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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陆悯的清白之身就这么交出去了,外套都没带。学校附近的小旅馆,一宿十五。算上现买的防护措施,总共没超过五十。陆悯天真地想,女侠又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记了。

      身上仍有几处淤青,时机掐得刚好。男孩问起那伤痕的来头,余若弥死活不肯说。

      没必要说这个。让他看到就好。这件事,他迟早会知道的。

      第二天一早,走出小旅馆时,二人被陶珞珈堵了个正着。

      ——她从不缺眼线。

      那女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余若弥淡定微笑。

      “你……你们……”陶珞珈羞愤。“你们不要脸!”

      陆悯叹了口气。他不愿理她,于是揽住余若弥就走。若弥软声问:“她是谁呀?”

      “同学,”陆悯安慰道,“别往心里去,她一直这样。”

      “她是不是对我们有误会呀?”

      “什么误会啊?”陆悯疑惑。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小声问:“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了吗?”

      余若弥的目光飘向旅馆门口的陶珞珈,尽管距离很远,她看不到那女孩的表情,但她还是清楚地知道,陶珞珈快气死了。

      她脸色微变,神色委屈:“陆悯,你不会骗我吧?”她摇头:“算了,我回去了。”

      陆悯请了一节课的假送她去车站,虽然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她没有否认彼此的关系,陆悯已十分雀跃。他保证:“周末我会去看你的,以后每个周末都回去。”

      “不。”若弥迅速否定。又觉得这答复太快了,她解释:“我还要干活,又不能陪你,你来回折腾耗时耗力,还不如用功学习。”

      陆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再说我现在已经不在萧山大厦了,没有倒班,每天都要从早忙到晚。”

      “现在在哪儿?”

      若弥想了想,没有告诉他。她摸了摸陆悯的脸,搂着他站了一会儿。“我走了陆悯。”她边上车边回望,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同他讲话。透过半开的车窗,她牵着他的手。“你快回学校吧。”

      陆悯没有动,也没有听话。他定定地看着余若弥,她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他的身体里。纵有万分不舍,此刻也要分别了。

      车子缓缓发动,男孩失魂落魄。

      ……

      每天四栋楼,十二个单元,每个单元八层。

      一天十个小时,一个月八百。

      房租一个月三百,和乐亦平摊,一人一百五。早晚在家自己做,中午带着保温盒,也花不了多少钱。平时不买衣服不打扮,也能攒下一些。

      出卖体力的是最不值钱的,有本事的人都卖脑子。余若弥深深厌倦着从前的一切,她总觉得那些都是附加在她身上的装饰物,压得她喘不过气。

      不太敢休息,时间紧迫。午饭狼吞虎咽,绝不浪费一点时间。

      孤独地劳动,彻底不再与人交流。白天楼道里没有灯光,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格穿透进来,刺在水泥地和铁扶手上,映出原形毕露的飞尘。虽然累了点,却比在大厦时简单得多。她只需洒点水,扫,就好了。

      再帮住户带走门口的垃圾。

      她对这工作有着难以理解的热情,任凭四肢酸痛,腰软腿麻。

      她在燃烧自己。

      有人扔在楼下的仙人掌,被她捡了回去。中间齐齐断掉,她照着从前书上教的法子将断口削平,用红绳固定。等它重新长好,没人会知道它曾经如此悲惨地断过。

      反正表面总是风平浪静。

      世界总是如此。

      陆悯来找过她一次,被她撵回去了。她觉得自己实在卑鄙——为了报复,就把旁人拖下水。不过他也不能说是完全摘得清,不是么?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是他自己没有处理好这错综复杂的情感关系。

      陶珞珈。她知道,那女孩叫陶珞珈。

      ……

      “你这人真讨厌。”

      “你以为你就招人喜欢了?”

      “那可不。”

      花生啤酒土豆丝,陶珞珈厚脸皮地自夸。仿佛真把自己当个宝似的,在她眼里,自己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没有一丝一毫的缺点。

      简直是个完美女孩。

      但她不解,自己这么优秀,何以陆悯不中意她,何以眼前大她三岁的老女人能轻松击败她。

      她虽不情愿,却还是嫌弃地问:“怎么做到的,传授传授我呗?”

