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3、83.鸣金收兵 ...
-
驺昰生性冲动,喜怒形于色。
驺戉从容不迫地利用驺昰好大喜功、急于求成的禀性,故意激怒他,致使他失去理智。
我抓准时机,瞬间飞跃而上,赶在驺昰的贴身侍卫行动之前,抢先制住了他。我们的武器早在进殿之时就卸下了,遂我只好徒手扼住他的喉咙。
殿内的侍卫见恩主已被我扼制,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众臣噤若寒蝉,整个大殿弥漫着一股森冷的萧杀之气。
我能感觉到手中的猎物惊悚一震,却又强作镇定、虚张声势地斥道:“雍长殊,你竟敢作乱犯上!不过是个异姓王,你有何资格指染皇位?”
“资格?”我不禁好笑,“呵呵呵……如今这江山至少有一半是我打下来的,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驺昰见驺戉若无其事地袖手旁观,便恶意撺掇道:“二弟,你莫非打算就这样默不作声地任由我驺氏江山落到外人手中吗?”
驺戉嘴角微微一扬,不以为意地说:“你没听他说了么?这江山至少有一半是他打下的,他若要这帝位,也是当之无愧。”
驺昰见驺戉无动于衷,又改而煽动起了我:“雍长殊,你不会以为驺戉真的不在乎吧?须知飞鸟尽良弓藏,你现在若不趁机杀了他,等驺戉登上帝位之后,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已经穷途末路,手段愈发幼稚,我懒得再跟他废话,欲早点结束这场宫乱。驺昰似乎意识到我有所打算,却猜不透我的真实意图,不禁焦躁地挣扎起来。
我不耐烦地反剪驺昰的双手,扯过他自己的衣袖,直接捆个结实。
驺昰挑拨离间不成,心知大势已去,急得发疯似的乱叫,大有同归于尽之势:“来人、来人,快将这逆臣贼子给朕乱箭射死!”
这时,驺戉不动声色地扫了翟清一眼,见对方微微点头,心下安定,便对驺昰讥笑道:“你说的可是埋伏在殿外的甲士?”
闻言,驺昰一惊,仿佛有所预感般瞪向驺戉,答案不言而喻。
驺戉毫不留情地打击道:“不要再有任何期待了。”旋即不再理会驺昰,径自朝外喊道:“来人,先将驺昰看押起来。”
话音一落,就见白显和邢简带着一队披甲执锐的士兵冲进殿内,三两下就将挣扎不休的驺昰拖下去了。
驺戉冷眼掠过群臣,压下心中莫名的忧虑,不露声色地说:“那么,接下来,诸位该与本王一道去探望父皇了吧?”
说罢,也不顾群臣的反应,径自迈步朝后宫而去。
毕竟人手有限,为免节外生枝引来大军,我们行动十分谨慎,才能让宫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幕,连后宫都毫无所觉。
以至于当驺戉率领群臣、推开高帝的寝室大门时,霸在龙床上苟合的韩夫人和季高都未来得及遮丑,就这样赤裸裸地呈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由于太过震惊,群臣目瞪口呆,一时间鸦雀无声。
“啊——”韩夫人大叫一声,旋即叱喝道,“大胆!谁准你们进来的?还不快出去,否则我让人统统砍了你们的脑袋!”
不知她哪来的底气,就这情景,莫非以为驺昰还能给她撑腰不成?这时季高已经抖如筛糠。
在场老臣俱是尴尬又气愤,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个个红着老脸,毫无意义地痛斥:“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这分明是高帝的龙床,而高帝却不在此地!
我心下困惑,转身抽出旁边一名士兵的佩剑,倏地指向季高的喉咙,冰冷地问道:“陛下呢?你们将他藏哪去了?”
季高冷不防地吓尿了,一脸惊悚,下意识地答道:“偏、偏殿……”
驺戉这才从震惊中回神,顿时怒火中烧:“来人,将这两个无耻的狗东西拖出去游街!”
