,脸上挂起个淡淡的笑容,眼神望着雪瑶,模样像是在考虑着说辞。

      春晖含笑开口:“世子教训得是。不过,逸飞年纪还小,我们家也并没有多加约束。只怕他是从哪些戏文话本里听了几句浑话,有样学样乱说罢了,还请世子当做童言无忌,别放在心上。”

      说到半程,就深深施了个礼,直到把话说完。

      思飞见状,也立刻起身行礼。他不太懂这些言语机锋,也不敢贸然开口,只是沉默地表示歉意,帮春晖解围。

      旭飞也起了身,却没有放低姿态,只是温和提醒:“妹妹,咱们本来只是自家说笑取乐罢了,又没有什么外人在,自然也不会有人传出去说三道四的,妹妹且宽心。”

      雪瑶见状,也只能顺着下台。先还了思飞的礼,再向春晖道:“姨父,真对不住,方才我是一时气恼,说话过分冲撞了长辈,还请姨父莫放在心上。”

      春晖听了一笑,这才直起身来客套两句,好似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可是旭飞和思飞年纪都大了,深知道这其中的尴尬之处。

      今天这个局面,一屋子里最尊贵的是悦王世子雪瑶。三位郡主的身份越不过她,芷瑶又还年幼,不懂这人情世故。春晖不过是侧侍君,平时看起来像个主子,真正遇到事情,深究起来,分量就不足了。以雪瑶的地位,叫一声姨父,是看在善王流霜的面子上抬举他,像方才那样不客气地斥责,倒也是本分。

      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雪瑶听得出春晖和旭飞的意思,都是说善王府并没有拿捏悦王府的意思,要把这事归于小孩子开玩笑的程度,轻轻放过。

      可是,这其中另一个当事者逸飞,他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雪瑶这么想着,眼睛就看了过去。

      只见逸飞小小的一个,低着头站在那里,萎靡不振地发呆,红着眼圈,腮边又挂着泪珠。

      雪瑶看得心里酸涩,就算还剩下一点脾气,也全都散得无影无踪。她在腰间一摸索,拿下那枚自己钟爱的翡翠雕的孔雀坠子,走了过去。

      “逸飞,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食言。”

      一面说,一面抬起逸飞的手,将自己的翡翠孔雀塞在逸飞手心,然后拿起手帕,轻轻帮他擦了擦脸上泪水:“只是,我现在真的还没到年纪。两位哥哥和姨父都在这里,你且问问他们,女子确实是要等到理鬓之礼后才能定亲呢。我把最喜欢的玉坠给你做信物,可不能再说我不负责、不认账的话了啊。”

      逸飞不再哭了,认真地听她说完,从自己脖子里拉出贴身所挂的一块雪白的羊脂玉平安扣,解下来递给她,将她那孔雀坠子挂了上去,又像原先一般贴身戴着。雪瑶也将颈中原有的装饰卸了下来,将逸飞的玉扣挂在自己颈间。

      完成了这个仪式,两人又拉了小手指发了誓。

      在场几人看着,只觉得惊讶和恍惚。

      悦王府的亲事,这件近年来的头等大事,能改变宗室关系、朝堂格局,今后不知道还有多少变数的事,就这么在两个孩子手里完成了交接,自此决定下来。

      春晖实在是做不了主,只得试探问道:“你们这件事,不是我可以搪塞过去的,需要往宫里送信,让两位殿下知晓,也需要侍君们回来处理,你们可知晓利害?”

