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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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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的7月下旬,许馥庭在一个十分偶然的酒局上重逢了旧时中学同学陈嘉峰。彼时,她约了一个刚失恋的女朋友晚上九点半在空中酒廊见面,但对方却迟到了。她抬腕看了看手表,时间搭正九点四十五,许馥庭抬手向侍应生示意,待其走近后,她点了一杯薄荷莫吉托,百无聊赖地倚在吧台等着。
同在一家酒廊内和三五朋友约会消遣的陈嘉峰从洗手间往回走,一个长卷发穿着连衣裙的背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没忍住探过身去看这个美丽背影的正面,却意外发现是已有几年未见的高中同学许馥庭。
两人相认,寒暄了几句,许馥庭也颇感意外——那日既不是周末也不是公众假期,酒廊里人也不多,眼所及处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桌,未曾想碰到了熟人。而后陈嘉峰邀请许馥庭与他的朋友同坐,许馥庭自知推脱不掉,加上等人实在无聊,便应允了邀请。方一坐下便和他连喝了几个shot,说了好一阵话。
与陈嘉峰同行的友人有另外三人,拢共三男一女。在互相介绍过对方以后,一位叫James Ho的对许馥庭显露出了兴趣。男人的眼睛从来不会说谎,他的目光在许馥庭上半身流连忘返,许馥庭注意到了,也不避讳,迎上James的目光,对他浅浅一笑。James像得到了糖果鼓励的小孩,开口便问:“刚刚嘉峰介绍你叫许馥庭……好特别的名字。”
“叫我Pansy就OK了。”许馥庭笑着回答他。
James见她笑得开心,突然有一种感觉,觉得两个人距离不知怎么地拉近了许多,直觉也许今晚至少可以要到她的联系方式,甚至是以后更多故事的开始。他大方且爽朗笑着道:“Pansy,很高兴认识你。”语毕,James举起他的酒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凉又清脆的声音。许馥庭也举起酒杯,她心情很好,笑意盈盈地环顾在座的每一个人,说道:“高兴的该是我,一下认识了三个新朋友。”
不可否认的是,James对她的兴趣让她作为女性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她的余光扫到坐在对面的女生,从许馥庭坐下开始,她便一直专心于她的手提电话,屏幕的亮光打在她精致装扮过的脸上,但她几乎不曾参与过他们的谈话。
但在大家不约而同举起酒杯时,她似乎不曾游离过一般,也迅速抓起酒杯,许馥庭注意到了她新做的艳红色美甲,衬得她的五指白皙柔滑,十分好看。那女子笑着说:“欢迎Pansy。”同时,她的目光毫不掩饰她对许馥庭的好奇与打量,许馥庭本性格开朗热情,倒没有觉得不自在,笑着把杯中酒饮尽。
七月尾的澳门,正是暑气腾腾的时节。这家空中酒廊正位于澳门半岛AIA Tower 21层露台,放眼望去,澳门塔和彻夜不灭的万家灯火尽收眼底。来客不论男女皆穿得清凉。
许馥庭也不例外,一袭藕粉色的缎面吊带连衣裙,但也许加上了酒精作用,三杯落肚,许馥庭越喝越发觉得浑身发热,额头开始渗出细微汗珠。偶有一阵湿热的海风吹过,轻轻吹起她耳边的碎发,许馥庭只能不停地将碎发丝拢在耳后,列坐在她右手侧的James,此时的眼光是更加灼热。
“Pansy今日怎会回到澳门?”陈嘉峰问。
“回来参加表哥的婚礼。”
“那预备留多久?”
