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与狼的战争系列（圣母在上）》林错

6、承

　　第二节承

　　真是令人愉快的事。挑选自己喜欢的小说，尽情的挥洒时间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开心了。
　　不过并不是完美无缺。虽然蓉子大人在新生欢迎会上的确很引人注目，但是，如果被人在耳边一遍一遍的重复半个月之久的话，再怎么狂热的fan也会觉那是一种疲劳轰炸吧？
　　很遗憾，莉莉安一年椿组的高口晴美对蓉子大人的仰慕已经到了接近疯狂的地步了。
　　“弥生，蓉子大人她——”
　　“我要去看一下新出版的文库小说。”
　　“我去给你们买果汁。”
　　在经历了很多教训后，弥生和里加同时选择了消极抵抗政策。
　　“不是——蓉子——”晴美对着各自忙碌的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比划。
　　“啊，蓉子大人很优秀没错。所以——”弥生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低头拿起一本新书。
　　手指接触书本的瞬间，身体僵住了。
　　“贵安，里加同学。”
　　在这样的毫无意义的声音在头脑中转化为特定的意思的时候，晴美小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们遇到蓉子大人了，弥生。”

　　这样的事情可不常见。
　　不但在书店里遇到了红蔷薇姐妹，而且由于里加大人与蓉子大人同班的缘故，还被邀请共进午餐，虽然只是一起吃汉堡，太过紧张的晴美还碰翻了饮料，但是，对于一个fan来说，光是和蓉子大人可以面对面的坐在一起就是极为令人幸福的事了吧？而且，晴美还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礼物——蓉子大人亲手赐予的纸巾。
　　晴美会把那张纸巾和由蓉子大人亲手分发的念珠一起珍惜的保存起来吧？只要想到这样的事，就觉得微微的有点嫉妒。
　　不过，搞不好晴美更羡慕自己也说不定。可以和红蔷薇大人一同并肩回家这样的事，是弥生从来不曾想到的。说起来，两人的住宅竟然只是相隔三栋公寓这样短暂的距离，却完全不曾相遇过。
　　“那只是因为姐姐大人习惯迟到早退而已。”
　　面对妹妹这样严厉的指责，红蔷薇大人竟然只用“呀，哎呀。啊，算了。”这样的话就面不改色的应付过去了，真是了不起。
　　弥生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看着身边秀丽高雅的身影。
　　“那个短发的女孩子是蓉子的fan吗？”
　　“那个，今天实在是失礼了。”一边为晴美的行为道歉，弥生一边在心中祈祷着。千万不要被红蔷薇大人无视啊，晴美。“晴美她其实——”
　　“很有趣啊。”
　　“啊？”抬起头，却看到流水大人的笑脸。
　　“蓉子她本来就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所以我时常说希望她可以选一个天真活泼又听话的妹妹。啊，象今天那个就很好。”流水大人打算包办婚姻吗？
　　“不过蓉子大人的妹妹是祥子同学吧？”对不起啊，晴美。虽然好像是很好的机会，但是，从道义上，我不得不替你拒绝呢。
　　“但是蓉子啊，总是对那种死小孩没办法，只要看见就不得不管。”
　　难不成流水大人对自己妹妹的妹妹不满意吗？开始在自己的心里描绘祖孙打架图的弥生开口了。
　　“祥子同学她——”自己果然不应该象鸵鸟一样遇到关于祥子的事就自动过滤。但是，如果因为与姐姐不和的缘故，被迫与自己心爱的妹妹分离的话，蓉子大人就太可怜了！“人很好啊，家世，成绩，容貌——”
　　“最重要的是性情，性情！”流水大人摆出一副教育人的样子。“祥子的确很好，但是她和我家小白一样都是不爱说话的死小孩呢。”
　　“但是，祥子同学很倾慕蓉子大人——”这样的话，终于说出了口。虽然以前也有过“一定没有人比我更喜欢蓉子大人”这样的想法，但是那只是嫉妒下的阴影而已。只要看到祥子同学就明白了，那个人，对于成为蓉子大人的妹妹这样的事，抱着多么热烈的情绪。
　　因为同是蓉子大人的fan，所以更加的明白。为了同样对蓉子大人的倾慕，所以一定要开口为祥子同学辩护。
　　“因为我们对同一样东西抱着同样的喜欢吗！”在心里想着樱的话，弥生抱着决不让步的觉悟开口。“我觉得——”
　　“啊，算了。反正蓉子已经作出选择了。”好像自己想通了一样，流水大人带着自暴自弃的语气开口。“祥子也算是个好孩子。而且作为姐姐的我实在是没办法纠正蓉子她太过认真的个性呢。”
　　如果是那个每天不得不坐在蔷薇馆里阅读大量文件的人的话，一定会作出“那是因为有一个太过随便的姐姐的缘故”这样其他蔷薇成员认为理所当然的回应。但是，对身为一介平民的弥生而言，这样的对话却是象听到了隐藏在御座后面的隐私一样。
　　“是吗？”可以放心吗？还是要去告戒祥子同学一下比较好？
　　“开玩笑的啊。”似乎是察觉到了弥生心中的颤抖，流水开口了。
　　“啊？！”
　　“以上的完全是开玩笑啊。虽然对自己的孙子辈不是很满意，但是没道理让儿子和孙子断绝关系吧。”
　　真的吗？虽然这样想着，但是弥生却完全无法说出来。
　　“只是最近发生了一点事，有点在意而已。不必太担心。因为你和我家的小狗有点象所以不知不觉失言了呢。”
　　“小狗？！”
　　“而且，弥生是蓉子的fan吧？而且，和蓉子在一个社团不是吗？”流水微微的笑了起来。“请你多多的支持蓉子吧。”
　　“啊？”
　　“弥生的话，应该可以帮上蓉子的忙吧？”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这样的话题也太过突兀了啊。
　　“对了，可以的话，要喝茶吗？”
　　“咦？”因为思维完全无法接上所以呆住了。
　　“有一家很好喝的红茶店，要不要去试一下？”

