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义举行医启心论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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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飞听得有趣，无心再等祭典队伍，跑到厨房看赵勰熬煮药汤。
又想到那个会治病的邻居，就向赵勰问道：“赵先生，您那位会治病的邻居，是个兽医，还是人的医生啊？”
赵勰搅拌着药锅回答：“我们家的邻居是寿材铺掌柜，这位救了狗儿的，是她的夫郎。从前只见这位郎君帮寿材铺算账记账，我还以为他是个账房人家出身，没想到，他家里原是乡下的游医，他自己也跟着长辈行医过几年。只因为男子行医受人鄙薄，等到他年岁很大很大了，家里人见他嫁不出去，这才着急起来，只能把他远嫁到不熟悉的地方。正好寿材铺掌柜在我们这一带也不好娶亲，图他能写会算，比别人能干，就结下了亲事。”
她说到这，回忆起往事，有些感慨：“当时寿材铺掌柜知道他以前行医，还很是不高兴，把岳母叫来，大吵了一架，要休了夫郎。我母亲知道了，故意带了好多礼物上门去帮忙说和，又保证我家一定会保守秘密，这才平息事端。”
逸飞听得又不解，又好奇：“先生这么一提，学生才想起，自小所见的医官全是女子。方才先生说男子行医受人鄙薄，又是怎么回事？”
赵勰难得地有些脸红，不自然地清清嗓子：“咳，这个，你年纪还小……不太方便解释。”
逸飞更好奇了：“那为什么女子做得，男子做不得？到底男子哪里不一样，哪里不适合呢？”
赵勰斟字酌句地道：“因为……行医之人在诊病的时候，又是要执手把脉，又是要观看病人的为难之处，难免有些瓜田李下之嫌，对男子的名节有损。”
逸飞追问：“可是，那又为什么女医生就可以给男病人把脉，看病人的为难之处？”
赵勰道：“圣人云‘女子之思无邪’。因为女子看到病人，眼里只有病人，更容易专注。而圣人所云‘男子生而百邪’，就是因为男子本身就有缺陷，很难像女子一样把持住心性清净。你现在还小，还没有体会，待你豆蔻年纪之时，就会感觉到了。”
逸飞常听到这句话，却无人向他解释，便向赵勰道：“先生，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好生不解。”
赵勰见问的是书上所言，便不再为难，略想了想，娓娓道来：
“这话出自三百年前，前朝‘尊盛丞相’姜婆桑所编的《男四书》，于总序之中的开篇主旨便提到：‘男子其身，生而百邪，无以自立。其首邪者，一曰‘妄思’，一曰‘妄言’。目及则妄思，意动则妄言，纵其言行，则邪淫横生。教化严苛，非罪之也，然救之也。夫惟女子之思，百般无邪，乃衍天道之责使然也。男子其身，必托于母、妻之监护，倘离于教诲，或行害于家室。故编男子立世规范，敦促师长辅其言行，正天下之风化。’这是说，男子看到有诱惑的东西，就会放纵自己的想法，进而犯下邪淫的罪过。所以要听从女子，用无邪的思想去严格约束，这才能保护家族的声誉。”
逸飞的功课还没有学到《男四书》，理解这些话也有些困难。赵勰之前没有讲，此时却说起，也是因为之前逸飞还小，而如今已经有了口头婚约，早一些接触也是可以的。
但现在确实太早了，他对每句话都只能理解表面意思，却都不知其中深意，又起了好奇，追问：“先生，那这样说来，什么是邪淫的罪过，身为男子又怎么去避免呢？”
赵勰道：“是男子渴求和女子狎昵。说来倒也容易避免的，只要和女子保持距离，并提醒自己‘女子之思无邪’，并严格约束自己，不要进一步举动，就可以避免做出有伤风化的错事来。”
逸飞又好奇道：“狎昵？那是什么意思？”
赵勰脸上一热，耳根微微发红，斟酌了一下，正色解释道：“这是在说，两个人过于亲近，态度却不庄重的意思。”
逸飞一时间心中大震。
他想起和雪瑶携手、拥抱、互相亲吻过脸颊，雪瑶当时说话的口气，就是亲近却不庄重的呀！可是，圣人说女子无邪，那么就是说，雪瑶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却是他自己会错了意，已经犯了天下男子都会犯的罪过了！
“天啊，天啊，怎么会这样？”
逸飞心中直跳，再不敢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呆呆地坐在赵勰身边，望着药锅里冒出一阵一阵的热气，视线渐渐有些模糊。
“男子生而百邪”这句话，从这时刻起，就像一条甩不脱的蛇，一直往他的心坎深处钻，然后盘旋在那打成了死结，再也不肯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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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五，阳光和暖，微微有风。