“两个礼拜左右,还要回学校。”说完,许馥庭做了一个痛苦的表情。
“这样勤奋!”陈嘉峰与她一问一答。
“Pansy不在国内读书?”还未等许馥庭回答,James的好奇心已经驱使他忍不住插嘴。
“对,在温哥华。Sophomore year(大二),Suffer more(注:与’大二’英文音似,意为‘更多折磨’)”许馥庭挤出一个鬼脸,逗得陈嘉峰哈哈大笑。
James却表现得有点挫败,本想着步步为营从要到手提电话号码开始,接着邀约单独约会,也许还能得到第一次约会的奖励吻,再接着也许可以……
“那明天我必须要请你吃饭了,晚饭我预定了,再接着就是酒局。安排好了,不接受拒绝。”陈嘉峰坚定说道,打断了James的浮想联翩。许馥庭觉得无奈,但也对这样的安排无异议。她是喜欢热闹的人,也喜欢酒局。她“嗯”一声并点头答应。
直到10点,许馥庭失恋的女友才匆匆而来,看到许馥庭和陈嘉峰一行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她不感意外,相反,她的愧疚感马上减半。失恋女友拒绝了许馥庭说要另开一桌的提议,一屁股坐在了James的旁边。
席间不知是谁提议玩一些助酒兴的小游戏,失恋女友和陈嘉峰似冤家一般杠上了,谁都不肯认谁的酒量好,于是陈嘉峰又抬手唤来印度籍服务生追加一瓶麦卡伦12年,似是有和失恋女友今晚拼个你死我活的意思。
许馥庭见两人已颇有醉意,也不出声阻止,跟着服务生到了吧台,她对服务生抱歉,给了贴士,然后取消了麦卡伦的单,并向服务生要了几杯温水送到他们的卡座上。
水送上来的时候陈嘉峰和失恋女友正在互相交换联系方式,说是要今日未饮至尽兴,来日约战,其实两人都喝得差不多了,这个局眼看就要到达尾声。许馥庭笑笑,继续和James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两人说起中学时的趣事都忍俊不禁,坐在对面那女仔偶尔也会凑几句话。
“Pansy真贴心,知道嘉峰喝醉了还交代他们送热水。”James讨好地望着许馥庭说。
陈嘉峰突然叫道:“许馥庭你搞咩鬼!我又没醉!喝什么水!我酒呢?”失恋女友趁此机会对陈嘉峰又嘴上攻击了他的酒量一番,陈嘉峰回嘴,有来有往,像是一台永不打烊的喜剧相声。
许馥庭懒得把自己搅局进去,顾自拿起桌上的水杯闷声喝了起来,眼神看到别处,让他们继续拌嘴。
坐在对面那个一直寡语的女孩子目光温和地看着许馥庭说道:“刚刚听你们聊中学的事,你和嘉峰好像挺了解对方的。”
许馥庭喝了小半杯后放下杯子说:“我们家住得近,还一起留过堂。他中学时候的数学成绩很好,经常考top 1,所以我会抄他作业。”又想起一些旧事,许馥庭嘴角的笑意从未淡去。
那个女孩子“哦”了一声,接着说道:“第一次见,而且嘉峰之前也没有提起过有你这样漂亮的女同学,不然呀,”她笑着用下巴往James的方向仰了仰,“早就把你介绍给James了。”
许馥庭心下有些许尴尬,知道女孩子的敌意来自于她的入侵,但她脸上没有浮现半分不耐烦,像熟识一样与她开起玩笑道:“是吗,陈嘉峰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做这种‘鸡仔媒人’(注1)了。”
“……”那女孩子淡淡地回复了一个笑容。许馥庭无感,笑了笑,并不打算答话。
时间逼近凌晨一点,眼看陈嘉峰的脸愈发通红,便开口提议:“嘉峰,我明早8点约了喝家人饮早茶,你养好精神,明晚我们再喝个够本怎么样?惠玲也可以来。”惠玲是失恋女友的名字。
各自再寒暄了几句,陈嘉峰还拜托服务生帮他们拍了一张合照,他十分满意这张照片,即刻就上传至了脸书,并将出镜的人都标记在了照片里。
直到下楼,谁也没有发现那一瓶麦卡伦12年,其实并没有上桌。到了楼下,各自分别,James开口问许馥庭家住在哪里,想送她回家。陈嘉峰像是早已预备好了一般开口:“Pansy住在氹仔,跟我同路,你们三个住澳门岛,James你负责送他们两个回家。护花护草使者的重任就交给你啦!”陈嘉峰还郑重其事地拍了拍James的肩头以表重视。
James无法推脱,只能应允。他们一行同来的那个女孩子表情很冷漠,但也未表示拒绝。
各自都搭上了的士,与司机交代了目的地后许馥庭终于忍不住开口:“你那女性朋友,今晚回家路上应该会骂我三千次。”
“那你现在可以开始打喷嚏了。”陈嘉峰打趣道。
许馥庭白了他一眼,并不与他争执。打开手提电话开始看社交网络。她看到了那张合照,觉得拍得很好很喜欢,于是便转发了陈嘉峰的推文,并加上几个标签和表情符号。
回到家洗漱完毕后,许馥庭感到一身轻松。沿海城市的海风又湿又粘腻,她说不上讨厌,但也绝不算喜欢,每到炎热黏腻的夏季,她总会想念温哥华的雪景。
她有睡前阅读的习惯,早早就把床头的灯打开了,今日和旧同学见面,她内心也是热烈开心的,想起以前上中学的趣事,她来了兴致,在书桌的柜筒里翻找出中学时的日记随笔和一些照片,越看越怀念。忽然电话响起了提示音,是脸书上的好友申请,许馥庭分神,拿起电话点开看,是一个陌生名字的好友申请。
她再点进主页去看,原来是方才酒局上那个喜欢陈嘉峰的女孩子的脸书。她想了想,决定还是通过,于是返回到自己的主页,准备点击“同意”,却发现那个好友申请已经被撤销。
许馥庭以为电话网络出了问题,继续刷新了两次。是真的被撤销了。
许馥庭有点无奈,这大概就是被“偷窥”了吧。虽是很小的一件事,但她再也无心做其他,便将日记随笔放在床头柜上,倒头便睡。沉沉睡去之前,她在回想自己今晚在酒局上的各种行为,是自己做作了吗?才让自己这样讨人嫌,还是与陈嘉峰之间没有计较距离感,给了人轻浮的印象?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会误会她与陈嘉峰?这些问题今晚不会有答案了,不过三五分钟,她便睡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