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北翎吃鱼

5、情书

　　这件事还要从一个叫贾萍萍的姑娘说起。
　　虽然这名字听起来很乖巧，怕是本人跟名字是反着来的，她仗着自己家庭情况尚且不错，又生了一张还算讨人喜欢的脸，平日里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然后整日挂着一副笑容走来走去，开枝散叶。
　　虽然一开始只是在某些活跃的女生堆里开，惹得一群小姑娘整日围在一起跟她讨论我在哪里哪里又买了一款新的口红，在哪里哪里有买了新衣服，是xxx牌子的，最后得到另外几人的唏嘘称赞，当然我一开始跟她并不熟，只听旁人道这姑娘在这群费劲心机打扮自己的人里地位还蛮高，似乎得到她的称赞便是一种对自己审美的肯定，然而时间久了竟然把目标转移到了男生身上，跟某些傻大个称兄道弟认哥哥也就罢了，但是令我十分费解的是她究竟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要来碰夏予之这块硬石头。
　　不过夏予之确实是有些招人喜欢的地方，毕竟生得一张白白净净的脸，对待任何人都格外有礼貌，并且一点不聒噪，好像跟除了我以外的人都很少讲闲话，但是行动上却面面俱到，比如给某个忘带橡皮的兄弟递一块他的备用橡皮，再比如上次我忘记带笔记本他直接送了我一本，干值日永远是留到最后的，老班有事情也会时不时交给他处理，然而他并不是班长，林才才是，等等这些我都看在眼里，还有就是每天早上都准时在车站等我，这一点就尤其难得了，碰巧有一次我不小心去早了二十分钟，没想到他比我更早就在车站了，低头认真看着书，仍在沉睡的太阳并没有影响到他的作息，如果我是个女生估计也会心动吧。
　　可惜他这么本分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谈情说爱。
　　反正之后我才真正了解到了这女人的可怕。
　　比如某天化学课后。
　　刚下课的我疲惫地伸了个懒腰，夏予之似乎仍然专心致志的研究某个难题，但我总有种他在偷偷瞄我的错觉……
　　这种错觉没有持续多久，便被一个略带尖锐的女声打断了。
　　贾萍萍坐在夏予之前面的座位上，一副纯天然无公害的样子，拿着一张没写几个字的卷子，缓缓开口道:“夏予之学霸不愧连着两次考试都是第一名，课间都这么认真，我这里有道不会的题目，可不可以教教我呀？”
　　她在就最后几个字上特意提高了声音，傻子都能听出来这也太刻意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有些尴尬地戳了戳一直低头计算的夏予之，他这才缓缓抬起头，带着他一惯很有礼貌的态度回道:“我的化学不怎么样，陈楠学得比我好，你可以问他。”言罢又低下头，留我与她面面相觑，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她尴尬地把卷子挪到我课桌上，仍然故作镇定地说:“那就麻烦你了哟~”顺便卖了个萌，搞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然后夏予之刚听完她的话又不知道哪里抽了，眉头一紧，态度一百八十度大翻转，一把把卷子夺回来，伴随着眼前被带起的一阵风和贾萍萍错愕的眼神，他淡淡道:“不妥，他太笨，还是我跟你讲吧。”
　　我心里边念着:“这小子没毛病吧？还有说我笨又是什么意思？”边看着贾萍萍一脸满足，笑得脸上要开出花来，夏予之则是低头讲题，看都没看她一眼。
　　尝到了一次甜头，以后贾萍萍便成了常客，有事没事就往我们这里，哦不，是夏予之这里跑，经心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然后各种跟他闲聊，总之我见夏予之也不怎么刻意避讳她，她说什么就礼貌地回，全然一副你我客客气气只是普通朋友的态度。别说恋爱中的女人，我看这女人没恋爱泛起花痴来也是智商为零，不顾夏予之一次又一次的礼貌回应，全当是因为在乎自己又不好意思说出来的掩饰。
　　当然这不是我推敲出来的，我可没那么聪明，这也是直到她的“姐妹们”很想撮合他们，直接来找我帮忙的那天，听某个姑娘亲口说的。
　　“依我看呐，这个夏予之根本就是喜欢咱们萍萍姐。”
　　此刻走廊上一群貌美如花的姑娘围着我一个面若菜色的小伙子，着实是不难不招人注意，连忙用手摸了一把额前的冷汗，听这一群人满嘴跑火车。
　　为首嘴快的叫王昭晗的先开了口，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反问道:“敢问姑娘从哪看出来的？”
　　听我这般称呼她，她先是哈哈一笑，笑我这称呼跟我这个人一样像老古董，然后继续说:“你没看出来，夏予之根本就不拒绝么，不拒绝就是默认，默认就是同意啊！”
　　其他姑娘纷纷附和，而我听得不禁又想冒汗。
　　“他这是不想闹太僵……”