      雪瑶应声道:“有道是母父之命,媒妁之言,自然是要正式对待才好。”

      她说着便看了看逸飞,只见一直戒备着的小娃娃,忽而展开愁眉,眉眼弯弯地对她笑着。眼睛上的红色还没退,小脸又白皙剔透,整个人粉妆玉琢,可爱可怜。

      这么一刻,让雪瑶心中莫名安心,就仿佛之前便有的缘分,在这一刻忽然兑现。

      //

      午时已至,日上中天。

      阳光有些暖意,风也轻轻吹着,并不寒凉。

      经过一上午呼朋引伴的玩耍,到了现在,各家半大孩子们全都撑不住了,热闹的善王府渐渐安静下来。

      宫中祭典也结束了,只是例行之事,并无波澜。各家车轿马匹陆陆续续行在善王府后门,稍作停留,接了孩子们同行,回去各家。春晖在后门相送,见亲族众孩童各登车马而去,心中默算,只有雪瑶仍然在府里。

      这么一想,倒也有些好笑。

      “从今往后,雪瑶算是别家的孩子,还是我家的孩子呢?”

      过不多时,远处来了两台精致的软轿,一路到了门前才停。善王侍君白冬郎和悦王侍君权慧昭同时回府,但却没有见到善王流霜和悦王泓萱的车马和仪仗。

      春晖上前见礼,小声问冬郎。冬郎只说:“殿下应付过祭礼,就早早地就离宫了,若是没有回来,我却也不知她去哪里忙了。”

      春晖心里没底:“那我递去的消息……”

      冬郎道:“她知道的。”

      他看春晖更不安了,笑了笑,轻声安抚道:“还是她先知道,再差人给我送了消息,你放心。”

      “那……”春晖皱着眉,“殿下是个什么态度?”

      冬郎道:“让咱们看着办。”

      春晖真是无语凝噎。殿下这几天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在打哑谜似的。明明是不知道怎么办的事情,她还能丢下一句“看着办”,让人好生为难。

      不过,既然两家侍君都在这里,或许尝试着探问一下孩子们,还真能有些结果。

      那可真是,只能“看着办”了。

      春晖认命地叹了口气,便吩咐白诚等人去安排会客的事。正要打发人去内院请雪瑶时,只见雪瑶带着仕女,捧着手炉,缓缓而来。

      春晖微笑点头道:“世子请随我到厅上用茶,悦王侍君和我家侍君已经回来了,在厅上相等。”

      雪瑶浅浅躬身,道:“有劳姨父引路。”

      春晖一边走,一边笑道:“雪瑶这声‘姨父’,我可是当不起了,赶明儿改了口,还不知道要怎么称呼才是。”

      雪瑶心情不错,跟着打趣道:“这改口叫什么,端看姨父的红包有多少分量了。”

      春晖笑道:“自是要多多地给。不过我也不亏着,将来等我家逸飞嫁与你了,你府上的银子可都是归他管的,我这红包再大,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雪瑶促狭地眨眨眼,反问道:“那么说来,这是善王府的规矩喽?”

      “那是自然。”

      “那,我可不觉得男孩儿爱管人,是什么坏事。就看现在,大姨父给霜姨多少用度,将来逸飞也给我多少用度就行啦。”

      善王流霜的吃穿和花销,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奢华,花的钱如流水一般。春晖一时没注意,倒被孩子反将一军,撇了撇嘴,道:“雪瑶将来可别学我们家殿下,心里眼里也没个数,侍君都懒得管她。”

      雪瑶就想起各家宗室亲戚八卦的事来:“啊,那我听姨姨们说,霜姨的银钱进出,单有一本账,和府里其他流水都是分开的,是不是?”

      春晖笑着不答:“小孩子少打听!等你做上我们家的娇客,该知道的自然全知道。”

      两人说笑着行至前厅,早有人等在门前,打了帘子请他们进去。

      没想到,慧昭和冬郎两人气氛不太对。两人也不讲话,也没用茶水点心,只是分别坐在主客位上,神情严肃,危襟正坐,左右也不要人伺候着。雪瑶和春晖之间的轻松和自在,就随着跨过门槛那一瞬间,全都消散殆尽了。

      雪瑶不由得心中忐忑,方才跟逸飞盟誓的时候,也没深刻领会这其中利害,此时见了自己父亲和善王侍君这个模样,刚才提起的那一腔孤勇,全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进门拜见完毕,就立在了一边。只听冬郎淡淡地道:“春晖,你也出去。”

      春晖应了声“是”,大气都没喘,悄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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