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羁绊》土豆的多味吃法

36、虚与委蛇

　　“奥德里奇你疯了！贵族你都敢动！”

　　泽修恍惚中听到那个名为斑的夜族在说话，但他刚说完就是啪得一声耳光响。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奥德里奇冷冷地说，“你碰了我的血奴，我还没找你算账。”

　　“那是费奇自愿的，和我没关系。”斑辩解道，“而且也不是我一个人吸了费奇的血......”

　　又是一声耳光响，然后奥德里奇口气变得更冷：“我的东西，也是你们这些低等的十二代可以染指的？”

　　这次沉默了许久，斑才开口：“原谅我的过失，奥德里奇大人，但是昨天半夜人类就张贴告示，找这个人类小鬼了，马上天亮就会有很多人知道这个小鬼失踪的。这小鬼是布兰特公爵家的，人类很重视他，圣渊守卫军都出动了。而且这小鬼长相太惹眼了，他从雷诺过来，很多人都见过他，对他印象深刻，很难完全处理他的行踪，人类很快就会发现他在献血会的。”

　　“那又如何？”奥德里奇说，“进了献血会就是夜族的东西了。”

　　“那是平民和贫民啊，奥德里奇大人！要是平民或者贫民，人类也不会大张旗鼓地找，更不会为他得罪献血会。”泽修都能想到斑跳脚的样子，“但这小鬼是贵族啊！贵族！协约里是不能动贵族的！”

　　“协约？元老院现在哪有时间管人类王国的事。”奥德里奇笑笑，“再说谁说我要动他，我又不会杀他。”

　　“啊啦？”斑愣住了。

　　“美丽的天使自愿前来献血会做客，人类就算找来了又能怎样？”

　　“哈？他自愿的？”斑语气里满是不信，“不是你特意调开守卫，让他跑进狩猎场，然后又让费奇把他骗来的吗？”

　　又是一声耳光响，斑被打的咳嗽起来，接着就听奥德里奇说：“他会自愿的，很快他就会自愿成为我的血奴，那样他就属于我了，人类知道了又怎样？血奴与夜族的契约，在夜族是合法的，人类是不能置喙夜族律法的，而且有我的特质‘隐匿’在，人类找不找的到他还不好说呢。”

　　“可是人类一旦找到他，对我们和献血会都是大麻烦......”

　　“你少在这碍眼！”奥德里奇打断斑，声音又冷了下去，“去告诉其他夜族，这件事一个字也不准泄露出去。谁敢说出去，我以圣弗莱姓氏和十一代的名义保证，一定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奥德里奇大人。”

　　“等等，”奥德里奇又吩咐说，“在我搞定天使之前，让他们都收敛点，别去雷诺狩猎了，你们也别给我抓人类回来了，之前干的那些事都给我处理干净，要是留有一丝痕迹，让人类提前找来了，我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

　　“是。”

　　泽修没听到斑离开的脚步声，但他感觉到一阵风似乎离开了屋子，空气都被这风搅动，然后费奇的声音和脚步声就从屋子外传来。

　　“主人，粥熬好了。”费奇推开门说。

　　“恩，小天使已经醒了，你来喂他吃吧。”奥德里奇说。

　　被点破泽修也不再佯装睡觉，睁开了双眼，这时费奇走到他身旁，放下一个餐盘，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他扶了起来。

　　泽修还有点晕眩，一坐起就开始摇晃，他想撑住床面，但他却感觉到自己手腕被限制，他一转头就看到一个小巧的金色手铐贴着他的手腕，把他右手铐着锁在床头雕着华美纹路的柱子上，而那手铐与手腕的缝隙几乎只能允许他手腕小幅度转动。

　　他想拽开那手铐，但微微一动，左手就传来锁链的声音。原来除了右手被铐着，他的左手和双脚都被锁链锁着，尽管那些锁链并不紧绷，给了他一点活动能力，但却不能让他用左手去解放右手，也把他的活动范围限制在了这张铺着羊绒、挂着帷幔的大床上。

　　泽修环顾一周，发现此时正在一间偌大高耸的屋子里，这屋子装修异常奢靡，复古气息浓重，但却没有窗户。

　　房间里摆放着众多精美的艺术品，看起来都颇有年代，墙体镶嵌着造势夸张的浮雕，浮雕内容是古老的画作，复古的水晶吊灯悬挂在绚丽梦幻的穹顶上，其下就是泽修所在的奢华大床，床边还有个壁炉，但很显然并不能真的烧火，只是模仿复古的装修，壁炉四周也以雕像作为装饰。

