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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临安京城,自两列持刀侍卫护送着李忠宪进了城门,这一队人马便吸引了无数目光,李忠宪骑着马走在前列,并列在他身旁的是将士首领窦携恩,他正是奉都尉之命沿途护送李忠宪回京,并向令王复命。此刻是白日,临安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吸引众人目光的除了这着装与京城不一样的侍卫之外,还有紧跟在李忠宪和窦携恩身后那两匹马拖着的马车上,放着一具黑漆漆的棺材,在这冬日里也已经散发出尸体腐烂的恶臭了。白日的京城也不似晚间那般肃穆,众人对着这对人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他们才到城门下,消息便已经递进了宰相府。沈徵自然要单独见见李忠宪,他虽知道刺杀失败,但具体经过一概不知,便吩咐了身边长跟着他的手下戚三千去请李忠宪来府一叙。这戚三千带了两人在城中街道上拦住了李忠宪,上前行礼道:
      “李大人安好,宰相邀大人前往府中一叙,为大人接风。”
      “这......这......”李忠宪可不敢推辞,便道,“好。好。下官觐见完陛下马上去见宰相大人。”
      “李大人,宰相有请。”戚三千抬高了声音,并傲慢地拦住了李忠宪的马。
      “李大人,我等奉命护送大人觐见陛下,大人还是快些进宫,我等也好向王上复命。”窦携恩是个暴脾气直脑筋之人,都尉交代了他一路护送进宫,若有变故,也只听命于王上。他便严格执行。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出来插话。”戚三千最见不得别人对宰相不敬。
      窦携恩“铮”一下拔出了他的大刀,对四下大声道:“我等奉命护送钦差大人进宫复命,若有阻拦者,先斩后奏。”刹时,两列侍卫均拔出各自的刀剑。
      戚三千见此人冥顽不化,也欲拔剑相向,但由于没想到有这一出,出门人带少了,一时不敢盲目开打。且青天白日,拦了进宫复命的钦差大臣,被那厮大声吼叫出来,于宰相面上也不好看。于是他便恨恨瞪了窦携恩一眼,然后对李忠宪道:“李大人,我等在宰相府恭迎大人。告辞!”然后转身往回宰相府的路上走去。
      “走吧,李大人。”窦携恩一板一眼道。
      “呵呵,好。”李忠宪尴尬地扬了扬嘴角,一行人便直奔着皇宫去了。

      “什么,那护卫竟敢拦着李忠宪不放与你来我宰相府!”沈徵大怒道。
      “正是,小人也未料到,并不敢在街上与之动手。”戚三千答道,“但程都尉府下的人这般不把大人放在眼中,怕不是有意要与大人叫板。”
      “他程奎怕是还没这个胆子敢正面叫板。这些护卫恐怕并非他府中之人,乃是广陵校场将士,虽由他管辖,但名义上却是直属于王上的人。所以才敢直接驳回你的邀请。”沈徵果然老道,听戚三千描述就知道程奎定不会自己府中的人护送,乃以王上的名义派校场将士护送。
      “难怪那人只道进宫赴命。”戚三千附和宰相的推测道。
      “可知道棺材中装的是何人了?”沈徵问道。
      “未能亲眼见到。但是小人只见到了李忠宪大人,却不见黄公公的身影。”
      “什么?!”沈徵大惊。
      此刻,家里门房来人报道:“大人,宫里来了个小公公,说是替王上传话,已经快到正厅了。”
      沈徵很是疑惑,李忠宪那波人刚进皇宫,令王便差人传话是为何意。他示意戚三千随他前去,那小太监见了他,行完礼道:
      “宰相大人,陛下请大人速进宫去,协助陛下处理广陵遇刺事宜。”
      看来是年轻的令王不知如何处理此事,来求助于他,沈徵面露傲慢之色,道:“公公稍候,待我更一下衣。”
      待宰相更换完官府,乘坐马车慢慢赶到皇宫,走到朝堂上,却见黑压压一片人,七嘴八舌正议论纷纷。见宰相进来,这片人自动分为两拨站着,声音也小了下来。
      “宰相你终于来了。”朝上龙椅上坐着的正是靖国当朝年轻的国主令王,见宰相进来忙站起来道,“朕急急召来众卿家,正是为此事苦恼,还请众卿家献谋献策。”
      令王说完还抬袖抚了抚额头,仿佛这宫殿里很热一般。沈徵对着令王行完大礼,道:“臣有事耽搁了会,还望陛下恕罪。不知今日召众臣子来,是何要事?”