“你敢!你敢!你这贱东西,我要让昰儿杀了你!”韩夫人凄厉地嘶叫。
见她辱骂驺戉,我怒气难掩,满目寒意,剑锋微微一偏,从季高的喉咙边迅速移向韩夫人,眨眼间就削掉了她的舌头。
驺戉厌恶地下令:“押这对奸夫□□游街示众完后,就让韩夫人去跟东郭艳作伴吧。至于季高,哼,别让他死得太舒服了。”
言毕,几名甲士快步上前,七手八脚地将赤身裸体的季高和韩夫人从床上拎下来,直接拖出门。
随后,众人匆匆转往偏殿。
韩夫人为了和季高偷情,将宫人都打发出去了,平日里殿内几乎无人行走。我们找到偏殿的时候,发现大门竟上了锁。
驺戉始终沉着脸,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命亲卫将门锁劈开。屋内阴森森的,好像许久无人居住似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霉味。
“砰——”
这时,里间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就像柔软的重物从高处摔下来似的。
众人不及多想,下意识地闯进去。里间有些昏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窗户上那个小洞,从洞口溢入屋内的光线,使我们得以清楚地看见方才发出闷响的物体——观其装扮,应是个婢女,她是从窗户上那个小洞里钻入,然后摔下来的。
乍一见到我们,那婢女先是一愣,旋即猛地由惊转喜,四肢并用地爬到驺戉脚边,仿佛久居黑暗终于迎来了黎明一样,她激动过甚,禁不住嚎啕大哭:“殿下、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驺戉见她有些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眉头不由皱了皱,问道:“别哭,先告诉本王你是谁。”
婢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起身跪好:“请殿下恕罪,婢子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只是一时激动……”
“说重点!”驺戉不耐烦地提醒道。
“是,”婢女边拭眼泪,边抽抽搭搭地回答,“婢子原在陛下身边伺候,可自从昰王控制了后宫,陛下身边的宫人就全被隔绝在寝宫之外了。后来、后来婢子偶然间发现韩夫人和那姓季的贼人公然调情,就猜到陛下定然出事了……”
“父皇如今何在?”驺戉看似平静,实则难掩急切。
“在这……”婢女从地上爬起来,将我们带到床边,掀开帘帐。
众人探头望向床内,不禁倒吸了一口气。高帝早已不复当初的英挺,面颊凹陷、骨瘦嶙峋,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简直像个时日无多的耄耋老者,可实际上他才将将知命之年。
“怎么会这样?”驺戉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微不可察的颤抖,我于心不忍地借着衣袖的遮掩、悄悄握住他的手。
高帝病糊涂的时候,或许做过一些不智的决策,但以往健康时亦不失英明,对待驺戉这个嫡子并不差。到底是自己的父亲,驺戉表面故作坚强,但内心一定十分难受。
在场众臣何尝不是如此?一代战功赫赫的明君,还未到晚年,竟已落得如此下场,难免令人唏嘘。
“平时除了昰王、韩夫人和季高以外,旁人不得靠近寝宫,遂也无人知晓他们究竟给陛下喝了什么药,总之身体日益虚弱。自昰王登基后,季高和韩夫人愈发肆无忌惮,常常公然调情。若非、若非他们霸占了寝室,将陛下移到偏殿,婢子也没机会偷偷进来给陛下送吃的……”婢女泪眼婆娑,目光不觉瞟向墙边。
众人不禁随着婢女的视线望去,果然在她方才摔落的地方,发现了一块粟饼。不用问也知道,定是韩夫人只顾着和季高偷情,致使高帝无人问津、饔飧不继,亦或是他们根本就不管高帝死活了。
眼前的惨状,容易使人联想起往昔意气风发的高帝,诸臣不觉垂泪。
冯捷忍不住伏到床边痛哭流涕,翟清亦是眼眶泛红,上前握住高帝的手,轻声呼唤:“陛下、陛下……”两人皆是高帝手下的权臣,往日多得高帝宠信,感情深厚,此刻难免真情流露。
听到呼声,高帝从昏沉中醒来,虚弱地睁开眼皮,视线慢慢滑过众人,最后定在驺戉身上,微微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驺戉大步上前,俯下身,哽咽道:“父皇,儿臣来迟了。”
高帝望着他,面露愧色,眼中不觉泛起泪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想来他还未完全失智,自从驺昰拿到兵权之后,他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可惜为时已晚……
高帝欲言又止,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疲惫地闭上双眼,泪水从眼角滑落,脸上却浮现出了欣慰的神色。
此刻,众人皆沉浸在悲伤中。
我叹了口气,回身吩咐白显:“白显,你回去一趟,将桓景带过来。”
白显点头,速速领命而去。
驺戉命人重新收拾了一下寝殿,给高帝换了一间干净敞亮的寝室,吩咐宫人好生伺候。
随后,他唤来那婢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答道:“婢子名唤秋水。”
“秋水,你可愿意留下来继续照顾父皇?”驺戉又问。
秋水没犹豫,答道:“婢子愿意。”
“很好!”驺戉满意地点点头,“本王将你许配给新任的宫廷侍卫长,封你做女官,掌管后宫。今后这宫殿里就属你二人权力最大,谁也不能忤逆。”
秋水愣了一下,随即跪拜叩谢:“婢子多谢殿下恩典。”
驺戉又吩咐邢简,“你去牢房将驺昰押过来。”
“是。”于是,刚将驺昰押进牢房的邢简,又再次返回牢房将驺昰提出来。
再见驺昰,他已然没了之前的活力,浑身透着颓丧之气,大概知道自己怎么折腾都没用了。
驺戉冷眼盯着他,漠然道:“你不是想尽孝吗?我不会杀你,从今往后,你就留在这里照顾父皇。但若哪天父皇去了,你就给他陪葬。”
闻言,驺昰猛地打了个寒颤,他懂,他明白驺戉的意思,倘若高帝有任何差池,那么他也不会有好结果。
驺戉无视他的惊惧,将目光移向婢女秋水,说道:“你看着他,务必让他亲身亲力照顾父皇,倘若他有任何照料不周之处,你有权惩罚他。”
秋水眼神定了定,随即不卑不亢地答道:“婢子明白。”
战乱刚刚结束,朝中正值用人之际,我们不欲大开杀戒,只是酌情处理了驺昰的一部分党羽,再乘机换掉几个尸位素餐的庸臣,这场宫变就彻底落幕了。
原以为只有翟清和邢复帮忙,没想到冯捷自己主动加入,因此事情才会比预想的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