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案卷之心》白猫我

5、临危受命

　　“吵什么吵！”
　　一声嘶吼，办公厅里瞬间安静，连翻文件的声音都停止了。
　　吴灵玉，李佳明，还有其他警员噤若寒蝉，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移向走廊入口——只见马深伫立在那里，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浑身上下散发着晦暗的烟尘气。
　　暂时的平静，不过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爆发做好铺垫。
　　又有人要倒霉了——大家心照不宣地暗中传递眼色。
　　“闹够了吗？别忘了，这里是警局！”马深冲着余心明说完这句，转头冲着班伙计怒吼，“看什么看，都没事做啊！人民交税养你们看戏啊？！”
　　所有人立刻低头翻文件装作若无其事。
　　“你，跟我过来！”马深拖着余心明进了他的办公室，他关门上锁，合上百叶窗。
　　“把你昨天晚上做过的所有事，一字不落地讲给我听，不可以有任何隐瞒。”马深喘着粗气，“如果让我发现你有半句瞎话，我立刻揭发你，别怪我不讲情面！”
　　另一方面，某些人正为那批货伤透脑筋。
　　“发批货，都能让快递员发现，你和你的手下是怎么做事的！”矮个子老男人坐在会议室的正坐主持会议。
　　身边的年轻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抱歉，烈哥。本来已经搞定了，能拿回那批货，但是中间出了点问题……”
　　“现在闹出了人命，当差的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因为那家伙威胁要报警鱼死网破，丧飞的人才动手……”
　　“我不想知道细节。”老人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总之，你搞定丧飞，别让他乱说话。还有，是时候建立我们自己的物流体系了！”
　　警局办公室里，余心明还在讲述自己的“作案”经过：“我当时是想复制李松的手机资料，我没有骗你。我当时正好看见有个微信问他货在哪里，语气很奇怪。我在琳姐的酒吧干了快一个月，我也知道这些酒吧都有些背景，经常有人在这边散货，所以我就随便翻了一下李松的背包，就发现那几包东西。对方收不到货，李松一定倒霉。非法持有毒品，顶多判无期，表现良好扣掉假期二十年也就出来了。像李松那种人渣，根本就应该直接消灭。我一时生气，就拿走那批货咯，谁知道你们来查，浩浩汤汤的，我一害怕，就把东西藏在女厕的通风管道里……”
　　“你这是在给警方添乱，你知不知道！”马深气得涨红了脸，“我们当晚就是收到线报，去抓李松和他的接头人。如果不是你跟着裹乱，我们早就人赃并获，顺藤摸瓜，把幕后老板揪出来了！”
　　“对不起咯……”余心明低下头，“我也不知道会这么严重。”
　　“算了，说这些也没用了。”马深咬着牙说，“那批货现在在哪？”
　　“我冲进了酒吧厕所的马桶。”
　　“好，你听我说，现在情况是这样。就李松的死亡和这个丧飞的态度来推测，这批货很可能是要通过物流北上，但是发货的时候被快递员李松发现。李松提出交易，要丧飞花钱来赎货，谁都没想到你会出来截胡。交易失败，丧飞就怀疑是李松要黑吃黑，在追货过程中将他推落下楼。”马深顿了顿，继续说，“现在找不到这批货，丧飞一定很心急。没猜错的话，李松应该把昨晚被人下药的事情全都讲了，丧飞他很快就会找到你。如果他逼你交货的话，你就……”
　　马深贴着余心明的耳朵悄声嘱托。
　　十分钟后，马深送余心明出了门口。
　　“行了，别送了。”余心明掏出车钥匙抛给马深，“我去开工了，等我的好消息吧。”
　　“小心点。”马深苦着脸，眼睛里布满血丝。
　　余心明望着马深的眼睛，突然笑出声：“如果我出事的话，帮我选一块好一点的墓地，最好是把我和我姐姐埋在一起！”
　　马深板着面孔，一言不发。
　　余心明挥了挥手，说声“拜拜”，她在转身的那一瞬间，面容变得严肃。
　　“其实那个女孩和咱们队长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老王猥琐地挑着眉毛。
　　“你就别问了，总之不是你想的那种。”李佳明收拾好文件，又补充一句，“好奇心这么强，小心惹祸上身！”
　　“嗨，八卦一下都不行，无聊！”
　　马深送走余心明，回到办公大厅，高声喊：“所有人到会议室开会！”
　　“根据尸检报告来看，李松死于他杀，生前遭到暴力虐打；根据现场口供和监控录像来看，嫌疑人一男一女，男性身高在一米八，女性一米六左右。鉴证科的同事在现场附近发现李松的手机，经过数据复原，发现李松在案发前一晚与一个叫‘丧飞’的人存在秘密交易。”李佳明站在幻灯片前指着张大飞的照片滔滔不绝，“我们查过这个丧飞，本名张大飞，男，３７岁，是裕兴茶叶公司的职员，曾经因为容留他人吸毒被判入狱两年，三年前才放出来。刑侦的同事怀疑是涉毒命案，希望我们协助。”
　　“裕兴茶叶公司？”马深念叨着。