      “啊?这传话的奴才没告诉宰相吗,这些个懒惰的都奴才,黄丛不在,近日越发懈怠了。”令王嚷嚷道,“来人,把那狗奴才带去打一顿。”
      “陛下!”沈徵大声换了一句,道,“那公公只是告知臣广陵遇刺了,却不知是谁遇刺,刺客又是谁?”
      “哦哦,对对。朕忘了,快快,李侍郎,赶紧将此事详细给诸位大人道来。”令王靖玄说完便坐在了那把黑木镶金的大椅子上。
      李忠宪便上前,看了看宰相,然后在朝堂上把在广陵都尉府中遭遇的遇刺一事细细道来。从自己被一脚踢晕,被程奎都尉所救,到程奎被刺受伤,首领太监黄丛也在房中被刺客刺杀身亡,然后他带着黄丛尸体被窦携恩护送回京。中途还宣了那个亲眼目睹黄丛被刺杀的小公公来回话。终于,李忠宪将此事来龙去脉回禀完了,除了隐瞒了他和黄丛出发前去见过宰相和他自己暗中给程奎传信之事,其他事情经过交代得清清楚楚。
      一时朝堂上群臣惶惶,议论纷纷。一边是广陵都尉,管辖一方将士,另一边黄丛和李忠宪是钦差之臣,代表当今王上而去,且暗下都是与宰相私教甚密之人。谁敢如此大胆,行刺重臣
      “咳咳。”沈徵发声制止了众人的议论,问道:“李大人可有刺客的消息。”
      “对对,刺客的来路可有查清?”令王仿佛突然被宰相点醒一般问道,“程都尉来信也只是告知朕遭遇行刺,后事还在调查,连朕的首领太监被杀了都没告诉朕。”
      “臣也不知刺客的来路。那夜行刺的刺客要么被杀,要么逃走,被活捉到的竟也服毒自尽了。所以全无线索啊。”李忠宪答道。
      “何方歹徒,如此猖獗。竟敢行刺朝中大臣和朕亲派之人。此事一定要彻查,彻查。”令王指着满堂大臣道。
      沈徵听李忠宪所言,所抓到之人都自行了断了,心中的石头也沉了沉。如此看来,程家确实没抓到有用的证据,否则怎会不一并呈上京城来,只是,皇宫里最大的眼线,贴身服侍令王靖玄十多年的黄丛白白折了,就连令王在听那小太监回话黄丛被杀时也面露悲伤不舍。但眼下沈徵也只能附和着众人,在朝堂义愤填膺,号召定要彻查此事,将歹徒绳之以法,以显天威。
      但沈徵回到府上却怒不可遏,想想也是,刺客是他派的,程奎没杀成,反而“杀”了他收买在皇宫的最大眼线,黄丛一死,宫里那些盯梢的小公公小宫女,哪能成气候。他当然知道,黄丛绝不是殷羊他们所杀,但眼下李忠宪确系也被刺客所伤,加之亲眼目睹黄丛之死的小太监所言,黄丛死于刺客之手板上钉钉,他还得附和着,以摆脱此事可能牵连到沈府头上。刚才出宫私下他也问了李忠宪,李忠宪确系被宴和一脚踢晕,当时情况混乱,李忠宪看到得也不够详尽。吃了这样大的哑巴亏,沈徵怎能罢休,当下沈宣霖被他派了出去,一回到府就差戚三千去别院叫沈子懿,要商量应对之策。