雪瑶跟表姐妹们一起去城郊纵马踏青，待人尽兴，马尽欢，这才各自散去，按辔缓缓而归。
走到皇城东面的安兴门，雪瑶还不舍得回去，转向西去放眼远望，只见一片碧空如洗，地面染上了一片薄薄的绿意，是潍河畔柳枝上的新叶，也是土中的野草复苏。马蹄上仿佛留着些青草的芳香，这天地间的一切都是那么生机勃勃，让人心中欢喜。
雪瑶站在那，又赏了一会景色，眼看得那云层开始涂抹上金边，傍晚即将到来，不由自主想起逸飞来，不知道他今天在家做了什么。这样一想，就要顺道去善王府看望。
她招招手，叫来身后护卫，问道：“你们可知道，城中哪家点心铺最好？”
护卫道：“京城最佳的点心，应是千福园的招牌货色，世子若是需要，属下这便去买些。”
雪瑶抬手道：“你们且带路，我想亲自去挑选。”
那护卫露出犹豫的神色，微微皱了眉，还是开口劝阻道：“以世子您的安全考虑，还是属下去买比较好。这千福园太过于喧闹，各色人等出入频繁，不适合您这等身份亲自进店。”
雪瑶低头看了看身上骑装，道：“无妨，我今日来游玩，又没带着世子的仪仗，现下这般装扮，应该显露不出确切的身份。你们也不要太紧张，咱们只稍稍去一会儿，买了东西就回。”
两位护卫领命，带路而行。
千福园是朱雀皇城老字号的糕点铺，开张已有将近八十年，历经祖孙三代的传承。现在铺面是上中下三层高楼，坐落在朱雀皇城的东大街边，富丽堂皇。
雪瑶还未到店门前，就能嗅到那诱人的气息，走近看到那些来来往往的顾客，竟然比预想的还要多。她下了马，拴在店门前的桩子上，心中升起几分期待。
门前的人潮实在太拥挤，所有的顾客都放满了脚步。这千福园并没有店大欺客，反而是专门派了六七个娘子在门口迎着。她们提前记录客人的需求，发放排队的号牌，给年纪大的客人搬来长凳，请她们坐下，还拿盘子盛着一些切开的糕点，给排队的顾客品尝。
迎客的娘子见雪瑶等人拴马，就带着笑脸来问：“贵客要些什么？此时客人太多，贵客若是没时间，也可以先回去等，一个时辰之内，我们必然送到府上。”
雪瑶刚想问问，店里有什么特别的点心，最好是别家没有的。忽听得身边有人喊号子，在她不远处停下了一辆双人小轿。她便带着护卫，先撤开了两步，只见轿夫掀起厚重的夹棉轿帘，小轿里走出一个小儿郎来，意外地有些眼熟。
多看几眼，原来是元宵观灯时见过一面的秦雨泽，户部秦尚书家的长子。
今天不年不节的，雨泽身上穿的衣裳，比起灯会那天当然朴素不少，但和一般人家相比，仍然华贵得扎眼。迎客娘子都认得他，一见是他来了，都笑得很甜，叫着“秦大郎”去行礼奉承。雨泽倒还是那副骄傲的小模样，下巴看人，敷衍地支应几声。
觉察到旁边还有别人，雨泽转过头来，和雪瑶对上了目光。他也一下就认了出来：这不是灯会上见过的悦王世子吗？
他心里就知道：“不好了，又被她抓住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就是再不懂事也醒过味儿来，明白那天惹了不该惹的人，心中一直暗暗有些怕。即使生活风平浪静，但那天雪瑶训斥他的余威仍在，让他一想起这事就要做噩梦，一副小心肝总是颤悠悠的。
结果现在，噩梦成真，悦王世子真的就站在他身旁了。
他真想打个地缝钻进去。但谁让他没注意，跟雪瑶对上了目光呢？再冒充没看见，少不得犯一个对皇室宗亲大不敬之罪。于是，哪怕心里再怯，也只能硬着头皮，向雪瑶笑了笑，眼神尽量往下垂，躲开她的注视，脚步也不情不愿，一点一点地蹭了过来。
雪瑶见他今天倒是乖觉，平添了几分柔顺可爱。也不说破，就看他低着头一路磨蹭到跟前，才微微笑了笑，点他一句：“秦公子，又见面了。”
雨泽忙着行礼，正不知道说什么好，从千福园店中走出一个少女，年纪大约十六七岁，笑嘻嘻地向两人所在处走来。
雨泽连忙又向那少女行礼：“表姐万安。”
那少女看起来跟他很熟，抬手止住他的礼节：“今儿怎么规矩这么大？见我还要这样？”
雨泽急忙使眼色，让她看雪瑶。
少女会意，转过去看雪瑶年纪不大，却带着两个精锐的护卫，情知一定是富贵人家的女儿，笑着问道：“阁下是……？”
雨泽没想到她这么直接，生怕失礼了又被雪瑶训斥，慌忙红了脸抢话：“这是我的……朋友。”
雪瑶在外不想高调，默认下来，跟少女互相见了一礼。
那少女笑道：“小雨顽劣，鲜少有朋友的，亏得这位妹妹还肯包容他。就冲这个，我今日也得与妹妹结识一下。妹妹别等着排队了，请直接随我来吧。”
雨泽脸更红了，小声嗔道：“表姐！你莫说了！”
他又羞又急，拉高了衣领挡住半边面孔，撅着嘴让少女和雪瑶先行，自己跟在最后，三人直接往楼上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义举行医启心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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