　　“这间公司是在花城注册，隶属于五湖集团，曾经被爆出过天价茶叶的丑闻，不过因为报道的记者意外死亡，网站没有再跟，后来就不了了之。而这个记者就是……”吴灵玉看看马深阴沉的脸，终于还是讲出了那个名字，“沈心诚。”
　　市中心的写字楼里，CEO办公室，韩析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韩先生，有警察找你。”秘书小姐将李佳明和吴灵玉引入办公室。
　　“粤秀公安分局。”李佳明亮出证件，“现怀疑你公司职员张大飞涉嫌谋杀，希望您能够协助我们调查。”
　　“当然可以。”韩析摆出礼貌的笑容，黑边眼镜后面褶皱的眼角透露出南方商人特有的精明，“不过最好快一点，我答应陪我妹妹看戏，时间有点赶。”
　　“不知贵公司近来生意如何？天价茶恐怕没多少人喝得起吧。”
　　“您别取笑我了。”韩析笑着说，“天价茶当然不是用来喝的，是用来送礼。您也知道，现在这世道，讲人情，你送我也送，越贵越拿得出手。咱花城不产茶，我们这高品质的茶叶大多来自福建，像顶尖的大红袍，包装包装，炒作到十几万一斤，对于某些人来说，也算不上特别贵。”
　　“张大飞平时表现怎么样？”
　　“其实我们公司很多员工，我并不是每个都认识。不过这个张大飞，我就真的有印象。他以前坐过牢，原因是容留他人吸毒。”
　　“怎么，你记得这么清楚？”吴灵玉问道，“他坐过牢，你都肯请他？”
　　“大概三年前，我们公司响应国家号召，招用过一批犯过事的员工，这个张大飞就是其中一个。”韩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其实刚开始我也很不放心，总是派人盯紧他，怕他搞事情。不过后来我才知道，他做很多事，都是为了他儿子。他很疼老婆孩子，之前一时头脑发热，想给他儿子更好地生活，才会做错事进监狱。他做事真的很认真，从来都不请病假，从来都不迟到早退。其实每个人都应该有悔改的机会，不能总抓着过去不放。我相信他是真心悔改，想做个好人。所以我聘用他。”
　　“那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张大飞吗？”
　　“他这两天请了病假，也许是在家，也许是在医院，我不知道……”韩析看了眼手机上的微信消息，“警察先生，电影马上要开演了，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的话，请允许我先走一步……”
　　电影院，韩昕抱着一大桶爆米花，靠着墙刷手机：微博上又在讲城南火锅店的坠楼案，明明都已经下了热搜，却还是有人不停地在各类微博下做长评求关注。
　　“阿昕，等很久了吗？”韩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有点事情耽搁了。”
　　“哥，能不能别每次都迟到？电影都开演了！”韩昕撅着小嘴，拉着韩析的胳膊就往电影院里走。
　　两人跟着手电的光走进漆黑的影院，越过排排人群，终于坐定。
　　一部港产警匪片，有关扫毒和兄弟情。
　　韩昕靠在哥哥的肩膀上，嘎吱嘎吱地嚼爆米花。演到结尾的大决战，死的死伤的伤，煽情音乐一起，韩昕一边抹眼泪，一边将爆米花大把地往嘴里塞。
　　电影散场，韩昕的下巴几乎脱臼，她生生用拳头将下颚推回原位，眼泪还止不住地流。“真是太难过了，我好想再看一遍。”
　　“这电影太扯了。警察就太聪明，匪徒就太蠢。结尾为了拍出暴力美学，让警察以一当十，要是放到现实中，就凭那几个警察，早就牺牲了。”韩析边走边说，“港片就爱拍打来打去，真是无聊。”
　　“哼，还说陪我看电影，早知道不叫你来了。”韩昕白了老哥一眼。
　　“那你得赶紧找个男朋友。”韩析微笑。
　　“讨厌啊你！你想甩了我是不是？”韩昕掐了哥哥的手臂一下，又挠他的腰，“有本事你给我找个嫂子啊！工、作、狂！”
　　“嘁——”韩析侧身躲开韩昕的攻击，满脸嫌弃地说，“我不赚钱，你怎么买名牌手袋，怎么买名牌化妆品，怎么在你同学面前耀武扬威？”
　　“我哪有耀武扬威！”韩昕鼓起嘴巴。
　　“总之，你喜欢买什么就买什么，老哥拼了这条命都花钱给你买，只要你……”
　　“好好学习，考过雅思，你好送我去香江读研，然后去英国读博，然后再回国教书嘛——”韩昕一股脑地背出了全套，“你都说过八百万次了，老哥！”
　　“你记得就最好。”
　　“但人家不想去香江，也不想去英国，更不想做老师嘛——让我去公司帮手好不好？我想跟你学做生意。”
　　“不行。”韩析一口回绝。
　　“为什么不行啊？”韩昕撇撇嘴，“我好歹也是国内知名院校的学生，专业也对口，怎么就不行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韩析说，“你现在还是个学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工作的事，以后再说。”
　　“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我去公司帮忙呢？”韩昕皱着眉头，笑嘻嘻的脸突然变得严肃，好像顿悟了一样低声说，“哥，你该不会是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