      结果,下人当然没叫来沈子懿,只带回了公主的话,说“公子有事外出了”。起初沈徵以为只是惯常的出行上街或去拜访他的师傅。结果等到日落,也没见沈子懿前来。便又差戚三千去叫了一回,戚三千连别院的门也没进,便被公主的侍女陆青拦住了,阴阳怪气道:“驸马爷仍没回来,我们公主也不敢过问去了何处。”
      “青儿,不可无礼。”陆朱扶着公主出来了。
      “小人参加公主。还望公主见谅,大人在府中等着驸马呢。”戚三千行完礼道。
      “罢了,我随你去见宰相大人。”
      “这,怎敢劳烦公主。”
      “咳咳。”静姝轻咳到,“走吧。”
      公主和沈子懿居住的梨院,原本是和宰相府连在一起的,是沈子懿自己的小院子。后来公主下嫁,令王本打算另赐府邸,但公主和沈子懿皆劝不愿铺张浪费。公主静姝的确是不想铺张浪费,眼下她的王兄根基未稳,她不愿动用国库为私用;沈子懿则是本无意娶公主,他那小院子是他母亲居住的地方,他不想离开,便也不想另起府邸。沈相也力劝,说了公主下嫁沈府,便是沈府的主人等托词,实则却是想将公主静姝牢牢控制在手心。可毕竟是公主下嫁,哪能如此寒酸,令王就把紧邻沈子懿小院子那边的土地宅院一并给了他,拆开院墙和沈子懿那小院子并在一起,然后取了“梨院”之名,供公主和驸马居住。并且和宰相府之间隔了道泥土墙,表面上也算是分家而住了。虽是隔墙连着,但要去宰相府,也得绕道正门而出,正门而入了。
      宰相见公主亲自前来,忙出来迎礼:“公主身子不好,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咳咳,宰相不必多礼。”公主一边被迎入厅中,一边被道,“你我虽先是君臣,但我终究是嫁入沈家的妇人。实在是驸马多日未归,我也是担心不已,才一定要亲自来告知。”
      “驸马多日未归是何意?”沈徵十分震惊。
      “我也不知为何,数日前驸马便开始郁郁寡欢,整日整夜避在书房,我也不得见。”公主边说边抹眼泪,“我很是担心,可驸马明令不让我妇道人家踏入书房,我也不好过问,可驸马晚间也不回卧房。我怕下人们议论,昨日便不顾地强进了书房,岂知,驸马根本不在书房。”
      沈徵看着公主一边咳嗽一边抹眼泪一边述说,十分不耐烦。他当然知道他儿子为何郁郁寡欢,也知道他儿子对公主并无情谊,但夫妻间该履行的责任,沈徵仍是逼他全了的。所以眼下见公主和他吐露沈子懿的冷落,他也是既恼怒又无可奈何。“那他人去哪儿?”
