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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沉睡的夜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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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你会死。”俄尔克无比郑重,“但我能帮你找到救你的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泽修震惊之余,故作镇静道,“你刚刚还想吸我血,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伤害我的夜族。”
俄尔克听完露出一丝无奈又坦然的笑,“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都无法改变这场宿命。今晚你会死,而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帮你找到那个可以救你的人,从而让你活下去。你我的命运早就已经注定好了,由不得你信不信。”
“你为什么要救我?”泽修说,“你我素不相识。”
俄尔克发出一声轻叹,“我不过是想为我这个可怜的种族尽一份力罢了。你我也不需要相识,我只是来履行我的使命,等到使命完成,你我依旧是陌生人。”
俄尔克说完不待泽修反应,便闪身出现在泽修面前,伸手朝泽修的脸笼罩而来。
泽修察觉不妙,抬手就要反抗,但俄尔克像是预料到泽修的行动一样,压制了泽修所有的反抗,接着他的大手就压了下来,黑暗瞬间弥漫而来......
等泽修恢复意识,睁开眼时,周围还是一片浓浓的黑,但泽修能清楚地感知到现在已经不在树林里了,因为他现在所处的环境格外阴冷。
这冷是一种死寂般的凉,冰冷刺骨,深入骨髓,让人感觉仿佛置身在寒冰冰封的万丈深渊。
这是哪?泽修坐起来下意识想。
“这是大陆上的一处深渊。”俄尔克的声音忽然在脑子里响起。
泽修一惊,就听到俄尔克解释说:
“放心好了,我不是在窥探你的心思。我只是猜你大概想知道这是哪,顺便解答罢了。不过现在我和你心灵相通,如果你有什么想问我的,我们可以这样无声地交流。”
“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来?”泽修在心中暗问。
“因为能救你的人就在这里。”
泽修不可置信地环顾四周,对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极度怀疑。
“他在哪?”泽修又问。
“我不知道,我也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俄尔克回答。
泽修怔了半响,没好气地哈了一声,在心里怒道:“你没来过这,你就把我送过来?”
俄尔克却对他的愤怒熟视无睹。
“有人给了我一片精神力,精神力里残留的记忆只显示了这个地方的位置,按照要求,我只要运用我的特质,把你送来这,等到合适的时候,再接你走就完成使命了。”
“谁给你留的记忆?”泽修问。
这次俄尔克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我说是神,你信吗?”
泽修气不打一处来,好笑地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夜族会信神的,自从你们夜族出现,连人类都不信神了。”
俄尔克像是听不出泽修语气里的嘲讽,依旧那么淡然,“我知道你不信,不过此神非彼神。”
泽修也懒得理俄尔克的故弄玄虚,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现状。
他现在已经被送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了,听俄尔克的口气,不找到那个可以救他的人,应该是不会带他走的。
无论他多么郁闷不爽,如今他都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找到那个人。
而且俄尔克说的‘今晚他会死’这句话,着实也让他有些在意。
泽修再度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最终认清现实地开始找人。
四周的黑暗是他见过最浓重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他只能随便找个方向,手脚并用地摸索前进。
这个地方似乎非常空旷,泽修摸了好半天都没碰到任何东西,脚下也意外地平坦,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些坑洼陷阱。
他正对着这无边无际的黑暗纳闷时,手上突然触碰到了一个寒冷刺骨的东西,那东西上的冷仿佛可以把心都冻住。
泽修吓得赶紧缩回手,在心里敲了敲俄尔克问道:“我碰到的是什么?”
那边俄尔克很快传来一个没用的答案,“不知道,看不清。”
“你们夜族不是据说可以夜视吗?”
