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女驸马之迷梦》猿飞

7、身世卷七

　　七
　　冯素贞在院中舞剑。她心中思绪杂乱，出手动作也就潦草了些。在一旁的梅竹看她将一个前刺动作连续做了三次也没有接到下一式，便出声打断了她。“王爷。”
　　冯素贞蓦然回神。她收剑转身往梅竹那处走，一边问到，“怎么了？”
　　梅竹看她这么大的反应，倒是有点意外。她摆摆手，看冯素贞将剑抛给了一旁的侍从，便笑着说，“青梅吃完了。”
　　冯素贞看眼小几上空荡荡只剩了一个青梅的白瓷盏，扭头吩咐那小厮再去取些来。等那人下去，梅竹见院里只剩彼此二人，才露了关切的神色，问到，“你今日下朝回来便是这般魂不守舍的样子，可是朝上出了什么事？”
　　冯素贞苦笑一声，‘自己的掩饰竟然做得这般差么？’她微微摇头，叹了一声，说，“朝上没什么事。宗人令今日领旨去修玉牒，父皇勒令其需在中秋前完成。等玉牒修成，再拜过太庙，才能给我正式封爵。”她在梅竹边上坐下，手指随意敲击几面，又说，“大臣们就算对我的身份有些怀疑，但事关皇家，总不敢拿到明面上说。只不过。”她看眼梅竹，原本展开的手也握了成拳，又叹一声，道，“我听说自冯绍民死后，天香已经闭门不出三月有余。我心里有些担心。可——”
　　梅竹会意点头。她用手包裹住冯素贞的拳，小声劝慰，“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她。天香公主待你的心意，我作为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王爷你身在其中，感触自然比我更深。我知道你自觉对她不起，又不知道怎么与她说清楚。可是王爷，以你如今的身份，早晚是要再见公主的，你总不可能躲她一辈子。你如果真的担心，就去看看她吧。”
　　“我再想想吧。”冯素贞垂了眼帘。她知梅竹所言不差，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事到如今，就算她想与天香解释，也早不是当初那么简单。更何况，现在的她还能说些什么呢？她已非孑然一身，又转换身份成了皇子。对于自己和天香而言，以前的阴差阳错也好，意乱情迷也罢，都是再不能提起的错过。冯素贞薄唇紧抿，她被自己心底突然席卷而上的悲切惊到，赶忙一个激灵，将自己从这股不合情理的情绪里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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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夜又是新月。
　　冯素贞特意等到一更宵禁后，才换了夜行衣从房内出来。她对公主府的守卫布局烂熟于胸，故而虽然五大护法来后皇帝加强了公主府的护卫，也被她轻松寻了一条路跳进后院。
　　天香坐在院中。
　　冯素贞掩好身形。她在墙角，树影绰绰，而院子里只天香在的那处放了一盏灯，因此，除非有人走近细看，不然决计不会被人发现。冯素贞抬眼看去，见天香面前放着自己的琴，不自觉抽了口气，幸好此时杏儿走来同天香说话，才掩饰了过去。
　　‘好险。’冯素贞有些后怕，‘天香耳力不错，若这声被她听到，可就糟了。’她调整呼吸，等确定不会再露出马脚，才凝神贯注去听那边的动静。

　　“张大人走了？”天香将手中酒饮尽，也不回头，就问。
　　“走了。”杏儿答，她看着天香，又喊了句，“公主，别喝了。”
　　天香仿若未闻，她自顾自倒酒又饮，口中吩咐，“你下去吧。”
　　“公主——”杏儿拉长了尾调，“你别喝了。”
　　“下去！”天香轻斥一声，引来杏儿几句哭声。冯素贞不忍再听。她看了眼天香脚边码着的几个酒坛，还有更远处翻倒的几个空坛，暗暗心惊。
　　杏儿不敢违逆天香。她见天香心意坚决，虽然心有挂虑，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院子。
　　天香打了个酒嗝。她冲琴举杯，面上是酒后出现的酡红，口中喃喃，“来，我们喝。”
　　冯素贞站在树下。她看着天香一杯一杯饮空酒瓶，又看着她新拿一坛拍开封泥，觉得自己浑身冰凉，只有一颗心跳得飞快，又杂乱无章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香觉得自己醉了。她手里的酒坛掉到地上，里头的琼浆玉液渗进土里，连带着空气里也好像都是酒气。她趴在琴面上，手指抚过琴弦，尝试着找上面残留的冯绍民的气息。‘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留下，’天香心道，‘却把自己的心给带走了。’
　　“绍民。”天香喊，“这次是在叫你，你听到了吗？”
　　冯素贞还是站在那里。她觉得自己的双腿重逾千钧，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害怕自己不小心就回答出声。‘我听到了，’她在心里回，‘我听到了。’
　　冯素贞开始分不清自己的情感。自己女扮男装才让天香陷入错误的感情，可自己明明知道自己是女子，又为什么会因为天香的一句呼唤，就难过得几乎肝肠寸断。
　　冯素贞闭上眼，任由两行泪脱离桎梏。她觉得心中凄苦，但又不明白这凄苦从何处而来。许是天香的喊声太过悲切她不忍心，许是天香的感情太过浓烈她配不起，又许是，这夜太过寒冷，她想上前，却失去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