      “我只知他多日不回卧房,几时离开的书房,离开了几时,去了何处一概不知。”公主继续抹眼泪道,“底下人也细细盘问了,无人见到驸马去往何处了。”
      “公主,你先喝点水压压,慢慢说。”陆朱轻拍着咳嗽不已的公主的后背,示意陆青给公主倒水。然后对着宰相屈身行了一礼,“大人,我家公主风寒未愈,出来一趟,怕是更加重了,还望大人体谅。只是驸马对公主始终是客气有礼相待,平时来去何处,结交何人,公务之事从不说予公主听。公主也不便过问,所以此次驸马离家,去了何处,公主的确不知。驸马平日所有事都会和大人交代,还望大人共同帮忙,想想驸马可能去哪,才好派人去寻呀。”
      沈徵心中已经猜到沈子懿可能去了何处,只是他没想到他这儿子竟如此违逆他,明明禁止了他前往,他竟一个人悄悄溜了去,但沈徵又不能告诉公主他儿子的去处,一时竟无言,只道:“公主放心,臣定会寻到驸马,好好教导。”
      “多谢宰相。若是我何处做得不好不周到,还望宰相和驸马明言告之,静姝必定好生改正,做好妻子之责。”静姝可怜劲儿眼泪直掉,连沈徵看了也觉得自家那不肖子亏待了公主,若此事传出去,他的脸上可不好看。
      “公主言重了,此事乃是驸马莽撞无礼,我定好好教导。公主还是养好身子为重。”
      “好,那我便回去了。若宰相有了驸马消息,请一定派人告知我。”说罢静姝公主便由两位侍女搀扶着,磕磕绊绊咳嗽着回去了。
      “公主今日来回吹了这许久的风,又说了那么多话,咳嗽必然加重了”陆青心疼道。
      “无妨,快扶我回去吃药躺下吧。”公主道。总算是把此事掩盖过去了,这主仆三人都知道宰相的多疑狠辣,此刻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待公主走后,沈徵终于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将面前的茶盏摔落在地,把厅外的下人都惊着连忙进来。
      “都滚出去!”
      下人还没来得及上前清理,便又战战兢兢地退出去了。戚三千上前道:“大人,江泛平等人回来了。”
      “传话到议事厅等我。”
      “已经在等着了。”
      沈徵心想,照公主所言,沈子懿恐怕已经走了四五日,想追也追不回来了。他眼下不仅为沈子懿私自去广陵发怒,更是怕他两个儿子万一碰见了,他要杀殷羊之意,便瞒不住了。他大步走进了议事厅,江泛平已站在房中等他,见他进来,江泛平弯腰行了一礼:
      “大人,我等不力,未能办成大人交代之事。”
      江泛平毕竟是跟随沈府多年的老人了,沈徵只能压着怒火:“能回来就好,可有把柄落下?”
      “大人放心,即便被擒,我手下的人嘴里也不会说出一个字。”
      “那殷羊他们呢?”沈徵阴狠问道。
      “殷羊众人乃校林宗师门下出来的人,大人更可放心。”
      “李忠宪白日在朝堂讲述了行刺之事,你把详细经过讲来。”
      “是”
      于是,江泛平将他们暗中走小路到广陵,然后分头行动,然后刺杀中了埋伏,他和宴和等人重伤逃出,殷羊去追杀程时玟不知下落,青璃等人也被发现追杀,以及他们逃出回京之事一一奏报给了沈徵。沈徵听完,皱了皱眉头,刺杀已经失败,追究黄丛死于何人之手已无意义,无论是他们中出现了内奸杀了黄丛,还是程家借刀杀人,嫁祸在刺客身上,黄丛已死,再去纠结反倒会引人怀疑。眼下重要的是宣霖众人找到殷羊下落,确定是否与程家父子相见来决定杀不杀殷羊,更重要的是要将子懿速速找回,避免他们兄弟二人相见以及子懿为了殷羊莽撞行事,暴露底细给程奎。
      “你离开时可留有和宴和保持联络的地点方式?”沈徵问道。
      “有。”江泛平以为宰相想知道殷羊可有下落。
      “立即书信一封,着宴和找到子懿,命令所有人即可回来。”
      “子懿公子怎么会在......?”江泛平很是疑惑。
      “哼,那个逆子。”沈徵终于压不住怒火了,疾声道,“你不必多问,且速去传信给宴和。”
      “是”江泛平没想到沈子懿竟亲自去了广陵,难怪回来之时,宴和一再交代要将殷羊失踪之事告知沈子懿,果然,这二人之间有隐情,不简单啊。他领了命,便对宰相告辞,出来写了一张纸条,找来之前飞回的信鸽,套上密信,马上放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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