　　今天真是大吉大利的日子。或者按照星座占卜来看，处女座的人，一定适合出门。就好像是化学课上演示的连锁反应一样，弥生，晴美和里加大人在书店里遇到了红蔷薇大人和蓉子大人，在回家路上的红茶店里，弥生和流水大人遇到了——樱。
　　“哎呀，樱也来了呢。秀还没下班吗？”与吃惊的弥生不同，流水大人很自然的与正瞪着眼睛的樱打招呼。
　　“啊，没错。那个——”
　　“这是我的后辈，莉莉安的一年级生——弥生同学。”
　　“我们认识的哟。”与正在掩饰的弥生不同，樱直接了当的开口了。
　　“埃？”被水呛到的流水大人吃惊的看向弥生。
　　“在电车上遇到的。”
　　“但，但是——”一定是吃惊的过头了，流水大人不等呼吸调匀就艰难的咳嗽着询问。
　　“不应该先注意一下自己的仪容的吗？客人？”在流水大人正在寻找纸巾的同时，一只手把纸巾送到了她面前。
　　“哟，下班了，秀。”是樱的朋友吧？也是一副国中生模样的短发少女，意外的拥有一双漂亮锐利的眼睛。有点象男孩子，说不定以后会象令同学一样帅气。弥生在心里下了结论。
　　秀不满的看着流水。“真是——，小心一点啊。”
　　“是樱在电车上认识的朋友吧？”被这么说着的时候，弥生会有一种“我们其实不是应该是更亲密的关系吗”这样的感觉。但是，如果把电车上的相处去掉，弥生和樱产生交集的部分只有今天此刻的这家红茶店而已。
　　名为秀的少女，现在正身兼樱的死党，刚刚下班的红茶店员，和红蔷薇流水大人的同居人这样三重身份。(实在是令人羡慕。)但是对于当事人而言，却是受到好友和亲戚双重压迫的可怜的国中生。
　　“流水她一定给莉莉安添了很多麻烦吧？”少女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你辛苦了”这样的字样。
　　“哪里哪里，樱也一定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吧？”实在象家长会见面一样的对话，只是担任家长的角色都未曾成年。不过，秀的确比樱更有一种大人的架势呢。
　　在享受了美味的红茶和糕点以后，樱和秀按照事先的约定前往剑道场，而弥生与流水大人一同踏上归途。
　　简直象做梦一样——并只不是因为遇到了蓉子大人还有和流水大人一同回家这样的事，还有，与樱进行的愉快的下午茶和樱发出的关于下周日下午茶的邀请——真是令人期待。