　　床前不远处是一套宽大而复古的桌子和沙发，奥德里奇正坐在沙发里，叠着腿，端着花纹繁复的瓷具，品尝其中盛着的红色液体。

　　见泽修坐起来，不吵也不闹，甚至没有试图挣扎，奥德里奇惊讶地瞧了泽修一眼，道：“我美丽的天使，你真让人意外，我还以为你醒了会立马哭闹或责骂费奇。”

　　泽修没有回话，只是偏开头，拒绝费奇递到嘴边的那勺粥，费奇追上，他又再次偏开头，不得不说他脑袋可以思考后，他想了很多，对费奇更是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股怨气。

　　见状，奥德里奇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费奇，天使对你还是有怨气啊，你该怎么办呢？”

　　费奇冷冷地看着泽修说：“我劝你还是吃吧，很快你想吃也得求着主人才能吃到了，献血会里人类的食物可不多，饿死的血奴也是有的。”

　　奥德里奇放下瓷杯，双手交叉，正色道：“费奇，你怎么能对天使这么无礼？我们的天使是贵族，能和你这等贫民一样吃粥就满意吗？”

　　“我错了，主人。”费奇答得很通畅，就像这句话早已说得烂熟于心。

　　“错了就要受到惩罚。”奥德里奇嘴角勾起戏谑的笑容，“那就罚你，无论如何也让天使把粥吃下去吧。如果天使不愿意吃，那就是你没有好好伺候天使，没让天使满意。那我就把你丢到斑的蛇窟里去，上次在蛇窟里你很享受吧。”

　　“主人？”

　　费奇大概没料到会这样，他错愕地转过身，见奥德里奇一脸认真，身体霎时抖成了一个筛子。

　　然后他惊慌地扑倒在奥德里奇腿边，双手揪着奥德里奇裤脚哀求：“不要！不要！主人！求您不要把我送进蛇窟！那些蛇咬我，勒我，还往我身体里钻，特别疼！特别恶心！特别可怕！我会死的！！您打我吧！吸我血吧！您对我怎么做都可以，求您不要把我扔到蛇窟！求您了！求您了主人！！”

　　奥德里奇没理睬哭起来的费奇，冷笑着用汤匙搅了搅瓷杯里红色的液体，“费奇，你知道我从不会收回自己说过的话，你现在该求天使，而不是求我。”

　　费奇立刻连滚带爬地冲到泽修床前，跪在泽修床边，抓着泽修衣服哭求道：“泽修，我求你了！你吃吧！哪怕吃一口！我求你了！”

　　泽修从没见过费奇这么害怕，简直如临大敌，但他心里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费奇，怎么去接受费奇对他做的事，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费奇现在的言行，所以他一时什么都没说。

　　“很遗憾，看来天使不肯原谅你，我的小奴隶。”奥德里奇站起来，踱步到费奇身边，从后面揪住费奇头发，然后像拖着一把没用的椅子一样拖着费奇往外走。

　　“主人！不要！！求您！不要！！！”费奇像死鱼一样挣扎，但他怎么拗得过奥德里奇，他一边哭一边尖叫着哀求，“主人！主人！求您了！！不要把我丢到蛇窟！！泽修！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泽修！！！”

　　“......”

　　就在费奇要被拖出门时，泽修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我会吃的，放了费奇。”

　　奥德里奇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把泪流满面的费奇丢在地上，“既然天使为你求情了，那就饶你一次，费奇你可得好好感谢你的朋友啊。”

　　费奇瞬间挣脱魔爪，如蒙大赦，抽泣着爬到角落蜷缩起来，一脸惊魂未定。

　　奥德里奇看都不看费奇一眼，转走到床边坐下，把粥端到泽修面前，又递给泽修勺子，“既然答应了，那就好好吃，剩一丝我都会把费奇丢进蛇窟的。”

　　泽修不情愿地拿起勺子，在奥德里奇审视的目光下，把这淡然无味的粥吃了。

　　“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奥德里奇放下金碗，拿走泽修的勺子，转头就把手伸向泽修的下巴，泽修赶紧避开。

　　“你拿费奇威胁我、试探我，想让我做什么？”泽修说，“你直说吧。”

　　奥德里奇惊讶地挑了挑眉，嘴角弧度更深，“我的天使，你的冷静让我惊讶，那你猜猜我想让你做什么？”