“夜视是夜视,可这个地方好像被施展了什么特质,令它保持绝对的黑暗,即使是我,看到的也是一片死黑。”
泽修只好放弃寻求俄尔克的帮助,再次伸手朝面前那东西摸去。
触手可及的依旧是刺骨的冰凉,但这次泽修没有松开手,他小心翼翼地摸索面前那东西的形象,终于得出松口气的结论——只是条锁链。
但这锁链粗壮异常,摸不到尽头,表面刻着繁复的花纹。
泽修摸索着这些花纹,在脑海里绘制出花纹的模样,但很遗憾的是,这些花纹他并没有在任何书籍上见过。只隐约在一本极其古老的诗歌中见过类似的样式描述,但这些描述此刻也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随着泽修的摸索,他发现锁链上覆盖着浓厚的灰尘,像是许久没有动过。
这个发现让他肯定锁链的某端锁着的应该是个死物,这点于他而言,又是一份安全的保证。
随机选择一边,泽修顺着锁链摸去,很快他发现身边出现了另一条锁链,再往里走,他又重复发现了好些条锁链,而这些锁链都随着他的前进,变得越来越集中。
泽修感受着这些锁链的位置,不由得猜测这些锁链应该组成了一个圆,锁着同一个东西,而那个东西就处在圆的中心。
顺着那些锁链走,泽修很快就摸索到了圆心的部分,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些锁链锁着的并不是一个小东西。
他不知道那东西多大,只是站在这东西的面前,泽修感觉也只接触到了冰山一角。
那东西的表面是冰的触感,但那冰又不像普通的冰水润润的。
那是种干燥、沾满灰尘、寒气逼人的冰。泽修轻轻捶打,能感觉到这冰的坚硬,冰表面也并不平滑,反而毛毛糙糙的,偶尔有些尖锐的凸起。
泽修摸着这东西转了一圈,大致摸索出了它的形状。它应该是个巨型的水晶模样,两头尖,中间圆,横躺在地上,被众多锁链从四面八方捆着。
“这到底是什么?”泽修把脸贴近水晶,想一探究竟。
忽然他发现水晶里似乎有个微弱的小红点,它的出现令这个被黑暗主宰的世界有了一丝色彩。
泽修不觉被它吸引,不断凑近,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那红点是什么,脸上却猛地传来刺痛。
泽修痛嘶一声,捂住脸离开水晶,原来是他凑得太近,脸被水晶表面的凸起划破了。
但这时,他留在水晶上的鲜红血迹却战胜黑暗,映入他的眼里,接着在他错愕的注视下,那滴小小的血神奇地在水晶表面扩散开来,慢慢地延伸弥漫,很快覆盖并包裹了整个水晶,然后向锁链上染去。
那些锁链漫上鲜血,顿时亮起诡异的红芒。
借着这些红芒,泽修这才大致看清这个地方。
这是个无比空旷偌大的房间,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正中央这个庞大的水晶,水晶确实如他所猜想地那样,被四面八方的锁链束缚,而在水晶下方刻画着一个巨大的法阵,令这个水晶看起来好像一个被封印的祭台。
泽修此刻就站在这个法阵里,那法阵在他脚下慢慢亮了起来,然后那个血色的水晶就这样在法阵的光芒里慢慢融化了,露出底下一副华丽的棺椁。
棺椁里躺着一个男人,他穿着黑色的袍子,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很光滑,但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他双手安详地交叉在胸前,而泽修刚刚看到的红点,竟然是他手中握着的一朵鲜红勿忘我。
泽修不觉走近棺材,想要仔细看看这人,可法阵和锁链的光芒忽然熄灭,整个房间又陷入一片浓重的黑暗之中。
“这应该就是你让我找的人了吧。”泽修在心中呼唤俄尔克。
“我想应该是的。”俄尔克轻笑一下,“不过真正找到他的是你自己。看来神谕没错,你确实和他有缘分。”
“这算什么缘分?你不把我送到这,我也不会去找他。”泽修有点好笑。
“神只让我把你送到这,而找到他、开启他封印的是你。你和他的相遇是神的意思,也是你们的命运......”
那边俄尔克说着忽然一阵重咳,听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泽修微怔,语气不由得缓和了一些,问道:“你没事吧。”
可俄尔克并没有回答,咳嗽完自顾自地继续说:“他就是能救你的人,你该唤醒他......”
然后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但他依旧无视泽修的询问,催促着泽修,“你快去唤醒他,这里被施了一个极其强大的防入侵空间特质,我的特质只能在它之下维持一会,现在我的魔力不多了,撑不了多久,没有我的特质你不仅回不来,很快也会被他们发现,那你就真的有危险了,所以快去!”
“他们是谁?”泽修听出了一丝画外音,仿佛这并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但俄尔克没有回答,只是命令式地催促:“快去!”
俄尔克语气的凝重令泽修无法拒绝,他不再犹豫,摸索到棺椁边半蹲下来。
“怎么唤醒他?”他问。
然而好半响俄尔克都没有回答,他只好自己想办法。
泽修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棺椁里的人,那人肌肉柔软,泽修不由得松了口气,排除掉这是尸体的猜想。
他大胆地摇了摇那人,可那人纹丝不动,他又轻声喊了几句‘醒一醒’,那人还是毫无反应。
泽修觉得有些无奈,如果不是确定这人不是尸体,他甚至要怀疑这人是死人。
这时脑海里忽然传来俄尔克焦急的声音,“快躲起来,有人来了!”
泽修一惊,在脑海里快速思索了一下刚刚整个房间的结构,无奈地发现根本没有藏身之地。
这能躲哪?泽修在心里腹诽。
那边俄尔克又急切地催促他快躲起来。
情急之下,泽修一下翻进棺椁里,趴在棺椁里那人的身上,手无意中触碰到了棺中人冰冷的手。
瞬间,一些奇怪的画面在脑中闪过。
画面里,他好像和一个高大的男人在勿忘我花海里相吻,然后他依靠到男人身上说了什么,画面再一闪,他看到男人被许多人压着,双膝跪在地上,绝望地朝他伸出手......
泽修大睁着眼睛,沉浸在这些画面里,不觉呼吸停滞,嘴唇下意识喃喃,喊出一个陌生的名字。
“狄亚烈.......”
