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长明风雪中》鹤穿东堂

5、旅途

　　“这么说，你们真的决定要离开吗？”
　　一听说夙秋和庭墨要离开村子，村长立刻坐不住了。好不容易村子热闹了，可是被他视如亲人一般的夙秋和庭墨却要走了，这让他怎么舍得？
　　“嗯，在这里久待本就不随我初意，现在山祭已过，是该走了。”夙秋道。
　　村长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们还会回来看看吗？不……不为别的！”他话一出口便觉不对，忙道，“只是想着我已活过那么长的年岁了，半生亲人离散，半生孤独寂寞，好不容易遇到了你们……”
　　“如果有机会，我们一定会回来的。”夙秋许诺道。
　　村长笑了笑，说着：“好啊……好啊，那就让我再送送你们吧。”
　　还未到村口，便已远远看见庭墨在等待了。
　　庭墨淡淡地向夙秋的方向瞥了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都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这么晚？
　　夙秋有些抱歉地道：“不好意思，和村长聊了些事情。”
　　庭墨没吭声，把头转向村长，嘴唇蠕动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开口。于是她化作一条小白蛇钻进夙秋衣袖里。
　　“走吧……若是没有落脚的地方了，就回来。”村长说着。
　　夙秋转过身，一步步走远了，他不敢回头看，因为若是回头了，可能就放不下年迈的村长和村子了。

　　“我们去哪？”衣袖里的庭墨问。
　　“不知道。”
　　“那就随便走走吧，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下决心离开，明明连计划都没有。”庭墨控制不住吐槽着。
　　“若是你不喜欢，可以回去，我不拦你。”夙秋面无表情地说。
　　庭墨实在拿他没辙，只能悻悻然闭上嘴。

　　日落时分，他们走到山脚下，只见山脚下又是一个村庄，只不过规模要比山中的村庄要大的多。
　　炊烟袅袅，伴着黄昏。
　　“找个地方落脚吧……”袖中的小白蛇闷闷地说。
　　“那就在这个村子休息好了。”夙秋叹了口气，正准备迈步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欸，你是谁啊？哪里来的？”
　　转身一看，只见一个男子正站在后面，一脸疑惑道。
　　“喂，问你呢，你是谁？”那男子看夙秋久久不开口，又问了一遍。
　　夙秋回道：“我叫夙秋，早些时候上山采药，方才下山。”
　　“哦，采药人啊，那你赶紧走吧，天要黑了，到了晚上，这里可不太平。”男子打了个哆嗦。
　　夙秋有些疑惑，难不成山上的精怪下山作乱了？不可能啊……
　　“我家离得比较远，天黑时回不去，可否在此借宿一晚？”
　　“借宿？你要笑死我吗，谁都恨不得离这里远远的，你居然要留下来？”男子表示非常不理解，“我可不收留你，万一你死了咋办？你还是去别的地方吧。”说完，男子就快步离开了。
　　庭墨从袖子里探出一个脑袋，“乡野之人，真没礼貌。”
　　“不太平？庭墨，你怎么看？”夙秋说。
　　“进去看看，我闻到一股非常浓厚的恶妖气息。”庭墨有些担忧，在她眼里，伽蛮山这一带都不可能存在恶妖才对。

　　走进村子，庭墨便说：“越来越浓厚了，快些往东走，这气息让我感到很熟悉。”
　　于是夙秋加快脚步，按照庭墨指的路走。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叫住了夙秋。
　　夙秋转头一看，看见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站在自己身后。
　　“是这一带的采药人吗？天要黑了，怎么还留在此地？”老者又问道。
　　夙秋于是把方才忽悠男子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家离得远，暂时回不到了，可否在此地借宿一晚？”
　　老者眯起眼睛，右手抚着花白的胡须，好半晌他才说：“可以，可以，快跟上吧，若是天完全黑了，可不安全啊。”
　　“那就多谢了。”

　　跟着老人一直走，直到他在一个小木屋前停下。
　　“就是这里了，我家简陋，希望你们不要介意。”老者笑着说。
　　“您愿意收留我们，我们又怎能嫌弃。”夙秋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屋子。
　　屋子里陈设简单，一方木桌，上面摆着一柄油灯；两张木椅，其中一张落满了灰；靠墙放着一张床，十分窄小，旁边还堆了很高的干草。
　　老者关上门，走到干草旁抽出一些铺在地上。
　　“今晚怕是委屈你们睡在地上了，我年纪大了，腰不好，唉，不中用了。”老者说。
　　“没关系。”夙秋简短地回答。
　　此时，袖子里的庭墨突然用力蜷了下身子，夙秋的手臂立刻被勒出一条印子。
　　夙秋吃痛猛吸一口气，老者疑惑地回头看向他。
　　“没事……”夙秋往门边挪了挪，“我需要去解决一些事情。”
　　“那你去吧，我再铺一铺干草。”
　　走出门，夙秋马上掀开袖子，把庭墨从手臂上扯了下来。
　　“你干什么？！”庭墨缩了缩身子，“那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是在提醒你！他就是那个恶妖。”
　　“什么意思？”夙秋不解。
　　“他是恶妖，这都听不懂？”庭墨黑亮的眼睛盯着夙秋，似乎有很多疑问。
　　“……他收留我们，是什么意思？”夙秋无奈道。
　　“我怎么知道，反正他不安好心。”庭墨说。“以你的身手，不至于打不过那妖怪吧？”
　　“你说呢？”夙秋反问，庭墨不耐烦地咂咂嘴，没再说话。夙秋也收起了玩笑，回了屋里。
　　老者已收拾好干草，正把两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褐色物体端上桌子。见夙秋走进屋里，便招呼他坐下。
　　“来，吃点东西吧，我存了一些肉，虽然卖相不好，但起码能吃下肚。”老者笑着说。
　　夙秋看着那一盘被称为肉的东西迟迟不敢下口，袖子里的庭墨小声告诉他这东西没毒，并且鼓励他快些吃掉。
　　而夙秋则明显感觉到庭墨在偷笑。
　　最后他还是在老者期盼的目光下吃完了，也在老者期盼的目光下冲出门去，在门外干呕起来。
　　若不是自己辟过谷，还真不知道会不会这几天内被饿死。

　　“喂，你也太差了点，妖怪做的东西一般都是按照他们自己的口味来的，你难道不知道吗？”庭墨从夙秋袖子里探出了头，嘲笑道。
　　夙秋幽怨地看了庭墨一眼，继续干呕。
　　直到口中再也没有那阵“肉”味之后，夙秋才缓过来。此时老者推门走出来，关切地看着夙秋，“年轻人，还好吗？不好意思啊，人老了，手艺不如年轻时候了。”
　　“没事，您能收留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天色渐晚，老者早早睡下了，可夙秋迟迟未能入睡，他一直在想，若老者就是恶妖，那为何这村庄依旧如此安详静谧，无一人伤亡呢……
　　“还不睡？想什么呢。”庭墨打着呵欠，问道。
　　“一个恶妖在身边，睡得着就好了。”
　　“放心吧，妖怪能感知到另一个妖怪的情况，他现在已经真的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害人。”
　　“那你先睡吧。”夙秋说道，他再次把刚刚的问题翻出来又咀嚼了一遍，最后带着满腹疑问沉入了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