　　“你想让我成为你的血奴是吗？”泽修盯住面前的夜族。

　　奥德里奇笑了笑，“看来刚刚我和斑说的你都听到了，那我不得不提醒你几句，不要妄想人类来救你。我的特质是专门隐匿一个人或者夜族的气息，有我的特质在，别说人类了，夜族都很难找到你。就算人类碰巧找到证据，证明你在这里，但这里是献血会，我作为总管执事，有一万种方法不把你交出去。所以你最好趁早死了会有人来救你的这条心。”

　　这话说得很无情，等于断绝泽修所有希望，奥德里奇以为泽修这样从小生活在蜜罐里的小少爷听了他的话会惊慌、绝望，露出恐惧的神色，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泽修只是沉思了片刻，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我知道了。”

　　这就没了？奥德里奇诧异地想。

　　这时泽修又说：“那费奇呢？你给他开了什么条件，让他不惜打伤自己，伪装成逃跑的奴隶来接近我？”

　　不关心自己，反倒关心起别人，这怎么看都是天真无邪的体现，但这小少爷似乎又不是那样单纯的人，至少单纯的人在这样的处境下，一定不会这样淡定，就算伪装也很容易被识破。

　　奥德里奇有点琢磨不透这个小少爷。

　　“费奇背叛了你，你不恨他？”他不怀好意地岔开话题，顺带挑拨两人关系。

　　然而泽修对此表现得很冷静，也没有被他牵着鼻子走，反而威胁他说：“你如果想我自愿成为你的血奴，就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他对泽修反入为主的态度有些不满，皱眉道：“你现在的处境有资格命令我？”

　　谁知泽修冷冷地回应：“你可选择拒绝我，然后杀了我。这样你既得不到我，也没法给人类和夜族交代。我的王子哥哥和公爵父亲不会轻易放过你和献血会，他们会找很多你谋害我的证据，以此证明夜族率先破坏协约，从而与元老院交涉，然后从夜族谋得权益和好处。我死了没关系，但人类最终获得了好处。”

　　“而且你觉得现在的元老院有时间精力去应对人类的发难和纠缠吗？又或者，当人类纠缠此事，元老院知道你在人类王国的所作所为后，他是会站在你背后替你承担，还是会把你丢出去，让你一人顶罪，以此拒绝人类讨要的好处？”

　　奥德里奇微眯眼睛，面上很是不悦，但心里不得不承认这少年说的有些道理，这也正是他担心的，他只是小小的十一代，他的死与活在元老院面前和踩死一只蚂蚁也没什么区别。

　　另一边，泽修心里则惴惴不安起来，他其实在赌，赌这夜族拥有理智，他也不能确定这夜族的性格是真的会权衡利弊，还是疯狂到不顾及一切，但话都说到这了，他只得硬着头皮接着说完：

　　“你我都清楚，上面的一切只要是我自愿成为你的血奴就都迎刃而解了。我可以告诉我的王子哥哥和公爵父亲，我是自愿成为你的血奴。他们自然就没法利用我去找夜族讨要好处，元老院就不会知道你的所作所为，而就算知道，也不过是你收了个血奴的小事，无关痛痒。所以你现在只有听从我的要求，让我自愿成为你的血奴，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奥德里奇再次对面前的这个少年刮目相看，他低估了少年的智慧，他被少年纯真的外表迷惑，以为这少年只是个单纯柔弱、不谙世事的小少爷，他的轻敌导致现在他被这样一个掌握在自己手心里的少年掣肘，不过他并没过多介意少年的心机，反而在心里腾升起一种强烈的欲望和征服感。

　　他一定要征服这个少年。

　　于是他笑笑说：“告诉你也无妨。我答应费奇，只要他能成功把你带到我面前，我就放他离开。他是属于我的东西，除非我不要他，不然他这辈子都离开不了献血会。”

　　奥德里奇说着不顾泽修的抗拒，强行捏住泽修下巴，眼中也浮现贪婪，“你这样在夜族中都难得一见的尤物，只要有你代替费奇成为我的血奴，费奇这样低劣的血奴又算得了什么，丢了死了都无所谓。或者，你要是生气，我杀了他替你出气都行。”

　　“我不需要你为我出气，相反如果费奇死了，你永远不要妄想我会成为你的血奴。”泽修直视奥德里奇，“现在我要你，当着我的面把他丢掉，让他离开献血会。你也可以拒绝，但那样，你就只剩杀了我一条路可走了。”

　　奥德里奇勾起嘴角，“我自然舍不得杀你。你放费奇走，这么说你愿意代替费奇成为我的血奴了？”

　　“如果你能做到我的要求，我可以暂时留在你身边，至于要不要成为你的血奴。”泽修虽然被掐着下巴，但却高傲一笑，“那要看你能给我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