　　我话还没说完，她身边一个姑娘便又接道:“你这个老古董就不懂了吧，说你迟钝你还是真迟钝，他要是真不愿意，不早就拒绝她了吗？干嘛还要让她一次又一次跑？是要耍她玩么？恩？”
　　我被她质问得哑口无言，甚至一瞬间就信了她的鬼话。
　　照这么说，我这个整天坐在他旁边从早见到晚，比见我妈时间都多的人，还不如一群醉心于梳妆打扮的小丫头片子了解他？
　　“所以啊陈楠，这次萍萍姐的事能不能成就要靠你了。”
　　身边一个矮一点的姑娘的一句话把我从自我质问中拽了出来。
　　“又管我什么事？”
　　“天时地利我们管不了，但是人和总是要有的，就拜托你多长点眼当一次助攻喽，事成了让他俩请咱们一块吃个饭，你看怎么样？”
　　一群人的目光突然集中在我身上，似乎不管我答不答应，在她们看来就是答应了。
　　“你们……要干什么啊……”
　　我有种强烈不好的预感。
　　“这里有一封情书，萍萍姐不好意思亲自送，麻烦你偷偷放在夏予之桌洞里，一定要让他看见！”
　　就这样表白了？！这群人疯了么？
　　我带着一副这事绝对成不了的态度答应了她们的胡闹，正愁没有机会让他脱身呢，这下好了，机会自己送上门来。
　　我轻哼一声接下信，看都没看一眼，随手塞进宽大的校服口袋里，她们还集体呵斥我千万不要弄坏，不然看起来太没有诚意，我心道弄不弄坏最后都是要进垃圾桶的。
　　结束了这场令我有些想发火的交谈，在夏予之一如既往不冷不热的注视下坐回了座位，长叹了一口气。
　　“她们叫你出去干什么？”
　　我用无奈的眼神看看身边这位“受害者”，缓缓道:“也没什么，就是借我问了问你的情况，现在的小姑娘……啧。”
　　他意识到我的搪塞，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平静得令人生疑——要是放在之前，就算把我折腾个半死不活也非要问个明白，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我倒是觉得他渐渐开始跟我疏远起来，首先是保持了身体上的距离，甚至我无意间的勾肩搭背他都会很不耐烦地避开，虽然我没有觉得有何不妥，但是总感觉他在躲着我，其次便是又变成了刚与他认识的那副样子，对人爱搭不理，“嗯”一声之后就什么也不说了，搞得自己像在讲单口相声。
　　别告诉我他真的喜欢上那个整天黏着他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的小姑娘了。
　　可能是听了王昭晗的话，再加上对他的态度想太多，竟然有些动摇——夏予之的态度我是看在眼里的，他们绝对没可能。
　　可是心里却又隐隐感觉不安……
　　似乎一瞬间觉得身边这个与自己几乎无话不谈的人有些陌生。
　　然而这种想法只是转瞬即逝，我也暗暗斥责自己不要有事没事想这么多，于是依旧按照计划安排，趁全班都去上体育课的间隙，神不知鬼不觉在他的课本里夹了一封信。
　　但是之后的事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下了体育课本来就有几个人早些回来，班里最喜欢惹事的吴泽刚便是其中之一，一旦下了体育课就拖着他的一群“好哥们”跑回教室，跟脑子有病一样在没人的教室里打打闹闹。
　　这个吴泽刚是个在年级里敢考倒数第二就没人敢考倒数第一的厉害角色，但是我身处的这所学校都是靠高分才能考上的重点高中，就像夏予之这种学霸，中考成绩在全市都十分靠前了，而我也就算个中游，即使是也几乎次次考倒数的严一阳也比这个人好太多。
　　因此所有人一致认为，此人就是个家里有闲钱，学籍并不在这里的借读生。可惜他看样子毫不在意自己身在何处，如何惹自己的事，如何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才是重中之重，最喜欢上课睡觉吃零食，下课找人打闹，作业也是想交不交，老师劝他回老家他也不走。也不知道那些想跟他交朋友的人是怎么想的，或许比起一群整日死气沉沉的学奴，这样的人更稀奇？
　　总之各路流言里是这样说的——吴泽刚小小年纪不学好混社会，身后有很多跟他一样不学无术的人帮着他，据说势力还很大，之前因为打架进过局子，什么胳膊上其实纹了花臂等等社会人都有的明显特征。
　　尽管流言蜚语把他传得再神，在我看来也就是个怕爹怕娘的社会败类，反正除了发作业，大概没说过几句话。
　　然而今天的吴泽刚一如既往很早跑回班，一如既往跟兄弟们推推搡搡，对面的兄弟用力过猛，他一个不小心没站稳向后仰了出去，幸好撞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好歹没有摔倒，但是桌子上的书“哗啦”一声全掉了，他捂着腰疼得骂了声娘，刚准备捡书，一封粉红色的信封赫然映入眼帘，信封上写着的黑色大字“贾萍萍to夏予之”在他的眼里无限放大，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了！巨大的好奇心与作恶心趋势他一把抓起信封，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
　　“今天给兄弟们分享些好玩的东西。”