　　两个人的距离，明显的接近了。
　　每个周日的下午茶，就像每天在电车上的相会一样，成了弥生日程表上雷打不动的存在。对樱在学校里发生的种种，也有了更详细的了解。也因为樱，弥生与流水大人和秀有了更多的交集。
　　但是，表面上看上去文雅稳重的红蔷薇大人，实在是一个迷糊的人呢。身为同居人的秀和流水大人，像是万年管家和大小姐这样在肥皂剧里常见的例子。
　　“现在的坏小孩比较有人气哟。”每次被秀抱怨，流水大人就会这样回应。据秀说，这只是流水大人在发泄自己的妹妹被抢走的怨气而已。虽然有点同情妹妹被抢走的流水大人，也清楚了红蔷薇大人只是会在秀的面前这样偶尔抱怨一下，但是，弥生仍然不认为祥子同学那样的人会是流水大人口中“散漫又不领情的坏小孩”。

　　在这样的日子里，夏季不知不觉的到来了。弥生换上了短袖的校服，秀的工作也由红茶店换成了冷饮店——这一点当然是流水大人和樱的要求。
　　“弥生和红蔷薇大人很亲密。”在校园里渐渐有了这样的传言。但是。就像是弥生与樱的关系一样，呈现在莉莉安众人面前的也只是“弥生和流水大人是邻居，所以——”这样表面上浅浅的一层。
　　“弥生不是蓉子同学的fan吗？简直要变成流水大人的fan一样了。”里加大人在午休时开玩笑的说。
　　“正是因为弥生是蓉子的fan，所以才会想从流水大人那里知道蓉子大人的事情吧。”晴美叉着饭盒里的米饭说。“不过弥生真是勇气可嘉呢。那一位可是红蔷薇大人啊。”
　　并不是这样。虽然听到蓉子大人的事会特别的注意，但是，与流水大人的交往，只是因为樱的缘故吗？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弥生，就好像是禁忌一样。或者说，自己在潜意识里，有着利用樱来了解蓉子大人这样可怕的想法呢？晴美开玩笑的话，却真正的渗入了弥生的内心。
　　如果樱在莉莉安学院的话，自己一定会认她作妹妹吧？如果可以确定姐妹关系，就可以对自己放心的说“绝不会作出对不起樱的事，因为玛利亚大人在看着”这样的话。即使喜欢蓉子大人，自己也一定会把大部分眼光落在妹妹的身上。但是这样近似责任的约定，在弥生和樱之间并不存在。
　　樱是怎么想的呢？虽然两人日益亲密，只要想起这样的问题，弥生的心里就会充满了不安。
　　饭菜也变得没有味道了。
　　弥生沿着大路漫无目的的走着。校园里的樱花的样子，已经到了闭着眼睛也可以说出它们的模样的地步。圣母玛利亚啊，我的内心处存在的，是蓉子大人，还是樱呢？
　　准备到圣母面前偷偷忏悔的弥生，突然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流水大人和秀。
　　姑且不问秀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在玛利亚面前，流水大人竟然——！
　　流水大人和秀的感情很好。但是这样做的话，蓉子大人——
　　危险。冷静。弥生握住了自己的念珠。秀并不是莉莉安的成员，流水大人也不是会太过胡闹的人。所以，只要找流水大人问清楚就好了。冷静。
　　“偷看的话可不好哟。”
　　被发现了。“我并不是特意的——但是，流水大人！”
　　流水仍然看着急急忙忙的跑向校门的身影。“秀不是莉莉安的成员。”
　　“但是念珠——”传授念珠只能在姐妹之间不是吗？
　　流水把地上的饭盒拾起。“哎呀，秀那家伙果然又把寿司留给我了，真是，应该逼她吃下去再走的。”
　　“红蔷薇大人！”现在并不是说寿司的时候吧？
　　“弥生，”现在的流水大人，好像很开心？“红蔷薇的念珠，是几十代代代相传的东西。”
　　真是伟大啊，连带现在的红蔷薇大人都像突然有了威严一样。
　　“不过到我为止。”
　　“为什么？”蓉子大人不是合格的红蔷薇吗？
　　“蓉子是太过认真的人，所以我给蓉子的，是自己的念珠。如果这样做的话，说不定蓉子身上的重担也可以变得轻一点。虽然并没有资格这样说，但是，我确实希望那孩子可以因此放松一点。”流水轻轻的抚摸着饭盒。“但是，却是完全相反呢。”
　　并不像往日的一副没有干劲的样子，流水大人的脸上，是带着歉意的温柔的神色。
　　“对我来说，红蔷薇的念珠只是包含着姐姐对妹妹的鼓励的精美的纪念品而已。但是对于蓉子来说，就会带上山百合会历来的威望之类的附加品.”
　　“所以，流水大人交给蓉子大人自己的念珠，表示对于流水大人来说，蓉子大人只是心爱的妹妹对吧？”
　　“虽然我也希望蓉子象小白一样把山百合会的事情丢开，自由自在的做自己喜欢的事，但是，又会希望那孩子呆在自己的身边呢。”
　　“流水大人，果然也是姐姐啊。”
　　“这么说可真是失礼，弥生。”流水故意扳起脸。
　　“哎呀，对不起。”蓉子大人拥有一个——也许不像但是确实是——好姐姐呢。弥生舒畅的笑出声来。“但是，秀——”
　　“那个吗？”流水微微的侧过头去。“红蔷薇代代相传的念珠，如果不是信物的话，也只不过是普通的装饰品。这只是我的小小的任性而已。”虽然是语意并不明确的话，但是，因为正经历着类似的情况，弥生迅速的领悟了。流水大人，是希望和秀在莉莉安，拥有同样的回忆吧？
　　“那么，让秀选择莉莉安的生活如何？不是更可以和流水大人——”
　　“我已经拥有蓉子的教训了，弥生。如果选择普通的姐姐的话，蓉子一定不会这样辛苦。我和秀之间——我不希望拥有任何的改变，即使只是秀进入莉莉安这样的变化－－除非秀自己选择。”
　　“会很辛苦啊。”
　　“姐妹和朋友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弥生也要小心呢。”
　　对樱的心思被看穿了吗？只是，听了流水大人的话以后，自己一定不会作出试图改变两人关系的举动了。流水大人，是想小心自然的，把秀引导到自己的身边吧？因为希望秀可以不受束缚的选择自己的一切和对蓉子的愧疚，所以才会这样的忍耐着吧？
　　这样想的话，现在正同样被议论着的圣大人和栞同学的举动，也就可以很好的理解了。圣大人一定是不希望栞同学和自己的关系受到山百合会的干扰所以才迟迟的不送出念珠吧？
　　“虽然对人冷淡，但是对栞同学真是出乎意料的体贴呢,圣大人。”流水大人应该也可以理解吧？
　　“小白吗？太投入了。”流水微微的苦笑起来。“那几个孩子，会受伤啊，特别是——”
　　“什么？”
　　教堂的钟声响起，掩住了流水的最后几个字，那是弥生熟悉的名字——“蓉子”。