这不就是克里姆那会说他在昏睡时喊得人名吗?!
泽修猛地回神,震惊地抚着嘴唇,回忆着刚刚自己喊出的名字和那些零碎闪过的画面。
那些是什么?
画面里那个男人是谁?
狄亚烈又是谁?
泽修震惊不已,思绪混乱,这时俄尔克突然吁叹一声:“外面只是巡逻的,应该不会进来的。”
“你!”泽修被这找打的话语从混乱中拉回神思。
但这时他忽然发现他身下这人没有心跳,身体也极其地冰冷。
“他......死了?”泽修震惊错愕。
“不,他只是沉睡了。”俄尔克说。
泽修这才明白:“他不是人类,他是吸......”
“夜族。”俄尔克斩钉截铁地打断泽修,“请不要把夜族称为吸血鬼,这个名称对夜族来说是种侮辱。更请你不要侮辱躺在你身下的那位夜族,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但他能被如此郑重地封印在此,一定曾在夜族中有过辉煌且可怕的历史......”
泽修本想辩驳几句,可俄尔克说着又咳嗽起来,泽修只好咽下所有的不满,回归正题道:“那我要怎么唤醒这个吸......这个夜族。”
“我不知道。”俄尔克理所当然地说,“你应该知道才对,毕竟你和他是有宿命羁绊的人。”
我要知道,我还问你?
泽修忍无可忍,在内心疯狂腹诽,可想到俄尔克还掌握着送他回去的权力,他还是压抑愤怒,镇静地说:“我只是个人类,你还是我至今见过的第一个夜族,我怎么会知道怎么唤醒一个沉睡中的夜族?”
俄尔克沉默了一下,觉得泽修说的颇有道理,于是他想了一会道:“一般来说,沉睡的夜族除非到约定的时间,自己想要醒来,不然就只能是受到外界的刺激才会醒。”
“看他这样子,我想他是不会自己醒了,那怎么样才算刺激呢?我踹他一脚?”泽修说。
“这倒是不好说,每个夜族觉得刺激的点都不同,有的是痛觉,有的是血饥,有的是情欲......这要看这个夜族心中最在意什么了。”
泽修叹了口气,实在忍不住了,说:“那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又不认识他,我怎么知道他心中最在意什么?”
“不,你一定知道,因为神说,你和他有宿命的羁绊。”
“我真是谢谢神的肯定与信任了。”
泽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爬起来看了看身下沉睡的夜族,在黑暗里,泽修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他胸前那朵勿忘我散发着微弱的红芒。
泽修不觉伸手摸了摸那勿忘我的花瓣,那花瓣大概是常年被冻在冰里,除了表面冰冷,依旧娇嫩,保持着活力。
可泽修摸了几下就发现不对劲,因为那花竟然可以娇嫩到流出汁水,而那汁水还散发着一股血腥味。
泽修赶紧凑近夜族的手,观察了一下勿忘我,这才发现那被握于手心的勿忘我居然是扎根在这夜族心口的血管里的。
以血养花?
这是什么疯狂的行为。泽修暗想,但这瞬间他突然明白了这个夜族在意的是什么。
他立刻掰起夜族的手指,试图分开他的手,好拔出这朵勿忘我,但这夜族却把花握得非常紧,泽修费了很大劲才打开他的手。
而夜族的心口——插入花茎的地方已经把花茎当做身体的一部分了,结合得一丝缝隙都没有。
泽修不由得有些于心不忍,“拔出这朵花,他应该会很心痛吧。”
那边俄尔克却发出幽幽轻轻的叹息:“不经历十足的痛,又怎么能从美丽的梦境中醒来。快动手吧,我的魔力就要枯竭了。”
泽修听得出俄尔克声音里的虚弱,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抓住勿忘我的花茎猛地拔出。
勿忘我连着夜族心口的丝丝血肉,合着鲜血一齐飞溅而出。
可好一会,夜族都没有苏醒的迹象,只有他心口血肉的瞬间愈合宣告他身体的活力。
难道我想错了,这勿忘我不是他最在意的东西?
泽修顿时涌上负罪感——因为自己的失误,让别人无效地品尝疼痛。像他这样饱尝疼痛的人,对这样的行为尤其同感深受,深感罪恶。
可这时他却听到微弱的心跳声,泽修心中一动,趴到那夜族的胸膛听了听,居然真的听到了隐隐的心跳从夜族的胸膛传出。
“他有心跳了!”泽修不觉充满了激动。
那边俄尔克却在他的脑海里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你听错了吧,我们夜族是没有心跳的。”
“真的有!”泽修不觉伏到那棺中人的身上,耳侧贴着他的胸膛,“越来越强了,好像在追赶我的心跳似的。”
但脑海里却传来俄尔克剧烈的咳嗽和虚弱的声音:“抱歉,我真的撑不住了,看来只能到此为止了。”
下一刻,泽修意识模糊起来,只剩下两个不同频率的心跳声在耳畔鼓动,然后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