      “……”

      余若弥觉得她真是厚颜无耻。

      但来都来了,看她的意思仿佛也在宣布停战一般。未知是嘲人还是自嘲,余若弥淡淡道:“不要脸呗。”

      “少跟我来这套!”陶珞珈一拍桌子,声音陡尖。小饭馆里乱糟糟的,三教九流多得是,也没人在意她这一嗓子。

      “你是审问我呢?”余若弥没给她好脸色。

      对方语气又软了。“姐,我还不是着急吗,看看我这上火上得嗓子都肿了,脸上一直冒痘。”她指了指额头上的一颗很小很小的、正常人几乎都看不到的红印,哀怨道。“你不吃罚酒,敬酒总得吃吃吧,好歹给我点面子呀。”

      “我说了,就是不要脸啊——豁得出去,什么不是你的。”若弥吸着汽水,不在意道:“尤其像你这种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的,白送上门哪个男人能忍心不要啊。”

      “陆悯啊!陆悯他就是不要啊!”陶珞珈快急疯了。“你怎么让他喜欢上你的,怎么让他跟你睡觉的?姐,我喜欢他好久了,他就是死活不答应。送他礼物他不要,给他钱他不收,讨好他赞美他羞辱他刺激他……他就是不肯多看我一眼。我都没辙了,就只能防备着别人喜欢他。”她嘀嘀咕咕的,开始和余若弥唠叨。“姐,大家都是女生,咱们将心比心,你知道那种感觉……有多难受呀。”

      见她一口一个“姐”叫得欢,余若弥冷笑。陶珞珈给她夹着羊肉,毕恭毕敬。事实上,短短几分钟,陶珞珈已悟出了某种攻心的正确方式。

      这大姐,吃软不吃硬。

      你跟她硬碰硬,她进棺材也要拉着你垫背。你要是装可怜,她还能善心大发帮帮你。

      得顺毛捋。

      若弥有点头疼。她把手指插进头发里,按摩着头皮,试图让自己放松一点。“那你看我身上有什么值得喜欢的点么?”

      陶珞珈很干脆:“没有。”

      “就是,你太完美了。”余若弥跟她瞎扯。“像我这种普普通通的女人才能满足那些大男子主义的保护欲和自尊心呢。跟你在一起,他们自卑。”

      “啪。”陶珞珈把筷子一按。“姐,妄自菲薄可不对,你一定有你的优点,说不定只是没表现在外头。”她强行和余若弥碰杯,尽管余若弥喝的只是汽水。“你是不是床上功夫比较牛逼?”她边说边做手势。“我听说这方面有经验的女人,都能把男人吃得死死的。”

      汽水在口腔乱窜,像是含了一口跳跳糖。听到这天马行空的质问,余若弥感觉脑子像炸开了一样。她不紧不慢地把嘴里的液体咽下去,应了句:“你想象力挺丰富的。”

      如此三俗。

      但肚子告诉她,她已经饱了,也该走了。于是揪住马尾,分成两份,左右轻轻一拉——头发便绑得紧了一点。

      “感情这个东西很复杂,但两种女人是天生会惹人喜欢的——聪明的女人和美丽的女人。”

      陶珞珈若有所思:“我都占了啊。”

      余若弥翻了个不易察觉的白眼,话锋一转:“但考虑到实际情况,每个人的需求不同,多方因素导致的结果也就不同。并且在现实生活中,绝顶聪明和极端美丽到令男人忽略其他特质不顾一切的,几乎是零。”

      男人很现实,他们最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什么样的女人能给他们带去享受。

      “啥意思呢姐,你是说我不是陆悯需要的人吗?那他需要什么样的呢?我可以改啊。”

      若弥舔着嘴里刚咬破的伤口,暗骂自己不小心。她好奇道:“这么折腾,你不难受,不觉得委屈?”

      陶珞珈摇摇头:“实话跟你说吧姐,我现在就是憋着一口气咽不下,要是能把他给得到手,我第二天就把他甩了。”

      “你不怕我把这话原封不动地告诉陆悯?”

      “你告呗。反正我在他面前早就原形毕露了,他再讨厌我还能讨厌到哪儿去?再说要是真能引起他的注意,那我还挺美呢。”

      余若弥“哦”了一声,表示理解。她开始放心忽悠——

      “你想要哪一种?”

      “这玩意儿还分种类?”

      “当然。”

      有朱砂痣白月光那种念念不忘,有老干妈女佣人似的荆布糟糠。对于大部分男人来讲,前者被归为“想要”,后者被归为“会要”。当然,年轻男孩情窦初开,对于爱情与婚姻还有着神圣化的崇拜,他们尚且不能理解这一点。但终有一日,一切都将狗血淋头。

      陶珞珈思索再三,咬牙道:“我想让他对我欲罢不能。”

      “那你就得让他又怜又恨。”

      “求解。”

      “他怜你才会心疼你,恨你才会记住你。有怜无恨,日子一久便索然无味;有恨无怜,又终免不了心憔力竭。”

      陶珞珈愣了愣神,勉强理解。就听余若弥继续道:“先给他使命感,再给他无力感。你要愿意,颠倒过来也行。”

      “……你好毒啊。”

      “心疼了?”

      “是有点不忍心。”陶珞珈讪讪。“陆悯知道他在你心里是这样的吗?他知道你把他当成报复我的工具吗?”

      余若弥垂目莞尔。“谁说的?我是喜欢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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