　　暑假到来了。虽然很想和流水大人一起到剑道场去观赏樱和秀的英姿，但是，弥生却被不得不上的游泳补习课缠住了。一起遭难的同学，有熟悉的晴美，意外的还有久保栞这样的人物。只是，或许是因为与白蔷薇花蕾亲密的关系，栞同学和其他的人之间仿佛带着与圣大人一样的疏离感。——虽然不是她的个性的缘故。

　　放学后走过圣母像的时候，弥生看到了最近频频出现的身影。从校门再次回头看过去的时候，圣大人的背影已经快速的到达银杏路的尽头了。
　　“圣大人和栞同学，并不能用姐妹来概括吧？”
　　“总觉得圣同学，像要把至今为止所有的热情都投在栞同学身上一样。”
　　不是很恰当的形容，但是只要注视着那两人，就会有一种虽然美丽，却很哀伤的感觉。
　　“很不安”这样的想法，在校园里悄悄的流传，因为是下一任的白蔷薇大人，拥有必须使山百合会稳固，完全不可以随心所欲这样的责任。但是，圣大人却把它完全的抛弃了。也因此，栞同学受到了那样的责难。
　　流水大人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对秀报以放任的态度吧？虽然表现的方式完全不同，但是，流水大人和圣大人都抱着认真的态度注视着自己喜欢的人。
　　“即使不是妹妹也好。”
　　“如果在莉莉安的话反而会破坏彼此的关系。”
　　“只要在一起就足够了。”
　　流水大人的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弥生也希望如此。不需要向他人表示什么，只要两人共同拥有就足够了。只要成为姐妹，就不得不承担照顾姐姐的责任，如果不成为姐妹，就会遭到他人的责难。圣大人和流水大人的例子，已经明明白白的摆在面前。
　　果然，不可以在一起。
　　冰冷的触感落在脸颊上，一滴，两滴。阴郁的天气，连心情也开始变得阴郁起来了。
　　樱，樱，樱。轻念着独创的快乐咒语，弥生加快脚步走向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